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挺能野啊(74)
南思阮如鲠在喉说不出话,双手揪紧对方的后背的衣服,满面狼狈。
“我什么都答应你...”顾向野亲吻她的额角,虔诚又黯然,重复了一遍,又低低道,“只有一点。”
“阿阮,”他嗓音微倦,说。
“你别骗我,出了什么事要告诉我。”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二更!!今天一定送孩子上大学!!
今天这两章都给宝贝们塞红包,这一段真的很不容易,谢谢大家看,也谢谢宝贝们的评论,就不让大家还掏腰包看虐章了。(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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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南思阮到医院时, 阮茹梅没有半点准备。
南思阮报了她的名字,又证明自己是她亲属,很快找到了她在的病房。
南思阮在病房门口时, 她正在做血透。
南思阮一眼看到对方手臂隆起的一块, 是长期扎针引起的假性动脉瘤, 针连着管扎进肉里,鲜红顺着管道绕圈进仪器, 楼道充斥消毒水的味道。
做血透怕感染, 南思阮站在门外看着,恍如隔世。
心衰, 肺动脉高压, 肌酐值超标, 肾功能衰竭,所有病名被统一按上尿毒症的名称。
这类病起初都没有感觉,等人开始察觉基本无力回天,再加上阮茹梅又强撑了一段时间。
晚期,换肾排不上号, 就算花钱插队,她现在的情况也经受不住身体免疫排斥反应。
一周四次血透续命, 只能吊着脑神经和基本肾功能, 饮食起居还得格外注意, 基本数着日子过。
血透结束后她到她的病床边,看着她手臂肿起的肉球和黑斑, 说不出话。
阮茹梅坚持不肯让她陪护, 和她沟通无果,又打电话央求梁南风,被对方一句“尊重孩子的选择”拒绝。
南思阮联系了许露和沈青帮忙把所有学习资料和用品寄来, 直接租了陪护床住在医院,边学边照顾阮茹梅的起居生活。
同间病房患者大多严重,有的做透析二十多年,终于熬不过地静静等待,有的换了肾又免疫排斥,重回透析后日况俞下,身体崩溃的同时抑郁,唯一希望破灭后也不再抱任何期望。
他们大多有父母或成年子女照看,所以对这个小姑娘的到来也颇为惊奇。
那小姑娘在等她母亲血透时就坐在病床旁边,乖乖坐着习题,窗外阳光透过时,映在她侧脸,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偶尔也和他们聊几句,笑起来眼弯成月牙儿,背起诗词来一套一套的。
惹人喜欢,也怪招人心疼。
阮茹梅的病友换了两批,最后都怀着这样的想法。
血透和药物让人情绪抑郁暴躁,阮茹梅清醒时满脑都是对女儿的愧疚,到后面也忍不住常责骂和埋怨,或用沉默对抗一切。水量每天得严重控制,而身体又极其渴望喝水,最难受的一次她都忍受不住地,哭着去骂南思阮,把空水杯用力摔在地上。
南思阮承担着所有,说没有崩溃的时候是不可能的。
解决的方式就是让自己没有时间想别的——阮茹梅的饮食起居,每种药的服用时间,血透周期,和她自己的学业,还有那个少年。
偶尔停下来就发信息给顾向野,不让自己有半点思考那些负面情绪的机会。
他们像约定的一样,一直保持着联系。
她隐瞒了部分阮茹梅的病情,但也大致将情况告诉了对方。
她告诉少年——是有机会的,隔壁的病友靠血透撑了二十多年,现在猫狗双全,只用每周来医院几次,就回去继续享受人生。
然后又连续探讨了几天,以后要养多少只猫,多少只狗,语气严肃地劝诫少年领养代替购买,再叨叨一句但是有一说一布偶猫是真的好看。
互道晚安后回到病房,尽量让自己忽视阮茹梅一天天凹陷下的脸颊,水肿的双腿和唇边溢出的唾沫,倒在陪护床上蒙头就睡。
南思阮一直觉得自己是能撑下去的。
四月剩下的日子她无暇顾及别的,有时也会困惑做血透等一系列巨额的医药费,阮茹梅是如何支付的。
然后在五月的开端,绵阳月季开的正浓的时候,她见到了南国杰。
昨天血透时内瘘堵塞,阮茹梅刚做完球囊扩张,第二天睡着呼吸都微弱,医生过来下了病重。
那一张薄薄的纸,底下签满医生的字迹,留出了一个空位,让她签上自己的名字。
南思阮扫了一眼上面的字,也看过其他病人被下了这个通知后仍然活的好好的,内心波澜并不算大,拿起笔签的时候却是整只手都在颤抖。
南国杰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他提着果篮和百合花来看阮茹梅,却不知道绝大部分的水果阮茹梅都不能再吃。
阮茹梅醒后开始发烧,南思阮把消炎药给她喂下,高烧还是不退,医生过来后说没办法,病人无法排尿,大肠杆菌渗透血液,消炎药作用不大,只能靠抗。
南思阮站在病床前,南国杰走过来略生疏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口,最后只是擦了擦额角的汗,喃喃:“后续治疗的费用,爸爸也都出了,是爸爸对不起你们。”
南思阮向另一侧微跨了一步,拳攥紧又松开,干脆对他熟视无睹,回到陪护床边继续学习。
这以后南国杰每天都来,也知道了阮茹梅现在吃不了水果,改成给南思阮送吃的和补品过来。
五月中旬,阮茹梅半夜呕吐不止,最终拍了脑部CT,确诊脑梗,大脑中枢近四分之一的区域是阴影,腿脚基本瘫痪。
尿毒症本身是各种疾病的综合症状,往往致命的都是后续并发病引起。
凌晨南国杰过来,坐在南思阮旁边,告诉她接下来抚养权转让的事。
阮茹梅不具备继续当监护人的能力,那边的亲戚不肯收养她,抚养权转回南国杰名下。
南思阮听着,视线始终留在病床上,淡淡说:“我妈还没死。”
南国杰也没再多说什么,又给了南思阮一笔不小的费用,还是每日都来。
阮茹梅走的那天南中三模结束,顾向野三次模拟连续蝉联年级第一的消息是许露先告诉她的,阮茹梅插着鼻管艰难呼吸,她稍稍垂下头看那条信息,转到和少年的聊天界面,手腕抖着,敲下几个字。
[南思阮:考得不错呀]
[南思阮:我这边一切都好,一起加油:P]
人死前其实根本没有余力再去看周围,阮茹梅再睁眼时双眸茫然,仿佛不认识任何人一般,身体微微屈起僵持了半秒,躺下后再也没醒来。
阮茹梅家里的亲戚来了几个,医生确认后很快给她换好了衣服,南国杰把她带出门外。
南思阮看着里面大人们的忙碌,手上手机还停在和少年聊天的界面,对方回了消息她还来不及去看。
她总感觉阮茹梅已经离开了很久,又好像没有离开。
仿佛第二天她还要像往常一样,用量杯在清晨给对方备好一杯温水,在陪护记录本上签上名字,推她去透析室继续血透。
连续几天她人都是恍惚的,葬礼上甚至南国杰都红了眼眶,她却没半点哭的欲望。
她看着木盒子放下,她感受不到真实。
南国杰带她回广州,那时候离高考只有三周不到,他说怕和陌生人住她不适应,给她安排了另外的住所。
陌生人是指,他的新妻子,和她未曾谋面的小弟弟。
她无暇去想那些话的真实性,只是点了点头。
她拒绝回南中,也没有告诉少年任何。
南国杰带她进到那间小房间时,她在身后抬手微微扯了扯对方的衣摆。
南国杰没有想到,转身时脸上表情滑稽的有些不敢置信,小心翼翼地问她怎么了。
南思阮静默半秒,深吸了口气,缓缓道:“...爸。”
她简直忘记这个字的音节如何发出,生涩而迟缓。
南国杰眼眶有一瞬的红,愣愣地微微颔首。
“....我想告诉您一件事。”她说。
阮茹梅死后,她才腾出了点余地,去想之前那件事。
她不想原谅南国杰的曾经,可是却在此刻抱了一点奢望,将梁南风的作为慢慢托盘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