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33)

许江:“……”

什么稀奇古怪的名字。

他一挑眉,按灭了手机。

冯圆圆闲着没事干,对着桌子把玩起了蛋糕,她把蛋糕东挪西挪,然后用手机拍照,调整一个最舒服的角度。

“啊,歪了,往中间一点。”

孔舟跟据她手里挥动的姿势,把蛋糕托盘往前推了一点点:“这样吗?”

冯圆圆满意地点头:“完美!”

她搞完以后,孔舟才敢把汤端上桌,她几乎产生一种错觉,觉得自己不是这个家的主人,是在冯圆圆家里做客。

冯圆圆一屁股拍在椅子上,开始第二波指点江山:“等一会酸菜鱼放在这里,红烧肉放在这里……”

一个一个安排命运以后,孔舟终于想起了一件总觉得忘了的事:“何文觉呢,你们怎么没叫他过来?”

“他有事不过来了,好像我们三个人有点太冷清了。”冯圆圆瘪嘴:“要不您再叫几个同学朋友过来?”

何曼拍戏去了,孔舟想了想,想不出其他想叫的人,于是摇头:“太麻烦了,就这样吧。”

冯圆圆失落了一瞬,又兴奋起来,咿呀着哼歌,孔舟也没听出来哼的是什么歌,东一句西一句,不在一个调上。

“冯圆圆。”孔舟叫道。

冯圆圆抬头:“嗯?”

“为什么你能一直这么开心?”

冯圆圆很气派地往后一仰:“因为我从来不去想让我不开心的东西,也不去想什么未来,只活眼前,最大的追求,就是开心乐观,所以苦恼只能烦我一小会儿。”

她满是自豪:“因为追求开心,所以就开心。”

孔舟听完笑了笑,她不能理解这种人,但不得不承认,她很羡慕冯圆圆,她似乎永远能自我满足,单是看着,就觉得她身上有光。

人一旦想的多了,就会想要更多东西,人心就像一个黑洞,极大的密度背后连接着某种空间,永远无法填满,甚至一不小心,就可能被它撕成碎片。

孔舟一生到现在都在放肆追逐,却越来越看不清自己想要什么,她甚至已经说不清那个纯粹的梦想到底是什么了。

想要得到某一样东西,要得到它就要先得到其他东西,得到的越多就越发现,原来你曾经了解到的并不是它的全貌,只是一个片面的、很笼统的浅表,越往里去就要越满足其他条件,到最后,想要的还是原来的东西吗?

许江回来了,拎着两个塑料袋,腾不出手,于是用脚把门勾开,又把门勾上。

孔舟一开始想去帮忙,看到这一幕觉得特别滑稽,就犯了坏,在旁边看着不动。

她有一阵子没关注过许江了,乍一关注,看他一本正经用脚勾门,表情和动作两极分化,怎么看怎么格格不入。

许江看她在瞧热闹,收回了脚,对她发话:“关门。”

孔舟看够热闹,还是伸手去关了门。

冯圆圆抢着摆盘,许江就从兜里掏出火机,等她捯饬完以后点蜡烛。

他也没闲着,从蛋糕上里捏出印着“生日快乐”字样的纸帽,目测孔舟的头围,别调解扣。

孔舟一愣:“干什么?”

许江坐在对面,冲她一笑,孔舟顿时后背一毛,他突然站起来,隔着桌子,把那个纸捏的“寿星帽”扣在了她的头上。

她还没来得及反抗,他就坐回去火速点好了蜡烛。

冯圆圆:“快许愿!”

孔舟手还在扯纸帽,蛋糕上“27”的蜡烛上冒出了两个小火苗,扭动虚弱的身姿,好让自己烧的更旺一点。

她只好把纸帽推回去。

说实话,蜡烛虽然点了火,也没让她燃起什么“特殊意义”的浪漫感。

小时候过生日,所有的过程都匆匆结束,直接进入到吃蛋糕的环节,那时候对她来说,过生日最核心的目标其实就是吃蛋糕,其他形式都是为了吃而存在的。

现在,“27”摆在她面前,忽然发现,吃蛋糕好像并不是过生日的目的,而是提醒你,人生又度过一截了,好好珍惜。

而她也不能像小时候一样放肆吃蛋糕。

尤其是,催命的经纪人就坐在对面。

过个生日也不能放过。

幸好,这家店倒霉的酸菜鱼不知道是怎么做的,用足以倒闭的味道成功堵住了贲门括约肌,难吃地连口水都再喝不下去了。

冯圆圆兴高采烈地来,吃了一堆不知道什么东西回去,油腻腻的剐肠子。

倒霉的27岁。

他们走了以后,孔舟也懒得收拾,直接把菜全倒了,只把蛋糕和西红柿蛋花汤端进冰箱里。

收拾完一切,洗手回去继续看剧本。

第二个小时。

刘小若下楼买卤肉,这会已经是傍晚了。这一片住所,最多的东西有两个,卖吃的和特殊服务“足疗店”。

楼下对面是一家理发店,紧挨着一家足疗店,然后是“24小时自动贩卖成人用品”铺。这会快到营业时间了,声色场所纷纷拉开了一条小缝。

刘小若推开居住楼的铁门,正看见对面的理发店开了半个门,里面什么理发用品也没有,是一张小床,蓝色的褥单,影影绰绰有人在,她看了一眼,匆匆避开视线。

门口的垃圾堆发酵了,臭气熏天,苍蝇声比旁边一排小吃叫卖声还响,刘小若屏住呼吸,快步绕过去,然后深吸一口气。

她站在“夫妻肺片”前张望了半天,才上前去问价钱,挨个问了一圈,老板不耐烦了,一副“你爱买不买”的表情,刘小若捏了捏手,买了十五块钱的卤鸡肉。

她去买个东西,像是要了半条命,关上铁门深深吐了两口气,才拎着菜爬楼梯。

到六楼时,已经浑身是汗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发现自己忘带钥匙了。

刘小若去拧门把手,门关的很彻底,没有办法开,她急了,狂拍了两下门:“小半!刘小半你在吗?”

拍完贴在门上听,里面没有动静,刘小若继续拍门,一边拍一边叫刘小半:“你答应姐姐一声!”

她记得直跺脚,没带钥匙,也没带手机。

隔壁邻居的门也关上了。

她该怎么办?

刘小半一个人,会不会去爬窗台?

“刘小半!”

突然,门边传来一丝响动,刘小若停下拍门的动作,试探地:“小半?”

没人答应她,但是门里的响动大了一点,同时,门把手在晃动,刘小半在开门。

她心里燃起一丝安心,又突然有了点希望:“对,开门,你用力往下按,使劲!”

刘小半会说开门,门里传来微弱的声音:“开门。”

虽然不清晰,但刘小若悬着的心放下来一点。

刘小半知道给她开门,或许,他真的能打开。

她冷静下来,深吸气,尝试指导他:“你听我说,你握着把手,像刚刚一样,再用一点点力,用力往下按。”

她也不指望他能拉开,主要能把门把手按下去,能够她推开就好。

门里的声音停了。

“小半,宝贝,你还在吗?”

停了一会,门把手又开始晃动,尝试了半天,刘小半依然按不下去。

刘小若已经冷静下来了,如果他打不开,她可以找人去借手机找人开锁。

但开锁可能很贵……

她决定再试试:“小半,你听姐姐说,你不要开了,你把桌子上的钥匙拿过来,从门缝里递给我,听得到吗?钥匙,知道什么是钥匙吗?在桌子上,你把它拿过来,从门缝里——从下面递给我。”

刘小半听不懂。他依旧在晃门把手。

“钥匙,钥匙,你把钥匙给我。”她又开始急了。

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她一下,刘小若一个激灵,猛地回头,是位年迈的阿姨:“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她也不知道是被自己吓到,还是被这个阿姨吓到,颤颤巍巍地指着门里:“我忘带钥匙了。”

“哦,”阿姨看起来很担忧:“那你去房东那看看,她那有备用钥匙,房东就住一楼。”

刘小若愣了愣,她居然一慌给忘了:“谢谢阿姨!”

她重新趴在门上:“小半,你听我说,你别开门了,你回去坐下,别乱跑,千万别乱跑,坐在床上别动,姐姐找人去开门,你千万别动啊,姐姐马上就回来。”

刘小若火速下楼,敲开房东的门。房东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妇人,身材较矮,但包养的很好,烫着时髦的小花卷,打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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