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灯+番外(28)
他又继续道:“曼竹你不是喜欢我吗?当初在仙乐都你愿意跟我走的啊。”他眼眶隐隐泛红,实在不愿接受她这样的决定。
水灯作出一副跋扈的姿态。
“当初不过是见你有些钱,以为跟着你能让我过上大富大贵的日子,你呢?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让我去端茶递水,我在报社工作一个月才赚几个大洋?我在仙乐都要是继续呆着,肯定能傍到更有钱的,我后悔跟了你个没出息的。”
沈锐白焦急解释:“不是的,曼竹,我只是不愿意轻视你,我以为这样能让你找到自己的价值,这样才能区分什么是对的什么错的。我不知道你原来不愿意这样,是是,都是我的错,是我不理解你。我们结婚后,我绝不让你吃苦,绝不让你上班,到时候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不好?”
他又补充,“你不想工作,不想出国留学,那我就陪着你,真的别说分手。”他言语中带着恳求。
水灯表现的莫不在乎,“呵,晚了。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我已经找到新的目标,比你更有钱的人,我做他的姨太太,从此以后我就可以享福了,咱们就当做没有过罢,你听清楚了吗?”
她故作一副轻浮浅薄无知的模样。
沈锐白,今天你或许会伤心一会儿,但是我们注定没有结果的,你有大好的前途,去出国留学,从此以后就当做从来没认识我才是对的。
沈锐白终于忍不住了,此时讶异多过于伤心。镜片后面他的双眼睁大了,眼睛泛红,蓄满泪水,两行清泪决堤滑落了下来。
他看着眼前的这个漂亮艳丽的女人,不可置信地后退了两步。怎么会这般肤浅轻佻,这般陌生?可他的曼竹才不会拜金的。
所以眼前的这个女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对他说这般狠心的话?
他死死地盯住她,觉得竟有些不认识曼竹了,或者说他是不是根本从来就不认识、不了解曼竹?
沈锐白不明白,才一晚上没见,变化却如此大。
“是这样吗?你的新目标是谁,多有钱?” 他语气恹恹地问道,实际心已经被她搅碎。
他眼前好似被一片迷雾笼罩,他看不透她。
水灯攥紧了拳头,下定了决心,再于心不忍,此刻也必须尽快把戏演完,早日断干净才好。
这样以后就再也不会伤害他了。
她回答:“乾帮的岑四爷听过吧?他可疼我了,给我在贝当路买了栋洋房,还给我配了司机佣人,我现在不愁吃不愁喝,可开心了。终于不用再上什么破班了,在报社一个月赚那几个大洋,给我买条裙子都不够。”
她白了一眼沈锐白,“听懂的话,你以后就别来找我了。”她趾高气昂地踩着高跟鞋转身离开,尖细的鞋跟在木地板发出“噔噔蹬”的响声,她迅速地迫不及待地想逃离这里。
今日说出这番话来伤害他,她简直内疚得快要窒息了。
可是,真的对不起,锐白。
她喘着粗气,上了汽车,“阿才,快走。”
她怕自己绷不住了,怕露陷。
她眼眶红红的,车子离开了公寓一段距离,她紧紧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出声,可还是忍不住,呜咽出声。
阿才听到了后座压抑又悲痛的哭声。心想,造孽啊。
第三十章
沈锐白被莫名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他软下身子,颓坐在地上,眼神一直凝视在她离去的方向。
她就这么走了,要和他分手,她不要他了。
他弯起腿,抱住膝盖把头埋了进去,悄悄哭出声。
单纯的男孩第一次尝到失恋的滋味,太苦涩了。
沈锐白魂不附体地在大街上游荡,本来今天约好同她一起去取相片,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了。
到了照相馆,老板见只有他一个人,随口问了句:“你女朋友今天没来吗?”
沈锐白推了推眼镜,随口编了句,“她有些事情忙。”
取完了相片,他呆呆伫立在路边,盯着相片许久。
照片上的两人都笑的很开心。
那天,曼竹穿的很漂亮,穿的是那条他给买的裙子拍照的,两人一开始拍照距离隔得有些远。
照相的师傅说,小情侣照相可以贴的亲密些。
他写才主动搂过曼竹的。照片里是两人甜蜜依偎在一起看着镜头,明明一副幸福的光景。
怎么突然会变成这样,毫无预兆,他实在想不通,也接受不了。
“喂,沈锐白。”
沈锐白正暗自神伤,察觉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下,他抬头,见来人是他的同学祝湘怀。
祝湘怀刚刚从旅馆出来,之前在旅馆和他的相好艳春快活了一番。出来过马路的时候,正好看到他的同学沈锐白,他贼溜眼睛一转,瞬间又有其他心思了。
祝湘怀问道:“哪能啦(怎么了),作撒面孔难看来吆西(怎么愁眉苦脸的)?”
沈锐白迅速收起手中的相片,“没事。”
“今朝一道去舞厅白相吗?”祝湘怀吊儿郎当问道。
“不去。”沈锐白闷闷不乐,转头就想走。
祝湘怀一看这戆头戆脑的小子不太对劲,照理说沈锐白平时从来不会这样拂了别人的脸面,他不是这种性格。
“怎么?爱上哪个女同学了,被人甩了?”祝湘怀的第六感在情爱这方面极为准确。他颇有点看戏挑弄的意味,这书呆子平时只会死读书,成绩好的很,居然在情爱上栽了跟头。果然人不是事事都擅长的。
祝湘怀只是不知道沈锐白什么时候悄悄咪咪和人恋爱,还被别人甩了。
“走,别伤心,我带你去潇洒,保准你开心。”祝湘怀勾着沈锐白的肩膀,强拉着沈锐白去了舞厅。
祝湘怀一上来就点了不少好酒,准备好好揩一顿油,反正这书呆子会买单,他劝了句:“沈锐白,难过伤心就喝酒,喝完困一觉,明天什么都记不得了。”
他灌了口三星白兰地,极为舒爽地说道:“这世道要什么女人没有,找个小姐或者头牌困一觉,多适意。”
他其实也不是很在意这书呆子的事情,但还是好奇心发作,他还是凑过去问沈锐白,“你喜欢学校哪个女同学?是那个校花吗?”
沈锐白一言不发,冷着脸,看了眼祝湘怀没有理会,撇过头,拿起酒杯往嘴里灌酒。
结果被呛得直咳嗽。
“咳咳。”他很少喝酒,尤其还是尝试这么辛辣度数高的酒。
“悠着点。”祝湘怀劝了句,见自己好兄弟方崇来了,连忙挪出了个座位招呼。
“方崇来啦。”
这两人喝酒就喝酒,还叫了小姐。
沈锐白缩在角落,小口小口地抿着酒,最后一口又一口的灌进去。
一开始觉得没什么,这酒后劲大,他喝了不少,头晕晕的,脸也开始发烫。
方崇和祝湘怀早已和小姐去舞池跳舞了。
沈锐白靠坐在沙发上,整个人已经迷迷糊糊了,发觉好像喝酒并不能遗忘,他望着舞池,想起以前在仙乐都和曼竹一起跳舞的时候。
脑子里都是她的一颦一笑,他还记得很清楚她的舞姿是有多曼妙。
可是,为什么,我醉了还会看到你呢?曼竹。
……
沈锐白认为自己绝不该是那容易放弃之人,不能因为遭受到一点挫折,就这样放弃。
他思考了很多天,终于想通。
只是不想通不行,心爱之人和他的价值观不同,他既然不能改变曼竹的想法,但是他自己可以改变自己的。
他开着家里的车,准备登门去找曼竹,听说她住在贝当路,也是好打听的,乾帮的岑四爷的姨太太住在哪儿,自然有人知道。
他来找他的曼竹,可是她不在,他只好跟这里的女佣打听。
“先生,侬寻撒宁?”阿香看门口来了个不认识,操着一口上海式国语礼貌问道。
“我找曼竹,就是这里的女主人。”
“侬刚是赵小姐伐(你说的是赵小姐吗)?伊册起荡马路了(她出去逛街了)。”
原来曼竹姓赵啊,沈锐白看了眼这栋气派的花园洋房,这一片都是高档住宅区,原来她向往的是这种生活,他要是早一点知道就好了。
他写了张纸条,叫这名女佣转交给曼竹。
阿香还在想曼竹是谁,只见那个男子已经开车离开了。
水灯从医院回来,阿香不识字,看不懂纸条写什么,就把纸条交给了水灯。 “这个人好奇怪,这里哪有什么曼竹,估计寻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