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与骗子(58)
“怎么不说话。”
“我到了,在大门口。”
“哈,那我们玩个记忆游戏吧,考考你的记性,还记得狗窝吗。”电话里的声音从耳机传到指挥车上,车上几人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只有梁宸,一直以来尘封在记忆深处的那些画面随着这个词被掀开,犹如幻影一样回想起来,点点滴滴无一遗漏,那段屈辱磋磨的日子,那个让他永远不能忘记的地方,狗窝。
“呵呵,狗窝的小黑屋,我等你”
林琤在电话里问孟知暻对方的话是什么意思,她能否到地方,需不需要支援。
“狗窝是我以前生活的地方。先不需要支援,我有点思路,先试试。”
这会儿子天居然阴下来。天空不知从哪里来的厚重的阴云,本就闷热的天气,愈加压的人透不过气来,只等着暴雨倾盆。
知暻抬头看看天,抿着嘴加快了脚步,走过岗楼左转,是一条宽敞的水泥路,大路的两边是坐落有序却难掩破败的车间。
她的眼睛一扫而过,眼前一座座规整的车间慢慢变成了小时候她每天都要小心翼翼穿过的空荡阴暗的房间。
她每次出门进门都非常谨慎小心,生怕发出的声响、做出的动作,引的那人不高兴,绕是这样,她也是三天两头的挨打。
小黑屋就是关着,狗的房间。
知暻顺着大路往前走,一直走到头,在往右手边最后两个车间相间的小路走,大车间应该是长方形的,这小路有点深。
果然,这倒数第二个车间比其他的车间短了一半,再往里紧挨着的,又是一个小厂房,如果不仔细看,会以为这只是和其他厂房一样的大车间。
就是这了。孟知暻居然有一点想笑,这种地方亏的那人不嫌麻烦的找到。
她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形,不知道她说话里面能不能听见,为了防止暴露她带着联络器,她没有开口告诉林琤她找到了位置,而是直接痛快地推开了铁锈斑斑的大门。
这里好像建了一半就停工了,还是砖墙土地,敞开的大门扬起一阵灰尘,知暻眯着眼睛,挥开面前的尘土,往里走去,这里应该没有接电,当然也没有灯,里面大概有窗户,所以不至于看不见。
只是这会儿外面阴云密布,使得这里有些昏暗,她走过一道墙,果然一面墙上有两扇窗户,窗户下面倚靠着坐着——吴宝珠。
吴宝珠一发现她开始挣扎,被堵住的嘴巴哼哼作响,知暻几乎立刻看向她的对面,看到了角落里,把玩着不知什么东西的男人。
“你是,黄明,哥”
孟知暻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个有些佝偻苍老的,头发干枯中夹杂着白发,乍一看会以为是老年人的男人,这是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狠辣决绝的明明刚过40岁的黄明。
黄明阴沉嘲讽的声音同样传到指挥车里。
“好一个黄明哥,不知道你让三爷逼我死的时候,是不是也叫得黄明哥。”
另一头林琤立刻让手下人查黄明是谁,关一帆和其他人则紧张的继续听这对话,她小声的说,“这人好像和小孟姐有仇。”林琤摇摇头,不让她在说话,只对着话筒说“知暻,想办法告诉我们具体位置。”
梁宸面上不显,垂在身侧的手却止不住的颤抖,黄明,这个名字他这辈子都忘不掉。
黄明,他还活着。
那孟知暻,她是谁。
第35章 旧
2007年
是夜,月明星稀
“咔哒”门锁发出微弱的声响,房门被轻轻打开。
“孟子,你要干什么去”
“嘘,”女孩猫着腰,虚掩房门,阻止丽娜再出声,看她的神色,打着哈欠在被窝里探出头的丽娜猛然清醒过来。
孟子冲她摇摇头,闪身出去,缓慢而小心地关上门,直到房门彻底关闭之前,她都一直盯着丽娜,眼神严厉乖张,炯炯有神。只说了一句话:“你什么都没看见”
月光落在走廊光洁的地面上,女孩影子慢慢移动,走廊里的灯,是声控的,她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她小心的下楼,在二楼和三楼的交汇处停了下来。
二楼的灯,亮着。
孟子尽量让身体隐匿在阴影里,轻而缓的呼吸,这是她最擅长的,她穿着来到这里时,自己的那套已然洗得褪色的,呈现一种暗灰色的衣服裤子,后背紧紧贴着墙壁往下走,有一点动静她就停下来。
二楼没有人,只是隐隐约约传来一种古怪的声音,那声音时断时续,呜呜咽咽,像是奶声奶气的猫叫。
哪里来的小猫?孟子不禁疑惑,下到二楼,传来开门声,有人走出来了。
孟子急忙寻找藏身之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她只得快速闪身,收腹吸气垫脚,躲进走廊里支着的铁门后面。
二楼走出来两个人,一边下楼一边说交谈。
孟子挤在门后动弹不得,只能靠声音分辨情况,说话的是伍阿姨。
“还是小孩好教,这叫声,哼哼唧唧的,还挺好听。”走在前面的女人把扶手那侧让给后面的伍姨。
“那倒是,今天这几个录像给买家发过去,让他挑,看中哪个,安排时间来就可以了。”她俩逐渐下楼,伍阿姨转了语气。
“哎,小孩是好管,就是,都是小买卖。大的有大的好,那都是专门培养的小情儿,将来指不定跟了谁呢。”
孟子听不见声音了,他们下楼离开了。
听懂了他们话中深意的孟子,只觉得怒火中烧,她死命的咬着嘴唇,握着拳的手用力过度竟开始打起颤来,好不容易才将心中的憎恨压抑下去。
这里肮脏的交易更加坚定了她逃跑的决心,她必须离开这里。
等楼里的灯都灭了,整座楼里无声无息的,孟子才慢慢出来,悄悄的下了楼。
她这几天趁保安没发现,把一楼尽头的窗户打开了一个缝,她推开被窗帘挡住的窗户,轻松的一跃而出。
孟子提前研究好了路线,从花田走,基本后半夜楼里的保安会偷懒去休息,她唯一不确定就是最后院子的大铁门能不能打开,不过,实在开不了,她可以翻过去。
她养精蓄税了好几天,成败就在今日了。这会儿终于体现出她常年摸爬滚打练就出的好体力的优势,她像夜里一尾青蛇,跪在地上用花枝遮挡身影,在泥土石子野草荆棘中穿行,横穿整个院子。再站起来,风一样的狂奔。
终于来到了最外围,孟子站在两人高的围墙地下,仰望高高的铁门,铁门顶端是尖锐的形状,她支撑着双膝,调整体力,差不多了的时候才深吸一口气,伸手靠近铁门。
脚踩在草地上发出微弱的声响,这一路都算顺利,只要她爬出去,沿着车辙印走,等天亮,他们发现她跑了的时候,她已经跑到大马路上了。
没错,只要爬过去就好了。
就要胜利了。她眼里满怀希望。
“滋啦”“哼”
“铃铃铃~~”伴随着刺耳的报警声,孟子眼睛瞪的老大,身体僵直颤抖,短发浮起,零星几根竖了起来。
她失去意识之前心想,完了。
办公室内,高档的深色实木办公桌前,被人随意的扔在地上的女孩,眉头轻颤两下,平躺的身体不自觉的想要翻动,好像没有力气,动了两下又落回来。
两边站着燕子,伍阿姨,和一个面无表情的老大爷,另一边是卫岩。
孟子醒来的时候,睁眼看见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她身子僵硬酥麻,一动就犹如针扎的疼。
“别动了,越动越疼,过一会就好了,过电的都这样。”燕子翻着白眼说她。
孟子看了她一眼,识时务的不在动了。这次逃跑失败了,下次还有机会,她自欺欺人般安慰自己。
她敛眉不说话,她活动了几下手指,身上的麻木好像缓过来一点,她想着一会诚恳一点认个错,受罚能不能减轻。
“哑叔,你回去吧今天辛苦你了”办公桌前坐着的女人,吩咐那个老人下去,那个老人什么都没说,只点点头走了。
女人的头发披散着,一侧刘海遮住了右眼,没有化妆的她,眼下些许细纹泄露了她的年纪。
等老人走了,穿着高跟鞋的女人站起来,从办公桌里侧绕出来,身子后靠在桌边,低头点烟,一手托肘,一手夹烟,轻甩头发,吐出一口烟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