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音(20)
以徐骁大惊小怪的性子，若是她真说自己的腰被撞了，说不定就会被强制留在医院呆上个两三天。
放在以前是无所谓，但现在的她实在没这个心情呆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
耳边是Gab乐队的歌，一首很简单的情歌，却是一点点地抚平了顾冉慌乱不安的情绪。
不知道为什么，以往听那狗男人的声音总觉得有些欠揍，怎么一唱起歌来就那么……有感觉呢。
顾冉并不是个喜欢听音乐的人，有时候一连个星期都不会打开音乐软件。
被袭击时，那带着偏执和疯狂的声音总会萦绕在她的耳边，挥之不去，就连昨晚在梦里也是如此。
虽然她和很多人都说过没事，但她心里清楚，自己根本就没有过去那个坎。
半夜惊醒之后，她便再难入睡，神差鬼使地点开了秦殷的歌单，结果一听就有些不可收拾了。
电梯在不知不觉间抵达了目的楼层，顾冉低头看着歌词，耳朵塞着耳机，一时半会儿竟也没发现电梯门已经开了。
半晌后，顾冉抬头，猛地看见了出现在眼前的身影。眼前突然闪过昨天下午时的画面，瞳孔跟着心脏骤然一缩，女人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格外苍白，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退，抬手想要挡住自己的视线。
手机从手中脱落，音乐突然中断，安静的电梯间里响起了手机跌落在地上的声音，像是站在树枝上休憩的鸟儿受到了惊吓，扑腾而飞，惊扰了一整个森林。
谁来救救她——
内心无助地悲鸣着，下一刻，手腕被猛地拽住，陷入慌乱中的女人根本就没有看清眼前的人，只是下意识地挣扎，反抗。
“放手！——”
尖叫声响起，惹得男人眉头一蹙。
下一刻，男人猛地将女孩往自己的怀里一拽，一把扯开了塞在女孩耳朵里的耳机，随后语气沉稳地开口道：“是我。”
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顾冉挣扎的动作微微一顿，抱头的手渐渐放了下来。
缓缓抬头，顾冉对上了那双敛在黑色镜框下的眼睛，紧张和不安在片刻间尽数退出，但是残余的恐惧和油然而生的庆幸却又激得女孩顿时红了眼眶。
微微张嘴，像是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也只是轻轻地吐出了三个字……
“对不起。”
女孩的脸色极为苍白，微红的猫眼里满是慌乱，不带一丝妆容的她就是个干净到有些令人怜惜的小女孩。掌心下的手腕格外纤细，还带着遏制不住的颤抖，仿佛只要自己微微一用力，就能掐断。
薄唇紧抿，心底不由得闪过一丝毫无由来的酸涩和难受。
皮肤上传来了温热而干燥的触感，将她的手腕尽数包裹，没法挣脱，虽是禁锢的姿态，却又莫名让人心安。
视线落在了男人骨节分明的手上，而对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握着的手骤然一松，弯腰将女孩掉在地上的手机捡起，却是在看到屏幕面的时候，眼神一顿。
不过片刻，男人的神情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起身将手机递给了女孩，淡淡地开口道：“刚回来？”
没有什么情绪波澜的一句问话，却是让顾冉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
“嗯。”
“先出电梯。”秦殷说着，将女孩身边的两个箱子自作主张地接了过来，直接推出了电梯间。
他本是打算去超市囤些烟的，但现在看来却有些不合时宜了。
顾冉反应过来的时候，秦殷已经扶着箱子站在了楼道口，像是在等她一般。
表情一怔，紧接着便快步从电梯间里走了出来，想要接过自己的行李箱，却被男人轻轻一退，躲开了。
“走吧。”不给人任何商量的余地，男人直接推着行李箱往公寓大门的方向走去。
顾冉没有办法，只好跟上了男人的脚步。
男人的行为很不寻常，但是举手投足之间却又透着一股‘本该如此’的气息，就连站在她公寓门口，示意她开门的动作都变得极为自然。
“谢谢。”顾冉站在玄关口，接过了自己的行李箱。
秦殷低头看着眼前的女人，此时的她和之前见识的每一面都截然不同。
在他的印象里，顾冉应该是个既明媚又嚣张的人，明明之前骂他‘傻逼’的时候可辣得像个小钢炮，还胆大包天地往他头上甩bra，怎么现在就蔫成这样了？
眼神微微一沉，几乎是没有过多思考地，男人突然开口说道：“饭吃过了没？”
说完，秦殷就有些后悔了。
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了，女孩估计在飞机上已经用过了餐，他问的这个问题倒是显得有些愚蠢了。
顾冉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随后诚实地回道：“没有……”
秦殷：“……”
男人的眉头微微一挑，那眼神就好像是在说：这么迟了还没吃饭？你在搞什么？
突然受到了谴责，顾冉竟是觉得有些心虚，随后低下了脑袋，忍不住出声为自己辩解道：“不想吃飞机餐……”
小姑娘还这么挑食？
“面怎么样？”
“啊？”
顾冉的脑子一时半会儿没转过来，睁着自己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眼前的男人。
有点傻。
秦殷觉得，眼前的小姑娘就像只傻猫，蠢得可以。
“十五分钟之后过来敲门吃面。”说完，男人便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下一刻，站在原地的女孩却像是突然反应了过来，一把拽住了秦殷的手腕。
秦殷回头，还以为小姑娘是要拒绝，却不料竟是一脸认真地开口道：“片儿川，不要葱和香菜。”
“……”秦殷微微一愣，气氛也在陡然间变得有些诡异。
片刻后，男人抬手，轻轻在女孩的脑袋上撸了一把，不过停留了片刻就收回了手。
“小屁孩就是麻烦。”
明明是吐槽的语气，可动作里却又带着几分温柔。
顾冉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并没有注意到刚刚那有些出格的举动，只是暗暗地嘀咕着：她哪儿算是小屁孩？
女孩没发现的是，在男人抬步离开的那一瞬间，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宛若烟花般绚烂，却又极为短暂，不过是闪现了一刻，便消失在了空气中，无处可寻。
.
其实顾冉并没有什么吃饭的胃口，被私生饭袭击之后，她的神经一直都处于极度紧绷的状态，就像是在电梯间那样。
顾冉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大胆的人，但现在想来，她还是太高估了自己。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尽管如此，她还是‘不要脸’地点了餐。
十五分钟后，隔壁玄关口。
秦殷弯腰从鞋柜里拿出了一双宽大的男士拖鞋，放在了顾冉的脚前，语气平淡地开口道：“穿上，然后趁热把面吃了，不准浪费。”
顾冉乖乖地穿上了鞋，跟着秦殷走到了餐厅。
此时的女人就像是剪了指甲的猫咪，乖顺地不像话。
她的确是饿了，当时在机场是没胃口，但再怎么没胃口也挡不住秦殷的这婉片儿川。
十分钟之后，顾冉满足地放下了碗筷，摸了摸自己的小肚皮，冲着站在一旁的男人弯眼一笑道：“谢谢秦老师！”
果然是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
这一句‘秦老师’叫地可真甜，若不是秦殷习惯了铁石心肠，指不定就会被她这句‘秦老师’给唤得晕头转向。
“吃完就走。”说完，秦殷便准备收拾碗筷赶人离开。
然而，坐在椅子上的女孩却是微微一愣，但不过片刻便重新扬起了笑容。
“秦老师这么狠心？”
收拾东西的手一顿，秦殷侧头对上了女孩的笑颜。
小姑娘的笑太过浮于表面，眼底没有半分笑意，也不知道在强撑些什么，死要面子。
秦殷的眼神一暗：“那你想这么样？”
此话一出，女孩的眼睛微闪，像是好看的洋娃娃突然活了起来，好看得有些令人心痒。
“不如秦老师带我参观参观？”
……
男人皱眉。
啧，小孩喜欢得寸进尺，这可不能惯着。
第16章
得寸进尺的确是个不好的习惯, 真不能惯，所以他也就准许今天这一次。
厨房里，男人正站在洗手池前洗碗, 而得到许可的顾冉则是慢悠悠地游走在客厅里，看着与自己公寓布局相似可风格却又截然不同的装潢, 不免有些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