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烟(59)
司机下车,薄矜初钻进驾驶位,“我开,你坐副驾驶。”
“哦哦,好。”
人回来就好,起码他现在不用纠结要不要打电话了。
可下一秒,他立马后悔了。
他安全带还没系好,薄矜初一脚油门飙出去,他猛地往前扑,幸好抓住了上面的扶手,不然已经撞破挡风玻璃飞出去了。
“那...那个...那个...薄小姐,您能不能稍微减一下速。虽然晚上没什么车,但是...不安全。”
薄矜初连闯三个红灯超速到家,司机一头冷汗,心里默念了无数遍阿弥陀佛,感谢佛祖显灵,救了他们一命。
薄矜初下车前说:“今晚的事,敢给晏寔透露一个字...”
“我不说...我不说...我保证烂在心里!”什么都比不上命重要。
祁封出去蹦迪了,家里没人。
她蹲在楼下抽烟,抽到第七根的时候,灌木丛里窜出来一只猫,摇着尾巴在她左腿边坐下。
小时候总听别人说,如果夜晚有繁星,明天必是响晴。
今晚没有星星。
蓝曜石的猫眼,是黑暗中唯一一抹超越薄矜初指尖猩红一点的光。
“你还不回去吗?”
她突然开口,猫好像听懂了,摇了摇尾巴。
“我要抽第八根了,你吸二手烟有问题吗?”
猫起来,往右边走了两步再坐下,离她更近些。
它都这么给面子了,她也不能不识趣,掐了烟,没再点第八根。
薄矜初没想到,这只猫会是支撑她的最后一股力量,不然估计她会在楼下抽死,毕竟她买了二十包烟,准备抽一夜的。
*
薄矜初一个人在家,晚上很少开吊灯。
比起贪恋光亮的博爱,她更愿意拥抱冰冷的黑暗。像两个被世界厌恶的遗孤,惺惺相惜。
快十二点的时候,手机被信息轰炸,电话一个接一个进来。号码全是南城的。
她挑了薄远的接。
“爸。”
“小初...可欣的爷爷吐血了。”
“嗯。”
胃癌晚期吐血不是早晚的事吗?何况姑姑的公公,和她有关系吗?
“你看看医院里有没有认识的人,把他爷爷转过去看看吧,好吗?”
说来说去还是这件事,她妈,她爸,没一个关心她的死活。
“唉,其实我们都知道的,他现在就是在死拖,南城这边的医生说最多六个月了,但是能拖一天是一天,没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南城现在的医学也挺发达的。”薄矜初说。
薄远头疼,她这个女儿的性子越来越冷了,和她说话都要斟酌再三,“她爷爷在病房里听到隔壁床的家属说北城人民医院看肺癌特别厉害。”
“我没有认识的人,如果要来的话,只能照常挂号。”
薄远深深叹了口气,“那也行,他们可能下周就过来了,你的空房间稍微收拾一下。”
“我这没有空房间了,我朋友住在我这。”
薄矜初听到电话那端传来一句方言,说话的是薄芳的婆婆,意思是:没有房间也没关系,在她房间打个地铺就好了。
“爸,我不想。”
空气寂了一阵。
最后薄远说他出钱给他们在医院附近的宾馆开房间。
她仅有的睡意被驱散,挂了电话,趿着拖鞋出去倒水,水壶里没有水,她抬手用力抓了抓头发,想发火,却没有发泄口,强忍着不适开始烧水。
坐在沙发上往外看,十二点的北城五光十色,高架桥上车水马龙,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她羡慕酒吧舞池里那些激情的男女,更羡慕那些为了梦想挑灯夜战的人。她薄矜初近30年的人生,好像从没为梦想二字奋斗过。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活着,然后好好的活着,继续好好的活着。
水壶的咕噜声加剧,沙发旁的垃圾桶没套垃圾袋,她从茶几的抽屉里拿出一卷黑色的,撕了一个,破的。
重新撕下一个,还是破的。
又撕了一个,仍然是破的。
不知道是不是沸水的水汽弥漫过来了,视线突然一片模糊,顺着眼角淌下。
舒心骂她的时候她没哭,梁远朝让她滚远点的时候她没哭,看见陈雅怡坐在梁远朝副驾驶的时候她也没哭。此刻却因为一卷劣质垃圾袋泪流满面。
她好久没出现这样糟糕的状态了,久到她都快忘了上一次是几年前,回忆是猛兽,把她啃的遍体鳞伤。
两点的时候,情绪逐渐恢复正常,敲门声响起。
薄矜初以为祁封回来了,没多想直接开了门,“你不会输密码吗?”
尾音淹没在惊愕中。
男式皮鞋直接踩着地毯进来,梁远朝反手合上门,步步紧逼,薄矜初退了一小步,他紧实有力的手臂迅速抬起,掌心抵住她的喉,动作跟她对陈雅怡做的一样。
她没有反抗,亦没有求救。
他恨她,应该的。毕竟她伤害了他女朋友。
梁远朝松力,但没放手,声音是摸不透的清冷,“薄矜初,陈雅怡要告你故意伤害。”
“是吗?那你记得帮她请个好点的律师,不然输给晏寔的律师,我会逍遥法外的。”
薄矜初以为他会重新掐上来,男人突然松了手,“给我根烟。”
“我的是女式香烟。”
嘴上这样说,身体不由自主去给他拿了一根,顺带点上火。
梁远朝伸手的同时她抽了回来,放进自己嘴里吸一口再拿出来,喷着白烟问他:“还要吗?”
梁远朝接过来,含着她抽过的地方。
她摁亮了玄关处的一盏小灯,“这几年应该过得还不错吧?”
十八岁喜欢的裙子,二十八岁翻出来,还是会忍不住想穿起来照照镜子;十八岁喜欢的少年,二十八岁再重逢,依然想凑上去问一句,你过得还好吗?
梁远朝沉默不语。
倏然间,薄矜初察觉异样,眼看着他手里的烟头就快要触到她手背的时候,她猛地扑了上去,他手一抖,半截烟掉在地板上,烟头被薄矜初踩到,留下一片乌糟。
她声音中夹着怒意,“你想用烟头烫我?”
男人阴鸷的双眼紧盯着她说:“还你的。”
她把不爽的情绪发泄在他身上,唇瓣贴着他的喉结不停亲。
一股热气冲击着梁远朝,把他烧的神智不清。
男人后退一步,薄矜初两手攀上他的脖子继续进/攻。
他说话的时候喉结上下滚动,薄矜初的舌跟着游走。
薄矜初手往下,在他耳边说了三个字。
男人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道:“薄矜初,你是不是喝多了。”
梁远朝想推开她,她自己退开了,“没醉,肖想你很多年了,怕错过这次,以后没机会。”
她就是想亲眼证实,到底是她的魅力大,还是陈雅怡,就算被骂骚浪贱,她也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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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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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一章
有些事情,去证实从而得到一个结果并没有太大意义,但过程能使人快乐。
男人长手一伸,玄关的灯灭了。
他把她压在墙上,唇瓣相触,一点一点吮着她的下唇。两人呼吸交缠,薄矜初只管享受,绝不回应。
她还没来得及卸妆,口红被他吃抹干净。迟到了十一年的吻,没有任何吻技,只有恨。
灯再亮的时候,只剩他的背影。最后一丝门缝消失,薄矜初从酣然大梦中惊醒。
黑夜最容易烧人心智,天一亮,一切归于原位。有些爱恨情仇,不是零星几次平静相处就能释怀的。
五月初,街上陆续有人换上短袖,商场里开了冷空调。祁封的生意总算有了些眉目。他的餐厅和花店正在筹备中,店铺的合约签了五年,装修公司也已经到位。
薄矜初打量着他的店铺,“你这有点拉低富二代的水准了。”
“啧...瞧不起花店还是怎么的?”
“小说里的富二代可都是开公司,开跑车的,怎么到你变成了开花店,骑共享单车的。”
“得了,闭上您的樱桃小嘴。”
为了庆祝他成功的迈出了第一步,薄矜初说要带他感受不一样的北城风光。
“我想吃火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