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饵+番外(48)
在她离开的那个晚上,那条种满梧桐树的小路,路澄拦住了她。
少年间总是有种最纯粹的感觉,喜欢与爱是掩盖不住的,特别是来自一个人的灼热的眼神,蠢笨如姜瑾,也是她无法忽视的,只是平常她不敢去想。
回头看自己被挽住的手腕,姜瑾还是忍住闪烁在眼里的泪水,始终没有让它留下来,低垂着双眼,静默如俩人。
“我——”
路澄一句话没有说完,就被姜瑾截断了。
“路澄”
姜瑾终于有勇气喊出了这个名字,同班半年,她第一次说出这两个字,不然这两个字怕是要永远成为自己日记里的字母缩写了——LC。
“谢谢你!”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谢谢你让我知道我要好好努力,因为除了学习,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沉默良久,姜瑾重新酝酿了一下情绪,平静的口吻,“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想好好学习。”
“所以你,不要来找我!”
说罢,她毫不费劲儿地就抽开了那只握着自己手腕的手,还残留一些余温,暖暖的,不过立刻就凉了下来。
没有人再多说什么,也没有人说的清楚,可是,两个人都懂。
她的最后一句话,对路澄说的是——不要跟着我!
然后便决然地离开。
穿过昔日的校门,这是她走了近半年的上学路。
转身看过去,她从来没有觉得这所学校是这么的冰冷,耳边传来同学们机械的读书声,没有了第一次来到这里的向往感,彼时,她还是一位拼尽全力从县城考上来的只会学习的女孩。
现在,她只能带着一些遗憾转身离开。
只有一些庆祝元旦的灯笼还悬挂在空中,星星点点的灯光,被寒风摇曳着。校门口贴着的宣传海报早已被强风吹下,飘落在墙脚下,躺在雪水混着的泥泞中。
她从没有一次这么认真观察过这所学校,这里的一切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也许,一切已经结束了,那些代表着所有的过往。
可是总有些是她甩不掉的,在她离开的那条路上,身后有一个身影一直跟着她,直到看不见的路口。
“我喜欢你,你知道是吗?”留在原地,看着相携而去的母女俩人,路澄发现,原来自己才是最无能为力的,什么也做不了。
喜欢她,不过也是自己从未预料到的。
开学第一天,他就在学校里见过她。虽然场合说起来有点尴尬,可是她,好像忘了似的。
那一天,也是路澄答应和伍诗在一起的日子。
在教学楼南侧的某偏僻楼梯下,本来要接吻的两个人,愣是被姜瑾撞见。
其实,一瞬间,姜瑾是有受到惊吓的,以至于慌忙间,把旁边的垃圾桶都给撞倒了,铁皮垃圾桶巨大的一声响惊动了正要接吻的两人。
把垃圾桶扶好,姜瑾抬起头,不其然撞进了一道平静的眼神。
那一眼,没有蔑视,没有惊吓,没有探究,有的只是毫无波澜的淡然。
好似刚才做坏事的不是他们俩,倒像是姜瑾做了坏事,接受审判似的。
“对,对不起,”这陌生男生的眼神让姜瑾害怕,就怕自己一不小心撞破了什么事,然后被人给威胁什么的,赶紧立刻道歉,顺便一步步往后退,准备随时逃跑。
事实也是,她想多了,并且非常安然无恙的离开了。
回到教室之后,路澄有关注过她,只是那个女孩就跟没事人,没见过自己一般,而且没有一丝撞见别人羞羞的事情的害羞感,路澄便也逐渐放下了这件事。
再次关注到她是因为十月底的一次月考。
那是高一学年的第二次月考,每次的月考都是根据上一次考试的综合排名来安排考场。
好巧不巧,姜瑾因为生病在第一次的月考中缺考了三门,还有几门因为身体状况不佳,成绩并不是很理想,因此在这一次的考试中被分到了倒数第二个考场。
怎么形容最后两个考场呢?那就是鱼龙混杂,经过第一次的优胜劣汰,自然的划分出了最后几个考场的圈层,如果说倒一考场是全校最差的,那么,倒二就纯粹是因为太差的太多,倒一装不进了……
跟踪
被分配到倒数第二个考场,姜瑾的心态倒也平稳,只是,路澄也在这个考场。
姜瑾就正正好坐在路澄的右前方。
“呦,稀奇了,这个考场还有看书的。”
说话的是最后一排的一个男生,此时正盯着前边坐着的姜瑾,语气中带着些许调侃的意味。
这话一出来,班里的吵闹声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大家都看向了这个坐在第三排靠近窗边的女孩。
能被分到这个考场的,除了姜瑾这个难得的例外,其余的都是凭“实力”进来的,虽然是差的实力。大家也都心知肚明的一件事,就是都是差生,一会儿考试的话就是能相互照料就相互照料。
所以,从进来这个考场,这些个学习的差生就开始相互拉关系,能在这个考场再相遇的也都是上次来过这个考场的,插科打诨不在少数。
可是,突然来这么个考前温书的人,还是个端端正正的小姑娘,打破了大家的默契,就热得有些人的关注了。
一些人看好戏的眼神盯着姜瑾,就连坐在后边的路澄都好整以暇,看姜瑾怎么搭腔。
姜瑾自然听到了后边的人的话,自己也是正在看书的那个,即使到了最后的考场,看书好像是有些与众不同,可是,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身后的人,而且,她能感觉到好多人的视线。
这种时候,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而坐在后边的路澄却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乖巧如她,坐姿端正,微风吹进来,吹开了她一直挡着脸颊的碎发,这才看清,脸蛋竟然浮现了一丝微弱的红!
那男生可能是觉得自己被忽略了,还这么多人看着自己,男生的好面子就上来了,不免又多说了几句,“看书的,一会儿传个答案呗!”
还是没有被搭理,他便想用自己的大长腿去踢姜瑾的凳子。
“寸头!”
正要去踢的男生,只听见身边传来带有威胁性意味的两个字,便放下了双脚,有些不平地委屈的意味看向身边的人,“澄哥”
“太吵了”
扔下这三个字,路澄便不再言语。
看戏似的一双双眼睛也不再盯着姜瑾,咿咿呀呀地转移话题各忙自己的去了。
待安静下来,路澄睁开了自己的微闭的双眼。
多看了几眼之后,就再也戒不掉了。
她在班级里没有什么朋友,总是自己一个人写作业,从没有见她起来回答过问题,吃饭也是一个人。
她每天早上都会喝一瓶纯奶,但是半年了,也不见她个子有什么变化;写作业想不出来的时候,会用笔头戳自己的脑门,本来就笨了,别把自己给鼓捣傻了;上课的时候,一个劲儿的记笔记,不过有时候也会挺直背部听讲,端正的跟个小学生似的。
月考之后,没多久,路澄就和伍诗分手了。
平安夜学校放假那天,一个多月没有回去的姜瑾回到了家,路澄沿着姜瑾的回家路线,也跟着到了她所在的县城。
月影稀松,雪地靴踩在还未融化的旧雪上,吱呀吱呀的响,姜瑾紧了紧身上的双肩包,快步走了几步,试图摆脱身后跟着的人。
“站住!”
两个也快步走着地畏畏缩缩的男人突然被身后一道低沉的声音喊住了,往后看过去,路灯下,欣长的身影,是一个身穿黑色校服的男孩,和他们尾随的女生穿着一样的校服。
不止如此,他们县城里仅有的几所中学是没有校服的。
“怎么,小兄弟,认识?”
一个嘴里叼着烟的低个子男人先出声问道,语气里的下流意味很浓厚。
路澄笑着点了一下头,“是,同学。”
结果这句话一出来,另外高个子一点的男生嗤笑了一下,“她还能有同学,关心啊?男朋友啊?”
说着绕到路澄的身边,眼神不善地上下打量,“那你知不知道她家里什么情况?”
说到姜瑾的家庭,两个男人都笑了出来,语气中的不屑更是严重,“谁不知道她爸爸是个赌徒,死了,她们娘俩给害死的!那小妞儿就是个扫把星!”
这些话听在路澄的耳中,就像是玻璃渣一样,比这冬天的寒风还要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