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捧星火(13)
周海歌没力气回答他们的话,她叫的出了一身汗,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上来似的。程云帮她换了一身干衣服,喂了些粥,周海歌就沉沉的睡去了,或许是刮痧真的起了效果,出了一身汗,她的烧也退了,这一觉睡得很安稳,再睁眼时已经到了下午四点。
周海歌是被热醒的,发烧时觉得冷,开了空调又加盖了被子,病好了觉得热的不行。周海歌拿起旁边的手机,上面有程云发来的消息,估计见周海歌烧退了,出去和小姐妹打麻将去了。
周海歌口干舌燥,叫了几声“小源”没人回应,估计又跑去哪里野了,周海歌无奈起身,敲门声在这时猝不及防的响起。
周海歌以为是周源回来了,趿拉着拖鞋过去开门。
易伯洋是来送春联的,每年春节都是易爷爷自己写对联,然后粘贴。易爷爷精通书墨,毛笔字也是极好的,这几年易伯洋没在家时,虽然家中请了阿姨,但偶尔也会托程云关照一下,每次易伯洋都想买些东西该感谢程云,程云都拒绝,说邻里之间应该的,易伯洋不好意思只能让易爷爷写些对联给她,也是一片心意。
易伯洋见到周海歌时被吓到了,眼前的女孩面色酡红,头发凌乱,额头渗出细汗,发丝黏在肌肤上,脖间还有大片红得发黑的掐痕,易伯洋刚想开口,只见“砰”的声,门被关上,带了一阵强风。
周海歌倚在门上,忍住心底的尖叫,低头看自己。
衣衫不整,头发凌乱。
又丑又脏!
周海歌跑进房间随便套了件羽绒服,将拉链拉到头,拢了拢头发,重新打开门。
易伯洋正低着头,听见响动抬头,女孩已套了件外套。
看到周海歌脖子上的掐痕,易伯洋已经明白了几分。
“是发烧了吗?”易伯洋见她面色憔悴,声音都软下来。
“嗯。”她瓮声瓮气的,抬起眼睫问他,“你怎么来了。”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易伯洋低头看她脚,一件兜风的睡裤,没穿袜子,光洁的脚踝漏在外面,易伯洋皱眉:“穿太少了。”说着伸手探她额头,汗干后一片冰凉,退烧了。“衣服湿了没,湿了就换下来。”
周海歌反应迟钝,他说什么就做什么,换了身衣服出来时,易伯洋站在厨房门口,见她出来,易伯洋走过来。
“程阿姨不在家吗?”
周海歌摇头。
“我看厨房有粥,饿不饿?要不要喝点。”
周海歌点头。
“那你坐着,我给你盛。”
周海歌乖乖坐着,她突然觉得生病也挺好的。
周海歌吃到第二碗的时候,程云回来了,见易伯洋在还愣了一下。
易伯洋走过去礼貌的将对联递上去,“阿姨,这是爷爷写的对联,您过新年刚好可以用上。”
“哎,太客气了,你们,要不今晚留下来吃饭吧。”程云很喜欢易伯洋,这孩子孝顺懂理招人疼。
“今天就不麻烦您了,海歌生病了,您照顾她吧,以后有机会一定来。”
程云没强求,易伯洋朝她颔首,又回头看了眼周海歌就回去了。
*
除夕夜这天,周海歌已经大好了。现在的过年不像小时候一样非常期待,好像就是把平时吃的菜多做些放在同一天吃,其实不是年味淡了,而是爱过年的我们长大了。
安城还是个没太开发的地方,对于放烟花爆竹没有太严格的规定。到了零点几乎各家各户都会放一串爆竹,劈里啪啦的,退鬼驱瘟。周海歌和周源掐着时间,在快到零点的时候也拿了串爆竹下了楼。
这个点楼下已经有不少人,周海歌还拿了一把烟花棒。
“等会儿你放那个爆竹,我不敢。”周海歌把打火机丢给周源。
“姐,你大你来点,我害怕。”周源怂了。
爆竹一旦点燃就毫无方向的乱炸一通,点火的瞬间是最可怕最危险的。
“你是最勇猛的男生,你可以的。”周海歌双手握拳给他打气。
“姐!我可是你唯一的弟弟,你舍得吗!。”周源夸张的朝周海歌伸手,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
周海歌笑骂一句:“我还是你唯一的姐姐呢。”周海歌没再理周源,摁亮手机屏幕,还有五分钟就要迎来新年了。
周源虽然人贫,做事还是靠谱的,此时已经将卷起的爆竹铺开,蹲在旁边等时间。
周海歌笑着往手心呵气,白雾一下子就消散开来,她点了根烟花棒,火星轻溅,像坠落的星子。
一根烟花毕,周海歌搓了搓手,一瞥眼看见了站在斜前方的易伯洋。
他手中点着根烟,明亮的橙花在他指尖绽开,他倚着一棵树,眼神不知看向何方,静默如雕塑,这边欢笑喧闹,他那里却孤寂苍凉,在寒冷的冬夜,万家团圆,灯火通明的时刻,他却独自站在夜幕的深邃中。
周海歌的心有些抽疼。
她捏了捏手中的烟花棒,朝他走过去,走近时听到他手机铃声响起,大约是朋友打来的,他叼着烟听着对方说,偶尔含糊应两句。
等了一分钟见还没挂断,周海歌轻轻走过去,易伯洋抬眼看到了她。
“稍等。”易伯洋对电话那头的杜维言说了句,用手压住听筒,叫她:“海歌。”
周海歌原本只想把手上的烟花棒给他就走,没想到他停了通话。
周海歌抱歉的开口,“不好意思啊,我就想把这个给你。”
易伯洋顺着看下去,是一根灰色的烟花棒。
他有些错愕,新年对于他来说其实和普通的日子没有太多区别,吃完年夜饭后,爷爷撑了一会儿就睡了,春晚他向来不爱看,就下来走走。大约是“每逢佳节倍思亲”,他竟也生出些孤寂之感。
易伯洋大三就接手了公司,这些年运筹帷幄,与各类人推杯换盏,将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公司做成了如今的跨国型娱乐公司。这几年稳定下来原想将易爷爷接去北京照顾,但爷爷念旧不愿走,他几乎隔几个月就抽时间回来陪爷爷,过年也是呆在安城,但过早的磨砺大约就会让人丧失些美好,上一次碰烟花还是前年回家过年,见孩子们玩的开心,他也手痒买了些,点了根又觉得无趣,或许一个人的烟花就是这样的孤独可笑吧。
“嗯……祝你新年快乐。”周海歌怕打扰他打电话,将烟花递给他就走了。
“挂了。”易伯洋摁灭烟头,收了线。
摸到口袋中的打火机,拿出,摁了下机匣,火光“蹭”的跃起,易伯洋着实觉得自己放烟花有些幼稚,思绪转圜间还是将火焰凑近了烟花棒前的引纸。
“呲~”
烟花棒被点燃,耳边也传来“劈里啪啦”的爆竹、烟火声。
易伯洋抬眼。
前方有握着孩子的手朝天空发射烟花的爸爸,有四处奔跑指着漫天的烟花大喊“好像星星”的小孩,有捂着耳朵大叫“新年快乐”的年轻女孩。
这一瞬间
烟花升天,漫天星火。
易伯洋低头,手中的烟花棒已经燃尽,他的心却被点燃,忙忙碌碌这么久,他太久没见过这样的人间烟火了,突然间就有了种属于这世界的安全感。
一根烟花棒的燃烧时间是10秒,但却会迸溅万千星火,如果有人给你一根烟花棒,那是她想告诉你,我想给你满天繁星。
易伯洋抬眸看向不远处举着烟花棒的周海歌,喃喃道:“新年快乐。”
第十章
第十章
周海歌坐在椅子上,脚尖在地毯上画圈,绒毛全部翻过来后又将它抚平,来来回回好几次,终于抬眼往卫生间看了眼。
一场电影刚刚结束,女卫生间人潮拥挤,正排着长队,反观男卫生间,进进出出畅通无阻,周海歌真心觉得全世界都应该多弄几个女厕所。
周海歌轻叹一口气。
国际孤独等级表说,孤独的第四等级是一个人看电影。但周海歌不觉得,她看电影喜欢等到电影职员表都播完黑屏后,全电影院只剩下自己时才走。
但是她的朋友都是电影结束后就走,虽然会迁就她,但周海歌总觉得让别人等自己,自己急得慌,反而丧失了原本的乐趣,所以和朋友看电影时,她从不多停留。
春节期间贺岁档蜂拥而上,周海歌和刘芯彤以及郑青云三人,今日约来看了最火的那档探案题材的电影,电影结束两人去了洗手间,周海歌则坐在外面的休息椅上百无聊赖的等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