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上的野月亮(24)

他低头,拿起背包在她旁边坐下,徐石冶头往前凑。

“班长,商量个事呗。”

沈矜迟向后侧脸,“什么。”

“换个位置!”他眉毛一挑,有点意味暧昧,“我跟舒香浓有点儿秘密要说。”

他眼瞳一浮,撑着座椅的手指动了动,因为“秘密”两个字,潜意识闪过一些不该的想法..

“换什么换,谁要跟你坐!”舒香浓越过沈矜迟胸口瞥后面说,又仰脸,对沈矜迟笑,“别换啊,我不跟他们坐。”

沈矜迟弯一弯唇。点头。

车辆开动。

后面人扣掉坐垫当桌子,打起扑克牌,舒香浓作为平时的“骨干成员”当然缺不了,跟沈矜迟换了靠过道的位置,打了十来把就牌一丢。“不来了不来了,我真困死了……”

滕越:“三缺一,不兴这样撤台哦舒姐。”

徐石冶:“兴头上,不地道!舒懒懒。”

“我五点就被我妈叫起来,都别吵!快死了。”舒香浓坚持摆手,几人同情地说了个惨。

她转回来,眼一闭就睡了。

舒香浓一撤,小团体各玩各手机逐渐安静。

车辆驶入漫长的隧道,沈矜迟看见黑色玻璃上映出自己面部倒影,还有少女酣眠的脸蛋、呼吸匀称的起伏的纤瘦肩膀。唇,像淡粉的花瓣。

他戴着耳机,却没音乐,视线一直在舒香浓倒影上。

三个月了,他已渐渐习惯,在日常生活中某个时刻突然被勾起对于那个夏日林荫的回忆...

是他的秘密。

不受大脑控制。

带着些微的羞耻感,和好奇。

注意她一举一动。

七分钟后车辆出隧道。光线突然一亮,舒香浓哼唧着手挡挡眼。

头顶冷气强得人发冷,她困觉地扯扯旁边的人:“沈矜迟,有点冷,衣服借我~”

他默然扯掉耳机线,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眼皮抬起,舒香浓睡觉的容颜与他脸只隔着十来厘米。

无比熟悉,又似乎陌生的一张脸。

呼吸浅浅吹拂在他下巴。

脑海晃过许辰风和她接吻的角度...沈矜迟脸颊立刻侧开,坐回去。只看着窗外。

-

舒香浓睡了一路,在一阵饥饿感里醒来。看车空荡荡一排排座位,问旁边低头听英语听力的人。“他们人呢?”

沈矜迟合上书,淡道:“都吃饭去了。”

“哦..”

舒香浓拉他手腕看看表,“都一点了啊,你怎么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沉。吃饭随时可以。”

她打着哈欠站起来,身上衣服掉落,沈矜迟接住放臂弯,去拿行李架上的背包。

他举起两条手臂,衣服柔软的贴住流线型的腰。

舒香浓看着他窄窄的腰,啧啧两声。

腰部衣料被手掌抚摸,热量透过晕在小腹,沈矜迟一僵。

“沈矜迟,你每天吃那么多怎么还这么瘦!唉!”

他拿下背包,看见舒香浓头顶,她表情正煞有介事地在研究他的腹部。

沈矜迟眼睛落在旁边,撩下衣摆弄宽松挡住,从旁边走过。舒香浓后一步跟上,还在想怎么才能光吃不胖。

“沈矜迟,你能不能把每天吃的给我写下来?我也想拥有你这身材啊。唉?唉!等等啊!”

他一步迈下车子,远离封闭的空间。掐着掌心的手指才松开,留下深深的月牙印。

临清市郊区最大的动植园,步行得一天,主要靠观光车。学生三五成群。班主任就显得特尴尬,没人愿意跟她走,陈静便挑中了沈矜迟这小团人。

徐石冶几个慢慢闪了,舒香浓也跟着闪了,吊在后头。就剩沈矜迟。

“唉,班长脾气可真好,灭绝师太都能忍。”程玲雅感叹,胳膊一碰舒香浓,“香浓,沈矜迟是不是从来不发火?”

舒香浓正边走边和徐石冶打对抗游戏,完全没关注沈矜迟的情况,“嗯?”了一声。程玲雅又重复一遍问题,她才随口说:“就那样吧。傻乎乎的,除了读书别的都不懂。”

景区的水泥道安静,两旁种满郁金香。

沈矜迟听见后面浓敷衍嗓音说的话,淡然地看路,回应陈静对班里最近情况的询问。

“都很好。”他公式化地回答。

陈静见他这么说,略微头疼,因为沈矜迟从来不说谁不好。“以后还要诚实地反映,及时纠正同学的错误也是对他们好。”

“是。”

两年来第无数次说着“是”,但沈矜迟行动向来没啥改变,陈静想想也不在意那些了,谁叫人年级第一啊,还指望他高考能发挥一把,争点光。

而且除了这点,其它方面,沈矜迟还是把班长这个职务干得很称职。

在景区逛到下午,晚上又去动植园旁的地球博物馆参观过,学生就到旅店休息。两人一间。陈静融入不了学生,就让沈矜迟多看着,有情况及时反映。

女生在三层,男生在二层。

出来玩一群人就总想搞点事做。徐石冶、滕越约上舒香浓,偷摸去了大排档吃夜宵、喝啤酒,还有外班的几个学生。

十点钟,沈矜迟点完二层男生的名单,见少了徐石冶、滕越。陈静刚好抱着胳膊好走来,“齐了么?”

他立刻合上名单册,“齐了。”

“女生呢?”

“这就去点。”

沈矜迟快步上楼,让副班长季夏初点了人过来,果然少了舒香浓。见沈矜迟脸色一阴,季夏初问:“要报告班主任吗?”

“不用。我去找。”

他匆忙下楼,脚步很快。

季夏初往楼下看,略微失望,本以为可以和沈矜迟多呆一会儿。赵莎拉拉她胳膊,她回神才感叹:“舒香浓命可真好,想跟谁在一块儿就跟谁在一块儿,还有个,什么都不计较对那么好的沈矜迟。”

赵莎赞同地点头,顺她视线一起看楼下。沈矜迟已经没影了。

平时挺冷的一男生,每次舒香浓出点动静,就跟本能一样,立刻消失不见。不知道图什么,分明也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马路混合汽油与拥堵下水道的气味,沈矜迟喘着气,左右寻找“韦林诊所”。终于在个小区门口看见这亮着灯的两扇门。

他急匆匆跑进去。

滕越、徐石冶醉醺醺倒坐在椅子上,舒香浓打着点滴,旁边还有个外班女孩儿。滕越看见他微诧异:“沈矜迟?”

沈矜迟没理,径直走到床边。

手微颤,落在舒香浓鼻子下。感觉到细微有节奏的呼吸落在皮肤上,他才暗泄了在胸口气,为掩饰这个动作而顺手拉了下被子。

滕越解释:“舒香浓就是有点闹肚子,可能吃了过敏的东西。医生说输点液就好了。”

徐石冶一身酒气站旁边,小少爷一样抄着手,带着点敌意打量沈矜迟:“班长大人怎么了...班主任知道啦?”

“不知道。”沈矜迟回头,“你们回去吧,我照顾她。”

虽不甘愿,但徐石冶也只能作罢,家里是有钱,但父母不是不存在。他被滕越拉走。一堆人不在目标太大,抓到了难免请家长。

几人离去,留观室安静,沈矜迟手脚还麻着,跑一路汗水打湿了背。

他坐床边弯着腰,握住她手背抵在额头呢喃。

“不是警告过你别这么脆弱...偏偏还这么不听话。我就稍微不盯着,你就能惹一堆麻烦。”

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去爱一个人。

这是沈矜迟决定好的事。

太累。

去看重一个人,担心一个人。

爱上一件东西,就要接受和爱一样深沉的,失去的悲哀。

这是在八岁那年,呆在废墟里等待救援,看见父母在水泥板下一点点死去,他明白的道理。

他就想:假如他们不是他父母,那就不会有这么多痛。

-

舒香浓在凌晨三点多睡醒过来,墙白得刺眼的陌生房间让她不适应,然后看见趴手边的沈矜迟,心里突然有了着落。

在胃绞痛到呼吸困难时,她本能地掏出手机,给沈矜迟发了位置。

但那会儿分明是在马路边,也不知道沈矜迟怎么找到了这儿的。

“沈矜迟?”

她很小声地喊了句没反应,就趴下去看。

——少年浅眠的容颜,细白的眼皮下有轻微黑眼圈,太阳穴压着的手臂骨骼修长,手指放松地搭在雪白床单上。

舒香浓下巴搁在床上,手指碰碰他洁白淡红的指甲。“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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