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与骗子(39)
有消防员问他们是什么人,孟子说他们住在这,消防员问他们都逃出来了吗,她告诉他们,
“是的,都逃出来了,里面没有人了”
警笛嘹亮,人来人往,孟子带着几个小孩坐进救护车里,护士看见几个孩子身上的新伤旧患,留心的仔细检查,“有问题,去叫警察来。”
孟子下了车,面无表情地看着那里,久久的,看着熊熊烈火吞噬摧毁这个肮脏罪恶的地方,火光在她的眼睛里闪耀。
梁宸被一个警察搀扶着走到另一辆空着的救护车,上车前也往小楼那看了一眼,却被那个小孩的眼神吸引了目光。
明明大半张脸都被鸡窝一样的头发遮了,脸上脏脏的,双手环抱着矮小单薄的身体。
明明是一眼就能看出是在费力支撑,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的样子,然而他没有倒下。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睛呢,波光粼粼的,就像是水中明月,美丽又无情。
孟子几个被拉到市医院,已经有警察已经等在那里了。一个中年护士走过来想牵她的手,被她下意识的躲过。
孟子皱着眉头,防备的看着她,护士没有生气,心酸的柔和的说。“别害怕,阿姨带你去检查一下身体,嗯,要不要顺便吃点东西,你们都饿坏了吧,”
护士看着几个手拉手紧张兮兮的小孩,看着孟子神色稍显放松,蹲下来与她平视,一手还揽住站在她旁边的小六。“没关系,我们只是检查一下身体,很快就好了,我给你们安排住在一起好吗?,”
孟子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护士才牵着她的手往诊室走,又过来一个护士领着小六他们去了对面的诊室,她确定每个人都在视线里,才彻底放心的进去了。
一个女大夫看见护士,了然的点点头,“来,坐这里,小朋友几岁了,”说这话,带上口罩,手在孟子的胳膊上轻轻捏了几下,把她的袖子挽起来。
而孟子,一直在想医生的问题,几岁了。
她突然想起那一年,老狗可怕的样子。
是比任何时候的他,都要让人害怕的,恐惧的。
那是一种无声的崩溃,是的,妈妈的离开让他们两个都崩溃了。
那时候好像是雨季,正下着雨,窗户被雨水打的乒乓作响,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趴在窗户上张望,可就是有什么驱使她站在这里,一直到她看见了逆着风雨归来的,那个与她血脉相连的人。
那个人进了楼,她听见了沉重拖沓又熟悉的脚步声,她从窗台下来,站在门外迷茫的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等他。
他浑身都湿透了,一双看向她的眼睛布满血丝,她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可还是听见了他说的话。“你妈再也不会回来了。”
后来,后来父亲就再也没了底线,很快就染上了毒瘾。男孩女孩的都是他发泄的对象,越来越过分,越来越疯狂,越来越让她难以忍受。
那一天已经过去好多年了,孟子依旧记得那些细节,她记得那天同样关在屋里的是一个大姐姐,还记得老狗点了三次才点燃的潮湿的烟,还记得自己一点也不伤心,她甚至想问老狗,再也不回来了是什么意思,妈妈跑了?还是死了?她甚至记不得妈妈的样子。
孟子配合医生把上衣掀起来,冰冷的听诊器落在身上,她仰头晦涩的叹了一口气,原来我记不得这么重要的事情。
衣服穿好,孟子才回答医生“我不知道我几岁了。”
孟子身上都是淤青,尤其是后背,青紫一片,摸着也是瘦骨嶙峋,被这虐童手段气的不行的医生,直接被这回答气笑了,当然不是生孩子的气。
“不知道?呼,那行,婷姐你带她去拍x光,测个骨龄,还有ct,抽血,做个全面监察,这孩子,身体得养。”
说话的声音哽咽,一边说一边手下刷刷的写,开着单子给了护士。护士陪她抽了血,安排她等在彩超室外排队,说她要去看别的孩子。
她耳朵好使,倚在墙边等的时候听见旁边诊室里的医生在聊他们几个的事。
“那几个孩子怎么回事,身上那么多的伤,被家长打能打成那样。”
“什么呀,刚我看见有个警察给那几个小孩跑前跑后的办入院呢。”
“警察送来的啊?”
“对啊,我听救护车的王雨说,几个孩子好像是被拐的,那几个小的连自己名字都不记得了了。”
“作孽啊,真是太可怜了”
“可不是嘛,像他们这种,找不到亲生父母的,都要去孤儿院的。”
“哎”孟子站直身子不再偷听。
第24章 旧
2006年云市,医院,梁宸入院后联系上了父亲。
“多处软组织挫伤,右脚骨折,营养不良,而且,我建议再找一下精神科的医生,观察一下,这种情况可能会留下心理阴影。”
“我明白,医生,情况我也有了解,我想咨询一下孩子是否可以转院治疗,”梁父举手投足还带着军人的刚硬凛然,他们派了专车,联系好了s市的专家,如果可以移动的话,回去做手术应该更稳妥,宸哥儿的腿不好耽误。
“患者转院是可以的,只是接骨手术越早进行越好。”大夫将目前的情况进行了相近的叙述,各项风险都说清楚,让家属自行考虑。
大夫说完就走了,一直望着窗外的梁宸在父亲询问出院时间的时候转过了头,看着他的父亲如山似塔的背影。
送医生出去之后,回头的梁父就和梁宸这不带感情的眼神对上了,看着儿子被剃的精短的头发,他皱了皱眉,准备跟他说一下他妈妈的情况,然后尽快回去。
可他还没开口,梁宸古怪的一笑,问他。“你知道我从s市到这里花了几天吗?”梁父不解,“不到两天,那两个人,一路上七拐八绕的,又要避开检查,又要,呵,收拾我,倒也挺快的。”
“这次你受苦了,孩子,我知道你埋怨我。。”梁父听出他言语里怨气,走过来,抬手想要拍拍梁宸的手,话没说完,手也被避开,“而我,住院一周了,您才到。”
“我。”梁父愣了一下,其实他接到云市汇报□□自爆的时候就要出发来了,可是,刘老大的公诉出了问题,他马上就要从他嘴里撬出藏在系统内的,庇护他的人是谁了,可几个证人居然同时翻供,把责任全都推到没被抓住的黄明身上,这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开了,他从中央下来,可不是为了个黄明的。而且,他妈妈还出了那样的事。
他没能第一时间来找儿子。
“你不用解释,你工作忙”梁宸大度理解的说。“肯定有重要的事走不开。”梁父与大多数的父亲一样,古板,对子女不善言谈,所以一直是梁宸再说。
“你知道绑架我的是谁吧。”
“是黄明,我们一直在办的那个大案的在逃犯,”梁父有些愧疚。“对不起儿子,他们是要报复我,所以才。”
“你知道就好”梁宸把头转向窗户,不在看他。“不提这个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就转院,我们直接回s市”梁父多次被打断了话语,直接不在提那个话题,将决定直接通知梁宸。
梁宸有些讶异,“这么快?”
“是的,那边的专家都联系好了,回去立刻做手术。而且你妈妈的情况不太好,我们需要尽快回去,她,很想你。”
“想我?”梁宸笑了。“她会想我?”如果她有一点关心我,我就不会那么顺利的被绑走了。
梁宸的语气太不好,梁父奇怪他的态度,替他妈妈解释。“你妈妈很担心你,也很自责。她。她住院了,所以早点回去。”
他的语气放柔。在梁宸床边坐下,“宸哥儿,我们早点回去,把这些事都忘了,爸爸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梁宸没有动,晦暗的望着窗外随风轻摆的树枝。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出发回去了,转院手续是前一天下午办完的,早上收拾东西就直接走了。
开车的是王威,挺魁梧一汉子,见着坐着轮椅的梁宸,眼睛登时就红了,手捏的他肩膀都有点疼了。
“宸哥儿受苦了。”
“没事的王叔,这都过去了。”
王威憋回眼泪,站在他后面推轮椅。“对,都过去了,咱们回家去。”
他们下了楼,远远就看见几个人手里拿着各种礼品正往车上装,梁父和一个年长一点站在一旁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