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烟(6)
周恒还在找裤子穿,梁远朝没松手。
薄衿初的力气远比不过梁远朝,她狠狠的踩上少年的脚尖,可惜那人没有一点逃脱的意思,反而把她圈的更紧,薄衿初被死死的压在男人的怀里,心里犯呕,“猥琐男!!放开我!”
“禽兽!”
“变态!”
她害怕,但还是要保持冷静,哪怕是死,也要从王仁成的手里逃出去。
“去死吧!”
她一手握拳朝着少年左手的方向砸去,梁远朝登时抬起左手,薄衿初没得逞,继续反抗。她的双手胡乱拍打,逮着少年的左手大臂,就开始掐,抓,怎么痛怎么使劲,一只手不行就两只。
梁远朝的左手被薄衿初拽到她的头顶上方,手里的烟来不及丢了,小半截烟灰正好掉在薄衿初的手背上,她吃痛的叫了一声。
梁远朝松手,把烟丢到地上,周恒正好穿上裤子。
薄衿初二话不说捡起掉落在地上,还没熄灭的烟头,朝身后的少年摁去。
梁远朝没料到她会来这一招,来不及闪躲。
猩红的烟头点在少年的手腕处,薄衿初看清人脸,凝滞数秒,还好梁远朝的手撤得快,不然得被烫的皮开肉绽。
少年没吭声,黑着脸。
薄衿初到嘴的话噎住,跟着沉默。
她竟然把梁远朝误当成王仁成,她一定是被那个猥/琐男吓傻了,那人明明刚才还在外面,怎么可能瞬移到周恒的房里来。
渐渐的,空气中取代烟味的是梁远朝身上特有的洗衣液的清香,那天抢西瓜的时候薄衿初就闻到了。
周恒皱眉,比梁远朝还不悦,“薄矜初?你来干嘛。”
余悸消散,薄衿初撒谎道:“看看你。”
“......”
“谁让你今天没在外面等我。”
周恒看了眼梁远朝,“我什么时候等过你。”
“外面那个帅哥是谁。”
周恒:“我兄弟,有事吗?”
“啧,还不兴许我问问。”
她看到床边的凳子上,放着大大小小的药瓶,多半都是跌打损伤,还有消毒的。
“你跟人打架了?”
周恒没说话。
薄衿初走过去,凑近他问:“你真跟人打架了?”
周恒不确定她刚才转头的时候有没有看见自己赤膊的样子,眼下又被她盯着看,立马脸红,“和你有关系吗?”
“我还以为你...”
职高的男生,各个是打手。这句话薄衿初以前是绝对不信的,因为她认识的周恒,就是职高的小乖狗。
着实没想到,这是一只披着狗毛的狼。
“你刚逃命似的窜进来,有人追杀你?”
“...呃...没有。”
“薄衿初,你要是告诉我你在跟人玩捉迷藏,我一定...”
“一定干嘛?一定揍死我?”这白净的脸蛋,一撩就脸红的性子,连话都不敢和女生多说,“周恒你敢打女人吗?”薄衿初嘲笑他。
“他不敢,我敢。”
身后冷不防冒出一句话,像刚从冰窖里掏出来的一样,薄衿初后脊发凉。
梁远朝走近她,眸光藏刀,“我梁远朝这个人睚眦必报。”
多年后的失眠夜,薄衿初还是忘不了他那双嗜血般烈性的眸子,仿佛下一秒,就要吸干她的血,但依然让她留恋。
第四章
薄矜初是最后一个回教室的。
学校时间表的安排是中午十一点半下课吃饭,十二点二十开始午休,一点半上课。这会正好十二点二十。
大家开始收拾桌子准备休息,前面的女生刚趴下,就被薄衿初拍了起来。
“你有姨妈巾吗?”
女生从书包里翻出一片,递给她,“你来那个了?”
“嗯,刚来,没来得及准备。”
前桌是个特别温柔的女孩子,平时说话做事斯文安静,薄矜初就和她交流多一些。
“那你要是不够记得问我拿,我包里还有。”
“嗯,谢谢。”
幸好刚来没多久,只是内裤沾上了点,校服裤子还是干净的。
薄矜初一直有痛经的症状,每次来大姨妈的第三天痛的满地打滚,要是不吃止疼药根本受不住。
整个午休人都心神不宁的,小腹隐隐胀痛,下身紧绷。
脑子开始放电影,今天帮周恒看店的那个一中男生,一向腼腆的周恒跟人打架了,还有抽烟的梁远朝...思绪飞远,依然没能缓解疼痛。
突然,一只大掌覆上她的小腹,绕圈打转,甚至想掀起她的上衣伸进去抚摸,薄衿初猛烈一颤,瞬间清醒,王仁成俯身压在她的肩头,她直不起身。
正欲喊叫,满手老茧的糙汉手捂上她的嘴,女生和中年男人的力量本就相差悬殊,加上薄衿初今天因为痛经瘫软无力。
男人肥厚的干唇对着她的耳朵,声音轻到只有她一人能听见,“别怕,不痛了。”
啊——
修剪圆钝的指甲死死的扣着男人的手,女生微弱的呜咽声还不及头顶电扇噪音的二分之一,班上无人醒。她用脚去踹王仁成,踹不到,她又去踹铁质的桌脚,被王仁成用脚挡住。
为什么同学听不见,为什么没有人救她,为什么...
她是黑暗中的溺水者,脚触不到底,人浮不上去,疯狂挣扎,好不容易露出水面的头又被人狠狠摁了下去,一口又一口的污水呛进鼻腔,最后一毫升氧气也耗尽。
趁着王仁成松力的一刹那,她凶狠的咬上男人的手,往死里咬,王仁成吃痛弹开,她从水底漂浮起来,还活着。
薄衿初借机逃走,一路向高三教学楼奔去。
逃亡路上想到的第一个人便是上帝,他是唯一能拯救你的人。
薄衿初第一个想到的是梁远朝,那个鸷狠狼戾的少年一定不会畏惧王仁成。
只是还没跑到九班,她就脱力了,双腿虚软,膝盖重重的磕在地上,人趴在花坛边,胃里的恶心如涨潮般,一阵接一阵。
她知道王仁成总有一天会对她下手,只是没想到噩梦来的如此之快,她还没找到一个可以庇佑她的神。王仁成公然对她下手,她以为只要在人多的地方就可以幸免于难。
她错了,顾绵的事发生后,她就应该知道,这个男人根本不怕死。
一个连无期徒刑都不怕的人,又怎会畏惧死刑。
她逃得了一次,逃得过两年吗?唯一能降服他的,只有比他更不怕死的人。
周家的小卖部,梁远朝重新点起一支烟,傅钦叮嘱他少抽点。
“一周就一支。”
周恒上好药出来,看了眼钟对傅钦说:“时间差不多,你该回学校了。”
一中比十三中远一些,傅钦再不走该迟到了。
“我知道,你没事吧?”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傅钦笑笑,“光看外表,真的难以想象你是那么狠的人。”
周恒那种少年,放在现在就是小奶狗属性,别人说什么,他应承什么,不易怒,不反驳。
可就是这样柔气的人,一旦动怒,必定地动山摇。
只剩下梁远朝和周恒的时候,周恒从冰柜里拿出一罐可乐递给他。
“我叫了快餐,一起吃点吧。”
“嗯。”
十七八岁的男孩子精力正旺,一个个吃起饭来狼吞虎咽,一碗接一碗,而梁远朝一群人却不是这样。
周恒家条件不如梁远朝,靠着小卖部和父母在厂里的死工资,一家三口勉强凑合着过。07年的时候他们家还没买空调,只在小卖部天花板的最中间,装了一个吊扇。
两个一米八的少年屈膝坐在半米高的折叠小桌前吃饭,不紧不慢。
“谢了。”
周恒:“不用。”
梁远朝赶在上课前回学校,这会儿大家在午休,校园里只有后勤人员在走动,太阳很晒,他加快脚步回班。
路过大花坛的时候,看见了薄衿初。
女生像一张薄纸,风一吹就晃荡,若是风再大点,纸片就飞了。
两人对视一秒,梁远朝面无表情的从她身旁走过,衣角突然被拽住。
“梁远朝,我好热。”
“松手。”少年冷着脸。
薄衿初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将他的衣角在食指上缠了一圈,攥的更紧了。
“......”
“梁远朝,让我去你家吹空调吧。”少女的眼神里满是渴求。
少年烦躁至极,猝然抬手,啪一下重重的打在她的手臂上,清脆声止,红印骤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