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之间(65)
突然,小全推出了支撑积木稳定的最后一块木头,叠叠高哗啦一声倒了一桌。
“小语姐姐,帮我叠一下,我要再来一次。”小全往嘴里塞了一口蛋糕。
苏语转身去搭积木,这话题才将将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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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人带着小全喝完下午茶,又选了个地方吃过饭才各自回家。顾其言把小全送回家,从车后面拿出一个巨大的乐高递给他,还有一束花让他带给妈妈,都吩咐好以后,才看着他被爸爸接上楼。
玩了一天回到家,苏语有些倦了,直接瘫坐在沙发上,顾其言倒来两杯温水,递给苏语一杯。
“申请学校的事。”
苏语和顾其言同时开口。
“你说。”顾其言挑了一下眉毛,让苏语先讲。
“我已经列了几所合适的学校,你帮我筛选一下就行了。不用帮我联系学校,我可以的。”下午顾其言说了那句,苏语就料到他是什么意思。他自己是著名学府高材生,在欧洲业界打拼多年,苏语的履历也不差,要让她进一所想进的大学,自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苏语不愿意他这么做。
顾其言见她的杯子空了,接过来放到茶几上,说:“好。”
苏语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快,愣了一下。
“这件事都听你的。”顾其言补了一句。
他很清楚苏语为什么想要留学读书,知道她为什么会开口预防自己的帮忙。苏语想要一个完整的独立的学习过程,没有顾其言没有苏勃,她想要证明,也想要试错。顾其言知道,自己只要站在她身后就好。
“但是你要帮我看文书,也要辅导我考试。”苏语说。
顾其言也把自己的杯子放到了茶几上,对苏语说:“好。”
“但是今晚,要听我的。”顾其言释放出自己强大的压迫力,瞬间亲了上去。
第五十六章
56.
申请的事情进展的很快,在截止日期前很安稳地提交上了申请。进入了等待。
苏语离开校园不久,心中还有些紧张。顾其言和苏勃则是一副淡然的样子,可能他们心中认为如果去不了也未必不是件坏事。
很快就进入年度倒数的日子了,顾其言和苏语商量之后索性休了一个长假。顾其言的理由是很久没有好好休过假了,急案要案就安排妥当了,是时候调整一下了;苏语给的理由是要犒赏自己边工作边申请的努力,也是时候调整一下了。赵博深在顾其言的眼神注视下,不得不大笔一挥批了两人的假。
按照顾其言的意思,既然说了要休假,便要去休一个彻底的假。和苏语迅速收拾了行李,前往斐济度假。
苏语并不熟悉行程安排,顾其言计划了全部,只带着苏语这个人就出发了。苏语也乐得被安排,省的去计划那些琐事。
他们入住了一个拥有私人海滩的海景别墅,第一天就和顾其言两个人在那片蔚蓝无尽的海上玩够了浮潜和冲浪。在瑞士滑雪的时候是勉强从工作中抽出了几天,算不上是真正的旅行,顾其言身为国际大律师的排场,苏语只在钟立游的话语中听说过,这是苏语第一次和顾其言出门进行名副其实的度假,也是第一次领略顾其言的豪。
晚上两人坐在餐厅单独区域享受晚餐的时候,苏语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其言,你是不是真的很有钱?”
顾其言挑了挑眉毛,似是而非地扬了下嘴角:“我和你交代过房产和代理费用,你怎么一点延伸想象力都没有?”
“我没有实感……”
“我只是不在意做这些表面功夫而已,要做的确也不是什么大事。”顾其言指了指面前这片清澈的海,和苏语说。
金钱对他来说,是人生重要性排序非常后面的东西。如果没有人一起享受,一起分享快乐,那么金钱对顾其言而言并不比躺在银行的一串数字多出多少意义。
“明天早上,你想去森林徒步还是去海钓?”顾其言问苏语。
“我都行。”苏语想都没想就回答,但是说出口又改变了主意,“先去海钓把,我听你妈妈说过你以前海钓的事情,有点想看。”
“嗯?”顾其言有些不解。
苏语说漏了嘴,连忙想掩饰:“就是,就是那天在阿姨家,和阿姨聊天的时候说的呀,她说你有机会就会自己开船出去海钓,还经常是夜钓。”
顾其言喜欢这类孤独,心无旁骛的运动,苏语清楚,所以听到的时候也不惊讶。
“嗯,以前只要有时间去海边度假,我都会在晚上出去海钓。一边是因为我喜欢听大海的声音,夜晚安静的时候听得更清楚,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不想和她长时间共处一室,我不自在。”顾其言耸了下肩,表示这没什么。
他继续说:“从伦敦回去的前一天,你是不是去见她了?”
苏语立刻吞下嘴里的鱼,下意识想要否认。
顾其言见状把手边的饮料递过去,放缓了语气说:“没事的,我早就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的?”苏语喝了一口,抬头问他。
“你那晚带回来的‘外卖’,是阿姨做的。”
从伦敦离开的前一日,谭若突然打来电话想要和苏语见一面,苏语没有理由拒绝。她们约在了一个城内著名的下午茶,谭若恢复了往常犀利的穿着,神采奕奕,看不出刚刚经历过事故,更看不出和自己的儿子有着解不开的矛盾。
“是谭阿姨让我带回来的,她又怕你不开心,就让我别告诉你。”苏语照实说。
“你们说了什么?”顾其言追问,苏语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顾其言似乎觉得自己越界了,又开口说:“你不用回答我,我只是随口一问。”
“阿姨拜托我,要好好陪你,她说,你身边没有人。”苏语闪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眸,对着对面的男人说,“其言,你的孤独,你的痛苦,你的快乐,你的幸福,她都知道的。”
那日,谭若只是一个普通的母亲,她和苏语细细说顾其言成长中的趣事,调侃自己的儿子虽然天资聪颖却情感淡薄。她说,他不容易爱,但是我相信他一旦选择了爱,就会一直爱下去。
苏语听得出谭若言语中的不舍和流转的悔恨,她并不像平日在顾其言面前表现的那样坚毅和固执。她对自己的母子之情太有信心了,她之前却又不把顾其言放在儿子的位子上,她告诉苏语。
“如果我只把他当做儿子,如果我能理解更多一些,可能我们就不是现在这样。”那一天的天很阴沉,望不见夕阳。谭若的眼中也了无光亮,她沉沉地说:“他不愿意我陪他,他甚至不愿意所有人陪他,他身边始终没有一个人,如果你愿意,你能好好陪他吗?”
这是一个母亲殷切的渴求,是份传递不出去的爱在寻找出口,苏语感受到了这份重担,但她愿意。
“我会的,但是不是我陪他,我和其言,一直都是互相陪伴。”
顾其言没有说话。
他的沉默,苏语如今已经十分了解。她给他时间消化和思考,他沉默代表他听了。
“我和她。”良久,顾其言缓缓开口,“是一本难念的经。”
并不是所有的结都要解开的,苏语想。并不是所有的关系都要有一个圆满的结局,他们的血液里流着一部分相同的血,这种羁绊无法挣脱也无须挣脱。因为他们的爱恨,都了然,都真切。
苏语和顾其言牵着手走在夜幕降临的沙滩上,海浪的声音比白天清晰了许多。他们一直走啊走,走到夜色深沉,还紧握双手。
我们还有彼此,他们都这么想着。
第二天,两人起了个早,如约去海钓。
风浪不大,苏语舒适地在泳衣外套了一件罩衫,戴上了宽沿的草帽来遮挡太阳。顾其言则简单穿了宽大的素色T恤和休闲短裤,戴着墨镜坐在船沿上。
阳光凶猛,海面上反射的粼粼波光透过镜片还能保留几丝热烈。
船往海中央驶了一会,船长和顾其言在船头商量了几句,停下了船,开始架杆。苏语什么也不懂,只站在边看着,拿着相机拍拍照。船上架好了几杆钓竿,顾其言坐回苏语边上,和她解释这些钓竿带的鱼线粗细和鱼饵大小不一样,这样钓上不同鱼类的可能性大一些。但是钓鱼就是一项需要耐心的事,你怀抱着高期待来,也许空手而归;你随意出海,却可能满载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