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的气氛因为奚呦过激的动作显得有些僵滞,过了会儿,江沛川递给她一部手机,说道:“奚呦,在你奶奶这件事上,除了我用她威胁过你,其他的我问心无愧。手机上面有奶奶在国外接受治疗的全过程,你自己看吧。”
“另外……”江沛川提醒她,“别想着给霍明昭打电话,他知道你的行踪后,一定会派人过来拦截,可奶奶还能撑多久,我也不清楚,你要是还想见奶奶最后一面,就不要联系霍明昭。”
江沛川像是一个恶魔,不停地蛊惑着她:“奚呦,霍明昭和奶奶,你只能选一个。”
奚呦看着手机视频里赵英玉接受治疗的画面,许久后,才抬眸,看向江沛川,每说一个字,嗓子就好像被千万根针扎过似的,她说:“去看奶奶。”
——
另一边,驱车赶回酒庄的霍明昭查看了监控录像,看到闯进来的人是江沛川后,愤怒地将办公桌上的文件全部砸在了地上。
不仅如此,江沛川还挑衅般地给他发了消息。
江沛川:【多谢霍总指路,人我带走了。】
霍明昭红着眼打回去,江沛川却早就把他拉黑了。
霍明昭骂了一声操,转身一脚就踹翻了书房里的小茶几。
陈驰接到电话后,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书房里满地狼藉,陈驰将散落的文件全部捡起来放到一边,才对霍明昭说:“霍总,我已经让人去追了,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霍明昭的眼眸泛着冷意,因为太过愤怒,眼尾有些发红,他视线没有焦点的落在窗外,忽然出声问陈驰:“她是故意的吗?”
陈驰不知道霍明昭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如何作答,只能沉默地看着他。
但霍明昭似乎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他并不需要陈驰回答他。
“她让我再相信她一次,我信了,所以今天一早,我就去了公司,忙完工作我又去半山别墅取她说的东西。”
“拿到文件的时候,我是高兴的,因为我觉得在她心里也不是完全没有我,可一转眼,江沛川就把她带走了。”
“陈驰,你说她是不是故意的?故意把我支开,然后让江沛川带她离开。”他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自嘲般的笑了笑,“江沛川还给我发消息感谢我,是我太蠢了,给了他机会。”
要是他一直待在酒庄,不出去暴露了行踪,江沛川怎么可能找到这里,所以,江沛川也说得没错,是该谢谢他,谢谢他这么蠢,天真地配合他和她的这出戏。
霍明昭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可每一句说出来的话都让人无端的感到心酸和难过。
陈驰心里也替霍明昭不平,但终究是两个人的感情,他作为旁观者,不应该妄作评价。以前的事,他其实也知道一些,但是那不是过不去的坎,只要两人说开了,误会解开了,还是可以在一起的。
至少以前陈驰是真的这么想,也是真的希望奚呦可以和霍明昭解开误会,重新相爱,但现在,经过了这些事后,他忽然又觉得,与其彼此折磨,不如各自安好。
他实在不忍心再看到霍明昭这么痛苦了。何必呢,人的一生,不是非要爱情的,也不是非某一人不可的。
但这些话,到了嘴边,他却怎么也对霍明昭说不出口,憋久了,也难受,陈驰只能私下找柏原说,可柏原听完,并没有赞同他的话,而是告诉他:“小陈同志,你那个老板是个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吗?别看他以前风流又浪荡,但只要他认真了,认定的那个人,就是他一辈子的伴侣,不会再有别人了。”
柏原难得正经严肃了一回,挂掉电话之前还不忘叮嘱陈驰:“这些话你和我说说就行,别让你老板听到。”
陈驰明白了,霍明昭这样的男人,放到电视剧里,就是妥妥的痴情种,但是这种人设,一般没什么好下场。
毕竟现实没有电视剧那么完美,主角会迎来Happy ending,现实却总是充满了遗憾。
一个小时后,陈驰收到了手下的人传回来的消息,他看完后都有些不忍心告诉霍明昭了。
“霍总,奚小姐现在在国际机场。”陈驰顿了顿,看着霍明昭冷峻的侧脸问道,“霍总,要派人去机场拦住吗?”
“不用了。”
安静的书房里,过了许久,陈驰才听到霍明昭说出了这三个,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霍明昭的语气里带着解脱的意味。
其实霍明昭只是心死了,这一个小时里,他在等,等着奚呦给他打电话,只要她给他打电话,不管她在哪了,他都会亲自去把她接回来。
可是,她没有打电话,一个电话也没有。
于是在等待中的某一刻,他忽然就想明白了,三年前留不住的人,三年后,他依旧留不住,与其彼此痛苦,不如他先放手。
——
半小时后,一架飞机从海城机场起飞,飞往B国。
奚呦全程闭着眼,没有要和江沛川说话的意思,江沛川也不在意,如今都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没想着还能和她彼此做朋友,于是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工作。
宝山区那块地拿下后,在股东大会上,他毫无悬念地赢了江岑峰,但事情并没有结束,股东们盯得紧,后续要怎么开发这块地,也是一个大难题。
这段时间他让底下的人交了不少方案上来,可没有一个令他满意的,越看到后面,江沛川的脸色就越难看。
要不是现在在飞机上,他真想打电话问问市场部的人,交上来的这些都是什么垃圾玩意儿。
路过的空姐原本想询问江沛川需不需要咖啡,但是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生人勿近的气场后,空姐就只是路过了一下,没去打扰。
江沛川的低气压一直持续到飞机抵达B国机场。
奚呦适时醒来,往他这边看了一眼,见他脸色不好,心里咯噔一下,以为是赵英玉那边出了什么事,忙问:“奶奶出事了吗?”
“没有。”江沛川淡声回答道,一边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等到飞机停稳,广播里通知可以下飞机后,江沛川才站起身对奚呦说,“走吧。”
B国这边接应的人早早的等候在了机场外,两人从机场出来,便直接去了赵英玉所在的医院。
到了医院楼下,江沛川没有下车,而是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对她说:“我安排了人带你上去,现在是晚上八点,明天早上八点我派人过来接你。”
奚呦没有回答他,她实在不想和他说话,听到他说完,便转身走进了医院大楼。
她走进一楼大厅,便在众多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中看到了一个黑头发黄皮肤的女人,那人也看到了,朝她笑着走过,她用中文介绍了自己,奚呦才知道她是生活在B国的华裔,叫梅。
梅是江沛川请来照顾赵英玉的,她带着奚呦直接坐电梯去了VIP病房,赵英玉浑身插满了管子,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看见这一幕,奚呦死死咬着下唇,无声地流泪,自责、懊恼、后悔……各种情绪强烈地冲击着她。
她嗫嚅着嘴唇,看着被病痛折磨得十分瘦削的赵英玉,终于趴在床头,泣不成声地喊了出来:“……奶奶,我来看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快完结了,还有两三章的样子。
第64章 消失
赵英玉才从鬼门关走了一趟, 躺在病床上几乎没什么生气,所有的生命体征都是靠着药物和仪器维持着。
这一周,医院已经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 但最后, 都奇迹般的抢救了回来, 可这对于赵英玉来说, 也算不上什么好事, 不过是吊着一口气,继续接受着病痛的折磨罢了。
奚呦守了赵英玉一整夜,断断续续说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后来说累了, 她就停下休息一会儿,静静地看着赵英玉,脑海里回忆着赵英玉陪着她长大的点点滴滴。
不知不觉,外面就天光大亮了。
梅带了早饭过来,但奚呦没什么胃口, 草草吃了几口应付, 便去见了主治医生。江沛川提前给医生打过招呼,见到奚呦, 医生便将赵英玉的具体身体情况都告诉了她,没有隐瞒, 实事求是全说了,并且在最后,很惋惜地提醒她要做好送别亲人的准备。
奚呦身体忍不住颤抖, 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才忍住没有当场失态,她哽咽地张了张嘴,声音哑得像磨砂纸擦过粗糙的表面般:“医生……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求求你, 救救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