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昭皱着眉,忍受着被她糊了他一脸,他只觉得又黏又腻,还打了个喷嚏。
许游乐了。
褚昭说:“这么香,还黏,你平时都用这个?”
许游慢悠悠的拍着脸蛋,幸灾乐祸的瞅着他:“我觉得还好啊,是你皮糙不吸收吧,所以才附在表面。”
褚昭斜了她一眼:“嫌我辣眼,又嫌我糙,做那事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许游上去就要打他。
褚昭笑着等她自投罗网,人进了怀里,就被他拢着亲了片刻。
等到错开距离,褚昭轻轻划过她的眼睛、脸颊,低声说:“你这洗了脸,就跟没洗一样。”
许游一愣,下意识转头看浴室的镜子,想看是不是没洗干净。
褚昭却在镜子里笑道:“大概是天生丽质吧,洗不洗都好看。”
许游顿了两秒,望着镜子里他的眼睛,随即也跟着笑了。
***
许游是一路抿着嘴笑着被褚昭拉出休息室的。
褚昭走在前面,快了她半步,她看不清他正面的表情,可是在穿过那道走廊时,他手上的力道加重了。
许游低头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脸上的笑容也跟着落下。
褚昭是在担心么?
她不确定。
她只知道,他的情绪已经感染到她。
或许刚才在浴室里,他只是怕她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紧张,所以故意逗她的?
怀揣着这样的猜测,许游很快就跟着褚昭走出摄影棚,来到外间的小会客室。
他们站在门口,看着屋里坐着的那两个人。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男人虽没有西装革履,只是一身便服,却一看就是名牌,而且很讲究,年纪差不多四十来岁。
而女人,光鲜亮丽,一身白领套装,表情很淡,看上去很年轻,却化了比较成熟的妆。
褚昭踏进门口时,两人一同起身。
褚昭叫了一句:“二叔。”
他没叫女人的名字,只是以目光扫过她。
许游没说话,暗自观察着几人的神态。
自然,那个“二叔”和年轻女人,也看见了她。
停顿了一秒,褚昭的二叔迎上来:“哎,可算是逮着你了!家里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也不接?”
褚昭一顿,翻出裤兜里的手机一看,十几通未接来电。
他说:“哦,下午设了静音。”
二叔拍着他的肩膀,说:“你呀可把大家吓死了,还以为……好了,好了,不说了,这样,你收拾一下,今晚就跟我回去,明早开个家庭会议。”
家庭会议?
许游靠着墙,诧异地听着。
这么兴师动众的找个长辈过来逮人,就是为了明天的家庭会议?
许游垂下眼想了想,这种事她倒是没见识过,反倒是高中的时候听班里一个同学说,父母和家里的叔叔、姑姑们开了两次家庭会议,商量着爷爷、奶奶留下的老房子怎么分配,还说那气氛可真是剑拔弩张,让人透不过气,所有平时看上去很和蔼的长辈那天都变得很凶,很陌生。
是这种家庭会议么?
不过想想也是,要是随便商量一下,就能决定的事,也用不着开什么家庭会议了。
大约是商量不出结果,才需要正式一点,然后每个人都为了各自的立场、利益,据理力争,厮杀到底。
许游正在走神,那边褚昭开口说道:“二叔,您先回去,我这里还有点事,明天一早,我保证,我会出现在大家面前。”
褚昭说话还是算数的,所以他二叔犹豫了两秒,就说:“你可跟我保证了,不要放二叔鸽子啊。”
褚昭浅笑:“不会。”
二叔又笑着嘱咐他两句,比如天冷要注意照顾自己的身体,不要仗着年轻等等,随即就朝身后一直没有作声的年轻女人使了个眼色。
年轻女人走上前,二叔说:“对了,这是晓音,你刘叔叔的女儿。你还有印象吧,小时候还在一起玩过,今年刚从法国回来的,现在也进公司帮忙了。”
褚昭看了刘晓音一眼,扯扯唇角,算是打招呼。
刘晓音说:“好久不见。褚总。”
许游一下子抬起头,盯住刘晓音。
刘晓音似乎感应到目光,也看过来。
气氛一时变得十分古怪。
二叔也看向许游。
褚昭转过身,拉起许游的手,笑了笑,说:“忘了介绍,我女朋友,许游。”
许游也扯了下唇角,并不热络,对褚昭的二叔说:“您好。”
二叔有些尴尬,却很快掩饰过去:“那,我们就先回了,记着吧,明天早上。”
褚昭:“嗯。”
***
等褚昭的二叔和刘晓音离开,小会客室里又沉默了片刻
许游皱着眉,还想着刚才发生的事。
直到褚昭的手托起她的下巴,问:“干嘛愁眉苦脸的?”
许游抬眼,说:“褚总?什么鬼。”
褚昭先是一怔,随即笑了:“你竟然是这种反应。”
许游却笑不出来:“哪个‘总’,总裁、总监、总经理?”
褚昭说:“总经理是我爸爸,总裁是我哥。他们的意思是,我这几年也浪够了,是时候进公司帮忙了,让我先做个总监跟着学习。其实上次开会的时候我就拒绝过了,但他们不死心,还要再来一次。”
许游扬眉:“所以家庭会议存在的意义,就是名为商量,实则逼迫你接受?”
褚昭:“你也可以这么理解。如果我不接受,还会有第三次。”
许游:“我不懂,如果你就是不接受呢,都是一家人,他们还能拿枪逼着你?”
褚昭笑了下,却一闪而逝:“那倒不至于,不过会采取一些你想象不到的手段。”
手段?哪种手段?
许游忽然觉得有点窒息,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是上次方玄跟她描述的,程樾如何联合贺绯的表哥,里应外合捅了贺绯父亲一刀的事。
许游没吭声。
后来褚昭又安抚了她几句,许游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心不在焉。
直到褚昭问她晚上怎么安排。
许游才说:“哦,我叫车回学校,现在还没到门禁。”
褚昭看了眼时间,点头:“也好,早点回去,不用担心我。”
许游:“嗯。”
***
其实,哪有她担心的余地呢?
许游上车之后,还在这样想。
如果只是担心,却不能做什么,那么担心便是无用的,多余的,自寻烦恼的。
许游瞪着窗外出神,心里冒出很多疑问。
她不明白,既然褚家人放任褚昭这么多年,为什么又突然要给他套上紧箍咒了?
如果注定他要进公司,那么当年又何必放任他读艺术院校,玩摄影?
解放了天性,又要收回来。
简直有病。
许游胡思乱想了一路,一时对自己说,这事其实没什么,褚昭只不过是换一个工作环境罢了,大不了这家照相店再换一个人接手,一时又忍不住问自己,那样,他们大概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那样她会失落么?
他们的联系是从才华和专业开始,他们的共同语言也是这些,如果连这层联系都被拿走了,他们又该如何相处呢,去找新的平衡点和联系么?
结果,连许游都搞不清楚自己的真实想法,很混乱。
直到晚上回到宿舍,许游换了衣服躺在床上,又翻开手机,划拉了几下微博。
她下午睡了两个小时,白天和晚上又接连受到齐羽臻和褚昭的“刺激”,过了十点反倒越来越精神。
她烦躁了片刻,终于忍不住,点开了纪淳的微信。
反复措辞,最终问了这样一句:“褚昭家的事,你清楚么?”
许游想,这样应该不算把今晚的事,和明天他们的家庭会议泄露出去。
不会儿,纪淳回了:“褚昭决定回家里帮忙了?”
许游一愣,盯着这句话,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可能纪淳知道的比她要多得多,要不然不会因为她一个问题,就猜到了后续。
许游咬了咬唇角,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能告诉我么?”
纪淳回道:“我的确知道几件事,不过是比较表面的。”
许游屏住呼吸,等待着。
聊天窗口上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
半晌,纪淳说:“褚昭哥哥的身体这几年不太好,他有个儿子,才十岁,还没培养起来。眼下,在名分上唯一可以顶上来的就是褚昭,可他没念过金融管理专业,贸然将公司移交给他,也不现实。而且,褚昭是他父亲年轻时和外面的女人生的,五岁的时候才带回来。褚家正房不会同意让他来管理公司,掌握实权,最多也就是让他帮忙做一下过渡,帮忙分担一下他哥的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