归罪(37)
“不，不，”夏暖暖不停的摇着脑袋，嘴里呢喃自语，“明明不是这样的，明明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会割了你的手，为什么？”
“8年前，你救了我，明明是好事，可你为什么会坐牢，又为什么会落下残疾，爸爸也走了，好好的一个家没了。”
“现在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每次伤的都是你？”
“啊——”
“啊——”
“啊——”
夏暖暖忽然捂着脑袋，撕心裂肺一声又一声的喊道，那喊声凄厉，哀怨，像是夏季天上劈下来的闪电，撕开了整个夜空的宁静。
这是夏暖暖最后一次向命运发起抗争。
最后一根神经崩断，她像个被戳破的气球一样软软的倒了下去。
“暖暖——”
牟谨峥眼睁睁的看着夏暖暖倒在了自己的怀里。
她太累了，太苦了，也太痛了。
这样，终于可以得到片刻的安宁了。
“我自首，我自首，”一直在床上躺着的邹默宇忽然喊道：“八年前的事是我做的，我做的——”
……
第38章
一天后, 夏暖暖在医院的病房里慢慢的醒了过来。
她先是怯怯的观察了一下四周, 觉得没有危险了才想爬起来。
牟谨峥一直守在床边，整夜没合眼。
他换了身干净的休闲服，右手被纱布缠成了个大粽子。
这会刚眯了一会儿，忽然感觉床上的人动了立刻就醒了。
“暖暖, ”牟谨峥看她醒了，激动的握住了她的手。
夏暖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下, 一双漂亮的眼睛像是刚破了壳的小鸡仔在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这个世界。
直觉里，牟谨峥觉得不太对劲。
“暖暖，哪里不舒服, 我去叫医生？”他伸手摸了摸夏暖暖的额头, 体温正常, 按响了床头的应急铃。
“你是谁呀？”女孩的声音怯怯的，眼神里含着探究世界的意味。
牟谨峥皱了皱眉，伸手指着自己：“我, 你不认识？”
夏暖暖嘟着小嘴摇头。
这是什么情况？
牟谨峥心里一沉，夏暖暖忽然惊喜的喊道：“我知道了, 你是昨晚救了我的人, 对不对？”
“昨晚？”牟谨峥更不解了，“救了你的人？”
昨天晚上发生了那么多，要说救了她, 好像也不为过，牟谨峥点了点头。
“那你……”夏暖暖眼睛瞪大了几分，“叫什么名字？”
不认识他了？
牟谨峥看夏暖暖不像装的, 老实的回道：“牟谨峥，听过吗？”
夏暖暖摇了摇头，声音小小的说道：“昨晚真的好谢谢你。”
连他叫什么都忘记了，牟谨峥试探着问道：“你说的昨晚我救了你，是什么意思？”
虽然牟谨峥不太想让夏暖暖回忆昨晚发生的事，但看她的样子，他觉得有必要问清楚。
夏暖暖很自然的说：“昨晚你救了我啊，你忘了，有个男生欺负我，然后你一脚就把他踢到了，后来……”
后来怎么回事了？
夏暖暖想不起来了，她用手指使劲戳了戳额头，“后来，后来大概就是你把我送这了吧。”
“对了，医生没说我有什么事吧。”
“那个，我今天还要上学，你帮我请假了吗？”
“不过你好像也不认识我，应该联系不到我的老师。”
……
昨晚救了她，还一脚踹倒了坏人，怎么跟8年前那天晚上的场景那么相似？
上学，请假，老师，不认识他……
这些字眼不停的往脑子里灌输，牟谨峥简直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
女孩早已经换上了病号服，身形纤瘦，脸色不太好，有些白，好像营养不良或者久病未愈的样子。
只是那双眼睛格外的有神，瞳仁乌黑像颗粒饱满的紫葡萄，只是隐隐含了一些怯弱。
到底什么状况？
牟谨峥迟疑着问道：“你今年几岁？”
夏暖暖看着他眨了下眼睛，好像在想什么，好几秒之后才开口：“对了，我还没给你介绍我自己，我叫夏暖暖，夏天的夏，暖洋洋的暖，今年15岁，高中一年级。”
15岁？
高一？
牟谨峥只觉得大脑轰的一声响，这是什么情况？
医生很快到了，夏暖暖看见陌生人进来，有些害怕，她伸手拉了拉牟谨峥的袖子，小声问：“他们要干什么，我不要打针。”
牟谨峥安抚道：“不打针，只是检查一下身体。”
夏暖暖被带去检查了，牟谨峥等在检查室外的时候给唐静怡打了个电话，情况好像不太乐观，他让唐静怡过来一趟。
一个小时后夏暖暖又被带去精神科做了一遍检查。
检查结果一时半会还出不来，牟谨峥给夏暖暖准备了些吃的。
“听你说的情况，”唐静怡抱着胳膊靠着窗台，斟酌着跟牟谨峥说，“她好像失忆了。”
“失忆？”其实牟谨峥心里也有这样的想法，只是不能确定，这还要等医院的检查结果出来才行。
“那恢复的机会有多大？”
唐静怡：“听你说她没受伤，那就不是外力所致，还是大脑受到的刺激太严重，如果是选择性失忆的话，能不能恢复还在她的调节能力。”
“我明白了，”牟谨峥叹了口气，“你先在这坐一会，她大概检查完了。”
夏暖暖确实检查完了，她已经自己回来了，就站在病房门口，牟谨峥险些跟她撞上。
“回来了，感觉怎么样，饿不饿？”
夏暖暖往牟谨峥身后看了一眼，目光淡淡的，很快收回视线，“不饿，不是，是饿了。”
“正好我给你弄了吃的，”牟谨峥扶着她上床，给她把食盒打开，“医生说你现在要吃些清淡的，等回家早再给你做好吃的。”
“回家？”夏暖暖又往牟谨峥身后看了一眼，窗前站着的女人成熟大方，端庄优雅，长得可真漂亮，心里有些不高兴，她才出去这么一会，男人就带回来一个女人，“回家，你还会给我做？”
“嗯，”牟谨峥回道，“你想吃什么，我就给你做什么。”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夏暖暖忽然凑近牟谨峥，两个人的脸贴的特别近，彼此的呼吸对方都能真切的感觉到。
牟谨峥弯了下嘴角：“你觉得呢？”
“那……”夏暖暖觉得还是不行，“回家你怎么给我做啊，我们又不是一家人，又不住在一起。”
男人长得是帅了点，可她也不能就这样跟着住过去呀，她还是个高中生呢。
牟谨峥：“……”
想要伸手挠了挠脑袋，手掌落到脑袋上了才发现整个手都被包着，只能用手背蹭了蹭头皮。
“算了，先吃饭。”
夏暖暖又往牟谨峥身后看了一眼，视线落到面前的食盒上，默默的看了好一会。
牟谨峥皱眉：“你不说饿了吗？”
夏暖暖咬着嘴唇不说话，小脸绷着，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唐静怡怎么也是心里医生，已经看出来点什么，她走到夏暖暖身边，说道：“我是你的好朋友唐静怡，你先休息，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牟谨峥想再问问唐静怡，夏暖暖现在什么状况，毕竟刚才只是通过他的描述，唐静怡推断了一下，现在见到人了，应该有更直观的判断。
“等一下，我送送你，”牟谨峥刚要走，夏暖暖的小手忽然拉住了他，就用那种委屈的小眼神，眼巴巴的看着他。
唐静怡眼观鼻鼻观心的说：“不用送，你好好照顾她。”
牟谨峥没再送唐静怡，而是照顾夏暖暖吃饭。
“那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夏暖暖一边吃饭一边问，“其实我也没什么病，刚才都检查过了，医生也没说什么，要是再不回学校，我落下课程怎么办？”
牟谨峥现在特别头疼的看着她，她不记得15岁到23岁中间这八年发生的事情是肯定的了，可是什么时候能好？
现在要怎么跟她说？
瞒是不瞒不住的，那就只能说实话了。
可实话会不会吓到她？
“你干嘛不说话啊？”夏暖暖不满的问道，“还是我得了什么绝症，你不方便告诉我？”
“也没有那么严重，”牟谨峥迟疑着说。
“那是有多严重？”夏暖暖眨着乌黑的大眼睛问他。
“也不是有多严重，”牟谨峥特别头疼的看着她，“就是你好像忘了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