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梅(18)

“从我这儿啊,看到了你。”梅遇低头,看着傅竹生笑。

哎,不对啊,她不是这个意思。傅竹生扬起脸,却猝不及防地撞上了梅遇的眼睛。天啊,太可怕了,傅竹生外表平静实则内心天人交战,梅遇的眼睛好像一个黑洞,会把人吸进去。“梅叔叔。”被梅遇这样看着的傅竹生实在是太紧张了,紧张得她连拥抱梅遇都不觉得紧张了。她只想着快点逃离梅遇目光的桎梏,整张脸几乎埋进梅遇的怀中。

怀里突然多了一只小鸵鸟。梅遇笑了笑,傅竹生虽然莽撞,却总会用她自己稚嫩的办法,化解两人之间如绳索般解不开的困境。他刚才低头看她,却没料到傅竹生会忽然抬头,更没想过两人的目光会撞上,他一时逃不开。他想傅竹生大概也没法逃开,所以才会索性一往直前地冲进他的怀里,置之死地而后生。

“梅叔。”傅竹生闷在梅遇怀里,闷闷地说。

“嗯。”

“你今天怎么没戴眼镜啊?”害她一时不察,落入陷阱。

没有理睬傅竹生这种无聊的问题,梅遇道:“差不多了,我们回去看看。”

“回哪里去?宾馆吗?”显然,傅竹生大脑缺氧,目前还没有恢复正常。

梅遇反手从身后抓住傅竹生的手,牵着她往古籍保护中心走去。

古籍保护中心的工作人员刚好把资料都整理完备,笑呵呵地对梅遇道:“原版的古籍是不能外借的,不过既然你们是国际友人,又是藏文学者,主管说可以把古籍的复印件送给你们。”

道了谢,梅遇带着傅竹生离开了图书馆。

“梅叔,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啊?”坐在出租车里,傅竹生问梅遇。

梅遇与傅竹生一同坐在后排座。“来了这么多天,拍照的地方你也都去过了,还没玩够吗?”

这话傅竹生就不爱听了。“什么叫玩啊,我那是工作好吗?而且我去过了,你还没去啊。好不容易来西藏一趟,你不想到处走一走,看一看吗?”

居然说得很有道理。梅遇刚露出一点松动的表情,傅竹生便朝司机欢快地喊道:“布达拉宫,师傅去布达拉宫。”

莞尔一笑,梅遇伸手掐了掐傅竹生白嫩的面颊,“你装也装得久一点啊。那么贪玩,黄鼠狼的尾巴藏都藏不住。”

被梅遇说了一通,傅竹生黑黑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脸上有些尴尬的小表情,不过这种小尴尬马上就消失了。“梅叔,去了布达拉宫,我给你当免费向导。”傅竹生一本正经地助人为乐。

“好。”梅遇说道。

对于爱旅游的人来说,布达拉宫也许算得上是某种意义上的此生必来吧。布达拉宫广场上,走完了小半圈宫殿的梅遇和傅竹生背靠在与白宫连成一体的白色围墙上,安静地休息。

长长的发丝被山风吹起,飘扬,傅竹生发了一会儿呆,不知想到了什么,她转头看向梅遇。晶亮的黑眸是浓郁的色,因长时间行走而泛红的面颊带着文艺的可爱,微喘的气息增加了真实的质感,这些都让傅竹生变得更像油画中的人。“梅叔。”

梅遇把没有开封的矿泉水递给她。

看见矿泉水,傅竹生发现自己还真有点渴了。她接过矿泉水,拧开瓶盖仰头一气灌了进去。喝了水,傅竹生感觉舒服多了。因着喝水,傅竹生又突然觉得饿了。“梅叔,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嗯。”梅遇应了一声,转头看她,“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

撇开脸虚虚地笑了一笑,傅竹生两只眼睛静静地望着高原之上青碧色的天空,“没什么。”她淡淡说道。

梅遇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一刻的傅竹生似乎变得更加成熟了,或许城市里的那些旅游宣传语说的不错,西藏是灵魂的归宿地。不过他却变幼稚了,道:“你不说,我们就不去吃饭了。”

傅竹生转头看他,“梅叔,你好无聊哦。”

“是吗?也许有一点吧。”梅遇低头笑笑,站直了身体,“那走吧,我们去吃饭。”

不待他们走一步,一大群披着绛红色宽大袈裟的喇嘛整齐有序地从梅遇和傅竹生面前经过。他们双手合十,口中默念经文,慢慢走向更高处的白色宫殿。

梅遇下意识握住傅竹生的手,没让她继续往前走。

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住,傅竹生抬头看了梅遇一眼,梅遇仍然毫无所觉。傅竹生低下头,眸色暗了几分,她反手握住了梅遇的手。之前其实都不算数的,傅竹生握住的这一刹,才是真正的牵手。

显然,梅遇也感觉到了,从手指和手心传来的细腻触感,还有紧紧与他的手掌融为一体的温暖感觉。宛如眉心一粒朱砂被人用尖锐的指甲轻轻抠破,莫名的情愫疼痛而欢愉,梵天高原上,极致纯粹的洁净将俗世红尘一颗凡心清洗得纤毫不染,剥皮抽筋,脱胎换骨,至暗至明,至人至神。

心中是回忆里布达拉宫金雕玉琢的佛莲经幢,耳边是藏佛低吟婉转的萨迦经文,眼前是青空未央,山脊绵长,淹没繁华红尘的清静荒凉,而手里牵的,是心上放着的一颗菩提。

喇嘛们已经登上了布达拉宫的台阶,他们面前的,又是高原上的一碧青天,和广场上的一池凡心。

梅遇松开了手,傅竹生却没有,反而更紧地把他抓紧了。“梅叔,我们去喝青稞酒吧。”

“好。”梅遇重新握紧了傅竹生的手。

下午两点多,傅竹生接到了西藏公益组织的电话,他们临时增加了一些宣传栏目,希望傅竹生可以配合他们再多拍几张拉萨的风景照片。

傅竹生低头调弄着自己的单反相机,“梅叔叔,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你想我去吗?”梅遇看着傅竹生,问道。

傅竹生点点头,道:“我想你去,梅叔叔。”

梅遇从餐馆椅背上抓起夹克,道:“那现在走吧。”

摄影是傅竹生的工作,她当然不会嫌累。可是大部分著名景点、风景秀丽的高原风景,像布达拉宫、大昭寺、林芝、雅鲁藏布大峡谷等,还有当地藏民的佛教生活她都已经拍过了,下面还可以拍什么呢?

“你可以拍一些拉萨城市的景色,市民的日常生活,夜市,灯会,”梅遇给傅竹生提建议,“也可以拍成不同的主题,儿童教育,高原交通,藏族艺术,环境保护,或者佛教徒的生命哲学。”

彼时傅竹生正拉开包厢的门,闻言眼前一亮,她欣喜地回头与梅遇道:“梅叔,你这个办法真好,咱们就这么拍。”

梅遇笑道:“你拍就好,我就不拍了。”

傅竹生撇撇嘴,跟在梅遇后面走了。

两人去了城市的很多地方,道路、建筑、幼儿园等等,但出片率最高的还是八廓街。八廓街在拉萨的旧城区,原先是大昭寺的转经道,道路上有很多古藏族民居和商业店铺,样式各异的藏刀,异域古朴的珠宝,传统的藏面小食等等,是拉萨很有风味的一条老街。一路上,傅竹生边拍边吃边玩,与梅遇说说笑笑,好不惬意。

“梅叔,你也吃。”傅竹生把两根油酥香嫩的肉串递给梅遇。

“我不吃。”梅遇饮食一向很有节制,定时定点,也不吃零嘴。

把嘴里的肉嚼了两口咽进去,傅竹生瞪着梅遇,“梅叔你吃嘛,我买多了,吃不下了。”

“所以我之前就提醒过你,不要一次性买太多。”虽然嘴里教训着,梅遇还是从傅竹生手里接过了肉串。

知道了,爹。傅竹生在心里腹诽了一句,而后捧着相机四处拍照去了,蹦蹦跳跳的身影活像只待不住的兔子,还是耳朵竖得特别高的那种。

梅遇手里拿着两根肉串,走了两步后进了一家古色古香的药材店铺。在老板热情的介绍下,他仔细地挑选着装在不同盒子里但长得其实差不多的冬虫夏草。

在外面捧着单反相机兜了一圈风景的傅竹生颠儿颠儿地跑回来了。她从梅遇背后冒出头来,“梅叔,冬虫夏草吃了有用吗?”

梅遇选了两盒,请老板包起来的同时还不忘回答傅竹生的话。“有用没用的,家里老爷子喜欢吃。他高兴就好。”

“哦”了一声,傅竹生被店铺吸引,端起相机,照着药材店墙上看得人头晕目眩的药材胡乱拍了一通。梅遇等着老板包装,两手插着夹克外套的口袋轻靠着玻璃柜台站着,他看着傅竹生上蹦下蹿的模样,忽然觉得傅竹生真像个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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