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师师挑眉:“我干嘛不回来。”
那天离开,她心里是有点气,但从没想过放弃。既然他不喜欢她原来的样子,她可以改,改成他喜欢的样子。
反正只是个人设而已,等到手了,他就是想反悔也没机会了。
“那正好。”唐糖一拍手掌,掌心合在一起,“一会儿我要去看电影,中午不回来了,趁着这段时间你好好照顾慕哥哟。”
……
唐糖是做好了午饭离开的。
夏天天气热,饭菜能保持挺长一段时间的热度。
慕白烊坐在餐厅,一个人面对着一桌子的菜,无从下筷。
他忽然觉得有点冷清,偌大的庄园,没有一丝温度,像是空调开过了头,一股凉意从脚底蹿上来,蔓延到身体中,冻得人毫无食欲。
恍惚间,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侧眸一看,一张灿烂的笑脸近在咫尺。
“慕哥哥。”
如此真实,真实到他以为真的是她。放下筷子伸出手,缓缓靠近那张脸。
此情此景,用上慢动作,完全是偶像剧里男女主角心动的标准剧情。
孟师师心跳漏了一拍,准备好的说辞咽回肚子里。
他是要摸我吗?
双手快过思维,抱紧保温桶,屏住呼吸,配合地闭上眼静静等待。
然而等了好几秒,意想中的抚摸没有出现。
孟师师狐疑地睁开眼,在一片诡异的安静中,看到他做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动作。
——掐了一下她的脸。
“……”
孟师师的脾气是从小差到大的,小的时候,有个调皮的男同学揪她的马尾,被她暴揍一顿,打得爹妈都不认识。
自此,没人敢在狮子头上拔须。
而此时此刻,狮子皮被揪,孟师师双目圆瞪,不可思议地盯着眼前的男人,内心的激动变成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嘴里喷出一团火气:“你干嘛?”
腮帮跟着蠕动,通过微凉的手指传到慕白烊发热的大脑里,提醒他在对人家做什么。
“抱歉。”他收回手,握拳掩住红唇,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我以为你是假的。”
孟师师:“……”
假的是什么玩意儿?
她是一个大活人,又不是充气娃娃。
不是一般的奇怪,她靠过去,瞅着男人来回打量。直觉告诉她,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古怪。
准确来说,应该是失态,只不过比上一次书拿反了明显了点。
慕白烊意识到这点,想避开,却慢了半拍,间接促进两人之间的距离,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
无法,他只好微垂下眼帘以做掩饰,余光落到白色的保温桶上,轻闪了一下:“这是什么?”
“哦对了。”孟师师才想起自己是有备而来,举起保温桶搁到餐桌上,打开盖子。
里面飘出一股浓郁的香气。
淡黄色的猪肚白嫩的鸡肉红色的枸杞浸润在浮着淡淡一层油脂的乳白色汤汁里,色泽鲜艳诱人。
“这是我专门给你做的。”孟师师拿起调羹划开油脂,盛出一碗汤,放到他面前,“你尝尝看。”
后面的话似曾相识,是做青菜鸡蛋面那次说过一样的。
慕白烊心里发暖,直接端起来,抿了一口。热乎乎的汤流入腹中,一点点驱散了身体里的凉意。
“好喝。”他说。
孟师师倍感自豪:“那我去倒出来。”拿起保温桶走进厨房。
慕白烊站起来,想说不用了,心脏倏地传来一股熟悉的绞痛。
他捂住胸口,一手撑住桌面,眉间形成一个死死的“川”字。嘴巴张开,急急地喘息两口试图缓解,却没能压住,一声闷哼从咬紧的牙关中逸出。
什么声音?
孟师师停下来转回去,瞧见慕白烊靠在桌边,面色似乎非常痛苦,手里的保温桶乍然滑落,一个大步飞奔回去。
“你怎么了?”没见过这种情况,她一时慌了神,握住他的胳膊不知道该怎么办,慕白烊艰难地张了张口,吐出一个水汽环绕的颤音,“药。”
要?
要什么?
越慌越是心急,孟师师附耳过去,感受到滚烫的呼吸喷在耳朵上,终于理解了。
是药。
“药在哪,药在哪……对了,在柜子里。”呢喃着,她慌忙跑去客厅的柜子,中途踉跄了一下,但没顾得上自己,直冲过去跪在地板上,二话不说打开柜子捧出整个药箱。
一转身,看到慕白烊支撑不住,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
孟师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公主抱慕白烊回房间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联系时遇的。
等她回过神来,时遇已经收起仪器,做完了检查。
“怎么样?他有没有事?”
天知道,在看到慕白烊倒下去的那一刻,她有多么心急如焚,急到害怕。
她怕他会出事,怕他会醒不过来,无尽的恐惧萦绕在心头,让她感到从未有过的慌乱和无力。
时遇给了颗定心丸:“没什么大碍,是正常发作,吃了药休息一下就好了。”
在接手治疗慕白烊的几年里,时遇见过他各种发病的模样,轻则胸闷咳嗽,重则面色惨白倒地不起。
像这次发病,不算很严重,只是一时的痛。
算算时间,距离上次发病过去有一阵子了。按照原本的规律,正常的话应该是在半个月前发作,这次竟然拖延了半个月。
不由得,时遇的目光落到孟师师脸上,孟师师一心扑在慕白烊身上,没有注意到。
她问:“可是我看他发病的时候好像很痛苦的样子,真的没事吗?”
“没事。”时遇一笑,整理好医疗箱提在手上,瞥了眼躺在床上的慕白烊,别有深意地说,“心病还需心药医,你好好照顾他,说不定就能好起来。”
关门声轻轻落下。
孟师师看着闭着双眼面色虚弱的慕白烊,心头划过阵痛,坐到床边,握住他的手。
不知道是发病的关系亦或是本身温度就低,他的手没有什么温度,像是躺在冰棺里长眠。
曾经,孟师师看过的一部影视作品里面,有个小女孩因为吃下了有毒的蛇肉,被冰封在冰棺里,几百年后被人发现凿开了冰棺,然后复活了。
那时她想,玄幻世界果然是玄幻世界,正常人沉睡个几百年,早挂了。
可如今,她多么希望,那是真的。
她吸了吸鼻子,咽下嘴里的苦涩,把他的手贴到脸上,虔诚地闭上眼。
慕哥哥,你千万不要有事。
快点醒过来吧。
……
快点醒过来吧。
快点醒过来吧……
迷迷糊糊中,有个声音一直在呼唤着,将慕白烊从黑暗中拉出来。
他动了动眉头,缓缓睁开眼,望着熟悉的天花板,被子底下的手捂住自己的胸口。
扑通扑通。
心脏在微弱地跳动,应该是恢复了正常。
那她呢?
他记得在他倒下去之前,好像看到她惊慌失措跑过来的身影。
她有没有被吓到?
心里想着,他坐起来,抬手的动作扯到掌心包裹着的热量。
暖暖的,是不属于自己的温度。
他微怔,低下头,顺着看过去,看到了孟师师握着自己的手,枕在手臂上。
几缕发丝贴在脸颊上,柔和了棱角分明的侧脸线条,锋利的眉毛耷拉下来,染着化不开的忧色。
从一只小狮子变成了小奶猫。
足以说明,他倒下去时的画面并不是幻觉。她真的没有被吓跑,而是陪在了他身边。
慕白烊心中微动,伸出手,指尖轻触上冷硬的眉毛,沿着纹路慢慢抚平。
刺刺的感觉划过嫩嫩的肌肤,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心间,留下一道又一道柔软的痕迹。
“嗯。”似乎是感受到脸上有什么东西,孟师师抿抿嘴,脑袋在手臂上蹭了几下,浓重的睫毛轻轻颤动,往上掀开。
掀开的那一秒,慕白烊不着痕迹地收回手,抢先开口:“醒了。”
孟师师“嗯”一声,迷迷瞪瞪地揉揉眼,心道我怎么睡过去了。上半身挺起来,在看清眼前的景象后,惺忪的双眼倏地睁大。
“你醒了?身上还痛吗?有没有哪里还不舒服?”
抓着他的胳膊,问一句查看一下,字句间满满的全是担忧。
慕白烊的眼神柔软下来:“我没事了。”
那就好。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