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灯+番外(6)
吃应该是够了,就是路费有点难。
她再买了几个饼和窝窝头,装在篮子里。
她怕遇上熟人,戴了块头巾,好在大清早有点冷,这样也不显眼。
她还想打听怎么去苏州,看见了几个熟悉的村民,着急想离开这里。
于是想去县城问问,县城离这里是真的很远。
她抓紧了篮子和包裹,对!去县城坐火车到苏州!县城这么大,肯定有火车站吧。
水灯街上转悠了一圈,看到有人送货去县城,给了几个铜板,要求搭一程,好说歹说,车夫同意了。
水灯说是去县城探望生病的亲戚,车夫就信了。
路上颠簸了很久,水灯原本激动的心情也渐渐平复,整个人被颠得昏昏沉沉的。
车夫“吁~”一声,说县城到了。
水灯打听了一圈火车站在哪里。
路人说离这里有点远,可以打东洋车过去。
这也是水灯第一次见这种拖拉可以载人的车,县城就是不一样,新奇东西真多。
“做黄包车吗?”那车夫看水灯在这里张望,便问了句。
旁边一个穿着西式洋裙的女人走了过来,叫了辆车,问了一下去新洋百货公司多少钱。
车夫说两个洋角。
那女人随即上了车,车夫哟呵一声,拉着车和人扬长而去。
水灯一听,目瞪口呆,坐一趟黄包车居然要两个洋角,这么贵的价钱!
水灯急忙忙闪了人,心里嘀咕着在县城做趟车都要花这么多钱,她真是大开眼界了,原来外面的世道物价可以这么贵。
她原来在那消息闭塞,物资匮乏的村子,赶一趟集,几个铜板都能买好多东西了。
第八章
水灯只好走到了火车站,排队到了售票窗口的时候,问了句有没有去苏州的火车票。结果过来的太晚,今天去苏州的火车票早就没了。
她随即问了火车票的价格,水灯就彻底蔫了,水灯把浑身上下掏空了,都不够买张去苏州的火车票。
她沮丧不已,只好在车站附近徘徊。
天色也渐渐暗了,她想找个地方先将就一晚,随便睡睡,想着身上的钱用一分就少一分,完全不可能去睡旅馆。
只能在街上瞎晃荡,直到店铺一家家的都打了烊。
这大晚上的真让人心惊胆战,路上有喝醉酒的人调笑她,吓得水灯撒腿就跑。
她窝在一条后巷,这里都是杂物,她找了大竹篮套在自己身上,缩在角落打算睡一觉。
水灯蜷着身子,从怀里摸出赵沁荷留给她的遗物,这个银镯子。
她本来想拿这个银镯子去苏州的时候当做信物,现在不行了,不当掉的话,去苏州的机会都没有。
……
天蒙蒙亮,她在街上晃荡,找到一家当铺,等了会儿才开门营业,她又在门口纠结了一阵,下定了决心才进去。
掌柜的研究了一会儿这银镯子,分量不多,主要是这镯子上面的纹样稀奇,看上去是有钱人戴的。
这掌柜一瞅来当东西的这个小姑娘,长得倒是挺水灵的,就是浑身上下的衣着都透露着不是有钱人的模样。
他压了压价,说只能给出这么点钱了。
水灯又是个没经验的,又怕张福财逮住她,让她回去。
她有些心急,只好同意便宜死当了,这样价钱高一些。
但是到了火车站,水灯彻底偃旗息鼓了。
想起来,即使当了银镯子,钱还是不够,只好问了句去山东的车票多少钱,一打听,口袋里的钱是够了,还多出几个铜板。
这趟火车是天津北站开往南京的,途径苏州,她的钱只能买张到半路上的。
就这样水灯买了张去山东的火车票,剩下的路她只好用脚走过去,这样好歹路程是短了些。
火车车厢分为三个等级,水灯买的是三等的火车票,头等的都是有钱人坐的,那车票价格也翻了几倍,绝不是水灯这种人能奢望的。
水灯坐了好久的火车,屁股都快坐麻了,在火车上饿了就啃饼,干得她嘴里都起泡了。
到了山东的时候,起身的时候,居然感觉松了口气,她下了火车,周围空气都流畅了,出了车站的时候,她一片迷茫,她身上真的什么值钱的东西都不剩了。
唯一剩下几个铜板,她拿买了点干粮路上饿的时候吃。
路上她遇到一个跟她差不多年龄的女孩,说是她老家闹灾荒,她也是去江苏投奔亲戚的。
这人甚至比水灯还落魄一些,衣服上到处都是补丁,饿得面黄肌瘦,头发也乱糟糟的,嘴唇干的都起皮了,比水灯还矮上半个头。
“我叫龚九凤,也是去江苏,我姑姑好几年前嫁到了苏北,我老家饿死了好多人,还染了瘟疫,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只好去苏北找我唯一的亲戚。”
“我叫张……赵水灯。”水灯口风一转,对,从今天起,她姓赵,姓娘亲的姓了。
她继续说道:“我父母都死了,现在去苏州找我唯一的亲人,就是我舅舅,我舅舅在苏州水灯镇,我也是去投奔他。”
“哎,你名字也叫水灯,你舅舅家在水灯镇,也有什么关联吗?”龚九凤好奇问了句。
“嗯,我娘就是想回家乡回不去,所以才给我取名叫水灯。”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名字好特别。”
水灯路上一直怕遇到坏人,结果遇到了同龄的小姑娘作伴,一直绷着的身体此刻放松下来了。
两人路上有说有笑的,只是这路实在是太远,最后赶了几天路,干粮早已经吃完,饿得两人头昏眼花。
水灯和九凤去河边拼命灌水,仿佛把水装满了肚子,自己就不感到饿了。
这些天,水灯和九凤一路上摘点野果子或者捕点鱼来果腹,九凤说:“水灯,别怕,咱们马上要到苏北了,到了我姑姑家,我们就能吃香的喝辣的,我姑父家还挺有钱的。”
水灯只觉得自己饿得眼冒金星,说话有气无力,脚上也都是水泡,穿的布鞋,已经磨损的不成样子,快把鞋底都磨破了,现在就是靠毅力和希望吊着口气了。
赵水灯还以为自己就快要死在路上了,有了九凤的这番话当做希望,水灯朝她挤了一个虚弱的微笑,一桌桌美味的菜肴仿佛就在眼前。
第九章
两人跋山涉水,千辛万苦,终于风尘仆仆地赶到了苏北。
九凤向当地的人打听了好久,才找到了姑姑的家,两人光是站在外面看,这就是一座好气派的宅子。
九凤激动地快要泪流,她拉着水灯的手,指着这这处,“水灯,快看,这是我姑姑家!”
九凤用力拍了拍门,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仿佛那富贵在朝她招手了。
宅内的管家开门一看,这是哪来的两个小叫花子?
他连忙甩手,打发走道:“走走走,到别处要饭去,也不看看这是哪里,要饭要到这里来了。”
九凤一看这老头子看见她不问缘由就赶她走,焦急询问道:“等等,这宅子的主人是不是叫林鸿轩?”
“是啊,怎么了?”管家想这叫花子怎么知道老爷的名字。
“那就好,林鸿轩是我姑父,我姑姑龚美娇嫁给了他,如今我家里出了事,我来投奔我姑姑了。”
谁知那管家听到这番话,一开始还有所顾虑,听到这叫花子提到“龚美娇”三个字,便冷笑了一声。
他不客气说道:“识相的赶紧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那管家砰一声关了大门。
九凤想不会错啊,自己姑姑是叫龚美娇,地址也没错啊,虽然她不识字,但是她背的地址准没错啊,怎么就关门了。
九凤像是魔怔了,嘴里反复背着地址,念叨着没错的,不会错的。
这几天没得吃,又冻得要死。水灯已经虚弱得不行,走到旁边缓缓蹲了下来,这会儿,站着她都觉得吃力。
她看九凤的样子,这事情恐怕是有了变故,吃香的喝辣的应该是不可能了。
龚九凤着急出了一头的冷汗,一定不会错的啊?她使劲地拍门,“姑姑你出来啊,我是九凤啊,姑姑你不要九凤了吗?”
院内的管家怀疑那叫花子听不懂人话,只好又打开了门。
“别拍门了,你那姑姑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
龚九凤站在门口,死活不信,“你胡说什么,我姑姑那么年轻貌美,怎么可能死了,就算我姑姑死了,我姑父也应该看看旧情,让我进去歇会儿吃点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