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挺能野啊(71)
一千公里以外,她听到阮茹梅熟悉的嗓音响起的那刻,心脏好像才重新跳动起来。
电话那侧阮茹梅半晌才出声,试探问:“阿阮?”
南思阮如鲠在喉,几乎发不出声音,另一只手拼命抓住胳膊,指甲陷入皮肉,忍住哭腔才艰难叫出一声:“妈。”
阮茹梅只是觉得她声音有些异样,忙说:“怎么了阿阮?今天应该比完赛了吧?是结果不好吗?没关系的,妈妈在呢....”
南思阮用手腕狠狠擦拭眼眶的泪水,声线颤抖:“妈你是不是瞒我,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阮茹梅在那边明显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你梁老师告诉你了?就是一点小问题,做了个手术,现在得住院几天。”
阮茹梅几乎把情况都告诉了梁南风,但也相信对方会为了小孩的心态不全说出,此刻也是抱着几分赌的心思,想搪塞过去。
“别担心你老娘,”阮茹梅撑笑着说,“一点小事,还怕影响你比赛呢,就没和你联系。”
南思阮此刻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判断对方话里的真假,至少对方现在还并没有梁南风说的那般地步,悬着的心终于稍微放下。
她静默了一会儿,终于露出哭腔,死咬嘴唇边落泪边嗫嚅:“妈...我想去找你。”
“我想找你...”南思阮哭声忍不住从唇瓣泄出,泣不成句,“妈,我好害怕...我真的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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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茹梅在电话那侧剧烈咳嗽,捂着手机的传音孔不让对方听见,恢复了点儿平静才着急问:“阿阮?怎么了?妈妈在呢...你现在在哪里?没有到处乱跑吧?”
南思阮抽噎着几乎说不出话,浑身缩紧蜷在墙角,哭着问:“妈妈你能不能过来,或者我过去找你...我撑不住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阮茹梅心剜着疼,又不知道对面发生了什么,只能说:“妈妈在住院呀..你梁老师在不在?你是不是一个人在外面呢?我给你梁老师打电话,你千万不要乱跑...”
“——那我去找你,”南思阮略过她所有问题,带着哭腔一字一句说,“你把地址给我,我去找你,求你了妈...”
“妈妈现在在老家这边的医院呢,你怎么来找我呀...”阮茹梅尽量把语气放轻松,想舒缓她的情绪,“阿阮乖,告诉妈妈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比赛结果不好?”
“你在绵阳哪里,”南思阮哭得喉咙眼处直泛酸涩,浑身都抖,语气近乎哀求,“我现在就去找你,妈我求求你了...”
阮茹梅这才察觉出点不对劲,对方就算成绩再不理想也不会这样,一下子心更慌乱,咳嗽不止:“阿阮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妈妈..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
南思阮僵着不肯说,眼泪溃堤而出的直直往膝盖上砸,手指几乎要扣紧肉里,只会重复让对方同意自己去找她。
阮茹梅实在没办法,又不愿意让女儿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一时半会只能敷衍:“妈妈把地址给你,阿阮不哭了好不好?哭得妈妈心都碎了...”
南思阮在这侧重重点头,才察觉对方看不见的又嗯了一声,抬手擦眼泪没再多说什么的把电话挂断。
钟晚晚在旁边站了半晌,看着那个如春花般绚烂的女生哭得像是明天再也不会好了,乞丐似的恳求电话那侧的母亲让她过去找她,一瞬的各类异样情绪冲垮理智,只是一个劲跟着对方掉眼泪。
“报警吧...”钟晚晚看着她放下电话,哽咽着结结巴巴讲,“我们、我们报警吧...是我把房卡给梁老师的,我可以作证...”
南思阮听不见似的蜷紧身体,抱紧膝盖肩膀还有些发抖,像是等了一会儿信息,片刻搀扶着墙要起身,刚试着站起又腿软倒下。
钟晚晚忙上前扶她,对方也没有抗拒地搭上她的手臂,缓缓站稳。
钟晚晚刚把她扶到床侧坐下,门边传来房卡开锁的响声。
她身侧的少女,几乎是在听到那个声音响起时下意识的干呕,整个人瘫软在她怀里。
钟晚晚手足无措搀扶住她,浑身冰凉看向门侧,门把拉下后内锁抵住,只能开出一小条缝隙。
钟晚晚在对上门外梁南风视线的瞬间,小腿不住的发软。
梁南风却是面如止水般,目光拂过那道内锁,轻声笑笑,慢条斯理道:“南思阮同学,你妈妈给我打电话了。”
南思阮整个人陷入钟晚晚怀里,抑制不住地发颤。
梁南风掠过少女颤抖的后背,轻轻叹息:“你妈妈在绵阳住院,地址我帮你记下了。你的证件和智能手机,老师也帮你带来了。”
“老师对你家里发生的事很抱歉。如果你要去找你的家长,”梁南风唇角弯起适宜的弧度,语气舒缓,“老师也会帮你请假。”
他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弯腰将一袋从门缝隙放入,没有太多逗留转身离开。
钟晚晚才反应过来的,颤声试探问怀里发抖的少女:“我、我要帮你...拿过来吗...”
南思阮抑制咽喉处泛上的反胃,忍着泪点点头。
钟晚晚稍稍将她放开,小跑着去捡起那袋,又回去双手递给她。
南思阮接过,袋子里面翻出了自己的证件,一张写了地址的便签,和自己交给梁南风的那部智能手机。
她缩在床头生疏地按了开机键,看着屏幕转亮,软件一会儿整齐出现在手机桌面,呼吸逐渐转稳,手臂发抖的频率也小了几分。
正巧小灵通振动响起,对方再次打来了电话。
南思阮几乎是静止在了床头片刻,才慢慢伸手,去拿手机,摁下接通。
上海的四月的夜晚大概比北京温柔不少,南思阮混沌地想,至少这边还是暴雨倾盆,而少年那侧她只听到对方平缓熟悉的呼吸声。
眼泪夺眶而出无声落下,她哭得嗓子发哽,又用手背拼命捂住嘴,不让对方察觉分毫。
不要哭了,南思阮死咬自己干裂的唇,警告自己,他明天还要比赛,不要再哭了。
顾向野原本还等着小姑娘接通电话就像往日一样开始叨叨,甚至想着对方获奖这件事够不够她哔哔赖赖一晚上,半晌只等来一阵静默,和远方淅沥的雨声。
他眉间皱起,问:“南思阮?”
南思阮用力一咬自己手背的肉把哭声咽下,毫无意义地只发出一声“嗯”。
顾向野心猛地一沉,声音略哑:“怎么了。”
南思阮眼泪还是憋不住地流,声线恢复了点儿,逼着自己笑:“没怎么....”
“就是,有点想你了。”她尾音忍不住地哽咽。
顾向野微愣,还是捕捉到对方一点细微的哭腔,莫名心慌,还是将语气放缓地哄:“阮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是出事了。”南思阮眨眨眼,泪就跟着掉,嗓音强撑着和平时无异,“晚饭是周明皓妈妈给我们带的,阿姨打了盒饭——原本那个炸猪排我觉得还挺好吃的,可是吃完就开始拉肚子,拉到现在....”
“顾向野,我想你了,”南思阮边哭边笑,嗓音微颤,“你要是在的话我肯定不用吃这么难吃的东西,我好难过。”
顾向野听着对方没头没脑的来这么一段,心慌才微微止了些,又不住确认:“你现在在哪里?”
南思阮回:“在酒店房间的被子上,旁边是钟晚晚——没有别人了。这家酒店的被子还挺软的,我也想宿舍能拥有一套...”
“好。”顾向野终于放下心来,嗓音压缓,慢慢哄着,“给你买。”
南思阮听着对方的嗓音,眼泪断了线尽数砸在被子上,用手背狼狈地抹去,又叫他:“顾向野。”
顾向野发觉小姑娘今夜格外粘人,还是散漫应着:“在呢。”
南思阮吸了吸鼻子,哽咽着说:“我刚刚又用手背擦脸了,你是不是要揍我。”
“......”顾向野眉心一跳,“我没说过。”
“哪里舍得揍你,”顾向野那侧像是无可奈可般叹了口气,尾音稍扬,“宠着还嫌不够。”
南思阮破涕而笑,苦涩又蹬鼻子上脸地回:“我也觉得不够来着。我现在还记得你不给我吃那块驴打滚,你要是给我吃了我现在也不至于这么难过...我还想吃你听到没有。”
顾向野懒散应了一声,笑:“以后带你去吃。”
这句话是她第二次听,却只让她心疼酸胀,提不起半点当时对未来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