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落日天气想起你(14)
阿司出现在舞台上的时候，帽檐压得低，只留一双目光，别有味道，那是独属于他自己的气场。
沈默存似乎已经忘了，她的手里，还握着盛了起泡酒的杯子。
她的目光落在了少年的身上—那帽檐底下，似乎藏下了无数个深夜与凌晨。
从阿司抱着吉他，开口唱第一句的一刻起，沈默存就预见了他的将来—不会只在这座小小的酒吧里展现才华。
他的魅力，是那种很难用言语说明白的，日夜兼程的奔赴与成全，都写在了坐在朦胧灯光下，那一抹看似孤独实则丰盈的身影里。
沈默存安静地看着他，他每一个拨动琴弦的动作，他不经意间的微微抬头，她甚至能想象得出，他眸子里不经意流露的浅浅笑意，微扬的唇角，写尽了他全部的温柔。
可司若尘最清楚不过：他的笑眼，今夜，是为了他能给她弹奏和吟唱。
他意外有了小名气
司若尘弹唱的，是送给沈默存的那首歌。
听着他低沉迷人的嗓音，沈默存的脑袋里，浮现那日傍晚，坐在房顶上看落日的情景。
司若尘微微闭上了眼睛，他回忆的，和她脑袋里的画面，几近重叠。
沈默存原本以为，这里的生活，只会是司若尘闲来时的一个插曲，尽管她知道司若尘绝不会碌碌此生，但也没想到改变会来得这样快……
不光是她，司若尘也没想到。
也是当他唱歌的视频，在网上流传得越来越广，甚至到了超出他想象范围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一切，似乎并不只是运气好而已。
沈默存看到在网上有一定点击量的视频，意识到其中的主角是司若尘的时候，心口涌动的惊讶，难以抑制，她不知道少年一个不经意的举动，竟然就招来了伯乐。
他每周会有两个晚上去那家酒吧驻唱，也是因为之前视频的效应，来酒吧听他唱歌的人，变得多起来，而且是越来越多。
沈默存看到小小年纪的司若尘有了固定的粉丝，替他感到高兴的同时，也生出了担忧。
司若尘说这只是碰巧了，他就只想当个偶尔来这里唱歌的学生。
沈默存倒是佩服他的清醒，然而，事态却似乎并没有按照他设想的节奏发展。
司若尘自己也上网去看了关于他弹唱视频的评论，总觉得有的说法，有些言过其实了，他确实入门挺早，受的也是专业的训练，可“惊为天人”这种评价，让他觉得虚浮。
他不知道究竟是谁，拍下了他的弹唱，还传到网上去了！
当一些音乐大V也开始转发他的弹唱视频的时候，他开始觉得：兴许是有幕后推手在造势！
这个人，究竟会是谁呢？
当他再次见到她时候，惊然发现：在背后助力的，竟然会是那个自己几乎没怎么见过面的女人，她的姑妈—司楠女士！
也是这个时候，司若尘才知道，姑妈之前说回来处理的事务，竟然是关于艺人宣发的！
她在国外经过系统的学习，也有在大型娱乐公司工作的经历，前几年她已经完成了国内相关业务的前期铺垫，打通了一些关系，对于她来说，司若尘，像是她的试水对象。
司若尘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知道真相后的感受，不管是谁，但凡是胸怀才情的人，自然希望自己的作品，能被更多人知道，能被更多人认可，可现在事情的性质，似乎和他想的有差别……
司楠自是看出了他的矛盾，不得不说她的眼光老辣，“要是你没两把刷子，再推，也溅不起水花的。”
司若尘静静地看着她，没做出回应，他想要反驳些什么，可又找不到合适的说辞，好像她也确实不仅仅是在宽慰他，反而是在跟他说这个世界的规则！
“砸了大价钱，却听不见响声的例子，我见了太多了，若尘……”
司若尘听到她叫了他的名字，好像才回忆起来，她于他而言：是亲戚。
“你辛辛苦苦练了这么多年，不会只想着念完音乐学院之后，去当个普通的声乐老师吧？”司楠一语道破了大部分学艺术的孩子，将来的出路。
司若尘听到她说“这么多年”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想起来了这些年他的学费来源，突然有一种不知道能不能被称为是“惊恐”的念头，涌上心头。
姑妈支付这些钱，仅仅是出于对兄长遗孤的照顾吗？
司若尘不敢继续想下去，他也没能开口直接问眼前人。
“若尘，有天赋，是宝贵且难得的，可能同时拥有更容易实现这些愿望的助力，也绝对不会是一件坏事。”司楠并没有表露任何需要他付出什么作为回报的意图，好像她仍然是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在表达对他最基本的关心。
“目前阶段，我只想好好读书。”司若尘低声回道，他低着眸子，没有去看她。
“完全不影响啊，该上课就去上课，可这不会成为你成为一个专业歌手，或者说音乐人的阻力啊。”司楠继续表达她的看法。
“可同学们……”司若尘原本对于大学生活，开始有了些期盼，毕竟住在外面的这种集体生活，他还是没有经历过的，尽管他有些安静，可还是不抗拒和这个世界打交道的，尤其是在云南听沈默存说了很多关于她读书时候寝室的生活片段，他便更加好奇了。
“可以申请不住校的。”司楠给出了她的建议。
司若尘知道这件事，对于姑妈来说，申请和办理起来，应该会容易很多，可他目前只是有几个作品，在网上有些流传量而已，真的就要让自己区别于其他同门吗？
此刻的他，还没有感受到：所谓“明星学员”，其实是有双面性的……
“看你的意见。”司楠没有说出任何强制的话，还是表现了她最基本的尊重。
“我还是想住在学校。”司若尘给出了他的结论。
司楠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
司若尘第一次感受到生活发生了变化，甚至说让他产生了困扰的，是他发现有人跟着他回家！
那天夜里，他像往常那样走出酒吧，搭车回家。
今晚来的客人，确实比平时还要多一些，还有几个大胆在台下叫他名字的小姑娘……
这多少让司若尘有些逃避，可他觉得只要不回应就好。
他一开始也没太在意，直到司机师傅说“后面那辆车，好像在跟着咱们”的时候，他才特别留意了一下。
当他意识到司机师傅的判断基本正确的时候，建议师傅绕远。
司机师傅只觉得这个年轻人有些奇怪，可因为他戴着鸭舌帽，帽沿又低，也看不太真切，再加上这个岁数的中年大叔，一般也不太关注流行动向，更何况是酒吧驻唱歌手，也就按照他说的做了。
在一个红绿灯的路口，出租车得以和后面跟着的车子拉开了距离。
司若尘在一个小巷子里，甩掉了尾巴……
他躲在暗处，观察那个跟着他的车子里下来的人。
是一个穿着牛仔短裤，身材姣好的女孩儿，可看上去有些狂野，不是会让他觉得自在的那种类型。
对于司若尘来说，最让他抗拒的，是这个女孩行为本身，此时的司若尘也说不太完全，可就是生出了隐隐的“恐惧”加“反感”……
好在酒吧老板也不知道他的具体住处，加上他有了这次被跟踪的“经验”，倒是没有暴露居住的胡同。
沈默存意识到快要到司若尘去大学报道的日子了，最近也没再去酒吧看他演出，便主动给他发了条微信。
司若尘知道临近开学季，她店里的生意又恢复为旺季了，因此便没有因为她没来酒吧而不悦，他想着要理解她。
人似乎就是这样，对于真正放在心上的人，总会想着替他（她）找理由，找借口。
沈默存很清楚，这段时间的不联系，不单单是因为店里生意，她不止一次看到过公众平台和微博上，有大V在推送关于司若尘的弹唱视频，尤其是当她知道了司楠女士是背后助力的事之后，她很确定一个事实：司若尘成为一个闪耀的存在，会比她想象的，还要快很多。
天时地利人和，这三个，司若尘现在可谓是：占全了！
司若尘本身过硬的实力，不太计得失的助力，还有网络这样发达的宣传平台，三者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