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灯+番外(24)
她站直起了身子,轻轻推开他。“你认错人了。”
她真有这么老吗?居然被人认错成了别人娘。
水灯摸了摸脸,摇了摇头,往舞池走去。
沈锐白才反应过来自己胡说了些什么,马上追了过去拦住,他急赤白脸焦急解释道:“女士,非常抱歉,我是看你长得非常像我早逝的母亲,才下意识脱口而出的,实在是抱歉。”
沈锐白自己也十分吃惊,这世界上居然有这样相似的人,不过他母亲早逝,如果不是家里有挂着的相片,他也恐怕早就忘记自己母亲具体的模样,还有多亏了自己父亲多年来不停地“温习”。
给他找了若干个后母,父亲娶了那么多房姨太太,有的是眉眼相似,有的是鼻嘴相似,还有的是脸型相似。
不过她们都比不上眼前的这位女子,这个舞女的长相和自己母亲有六七分的相似,其他三四分不同的是气质,她和自己母亲的气质不同,截然不同。
水灯忍不住捂住嘴噗嗤一笑,“你的搭讪方式真特别,你是想和我跳舞吧,来吧。”
水灯张开双臂示意他过来,见他还是那副木讷呆愣的模样,便走过去主动牵着他的手到了舞池中央。
沈锐白心中很疑惑,尚在纠结世间还真有如此相似之人,此刻却被人打断。
“你手搂住我的腰。”
“啊?”沈锐白才反应过来身在何处了。
水灯想这人如此懵懂的,真的会跳舞吗?那他来舞厅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她主动拉过沈锐白的双手,贴在自己细软的腰上。
“你跟着我脚步慢慢来,记住别踩到我的脚。”水灯朝他娇嗔道。
“呃,可是我不会跳舞,好,我……我会尽力的。”沈锐白认真看着脚下,笨拙地跟随她的脚步。
他忽然想起什么,开口问道:“对了,女士,你叫什么名字?”
他镜片反着光,眼神透露出一股纯洁,拿出一副学习的态度,在这个环境艰难地学着舞,显得有些纯情。
她踮起脚尖,凑在他的耳畔说道:“我叫曼竹,如果你要下次要来这儿跳舞,记得报我的花名找我啊~”
水灯小幅度妖娆地扭着腰,沈锐白的手不小心下滑了些,触到有些弧度的圆润,他瞬间明白那是什么。手马上往上收,脸有些温热。
“我叫……我叫沈锐白。”
“沈先生啊,我记住你了,不过你喜欢我叫你沈先生,还是锐白好呢?”水灯尾音往上勾了一下。
“都……都可以。”沈锐白结结巴巴,觉得眼前的女子好似一个摄人心魄女妖精。
……
水灯到点下班后,刚走出了仙乐都大门,就有阵凉风扑面而来。
她瞧见林路在门口,他嘴里叼着根牙签悠闲地靠在墙上等着。
水灯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有事?”
林路转头看向她点了点头,“嗯。”他这时换上一副正经的模样,吐掉嘴里的牙签。
两人一前一后同坐一辆车离开了这里,回贝当路的时候,林路在车上同水灯吩咐了些事情。
原来今天来舞厅跳舞的那个呆子叫沈锐白,是上海另外一个帮派,长兴帮头目沈德武的独子,他从小到大都被沈德武保护的很好。
沈德武老早就把自己的生意染白了大部分,在他儿子眼里自己是个正经商人。
只不过沈锐白不知道自己的老爹背地里染指了鸦片生意。
长兴帮这些年一直和乾帮争法租界鸦片的垄断权,可惜两方势力相当,谁都不能独揽这项能赚钱肥差事。
私下两方势力也是斗争了多年,在各行各业都是。
沈德武这人原本是山东的某处山头上的响马,沈德武的他爹就是靠抢劫过路的商旅为生。大概是缺德事做多了,死了不少子女,不是早夭就是病亡,独独身下沈德武一个儿子。
沈德武这人也聪明,知道不能一辈子做这种□□掳掠的勾当,在他爹死了后,他刚成年就离开山头,带着些家财来沪做生意,年轻的时候捞偏门发了家,在上海稳稳地立了足。
之后沈德武娶了个当地的名媛,他的发妻生下沈锐白之后,没几年就得了病去了。
或许还是缺德事干多了,他这辈子也只有沈锐白这个独苗苗,故而将这独子保护的非常好。
沈德武有的隐蔽的弱点,他深爱自己的亡妻,后来娶的几房姨太太或多或少都与其亡妻有些相似。
本来他这个弱点可以隐藏的很好的。
可惜有房姨太太不甘心一辈子当人替身,和人偷情的时候,不小心告诉了奸夫。这事才渐渐张扬出去,虽然沈德武封锁了消息,但是还是有不少人知道了。
至于那房红杏出墙的姨太太自然早就身首异处了。
那次之后,沈德武的疑心非常重,要是硬往他身边塞人,他恐怕也会察觉。
原本岑沅是想把水灯这张牌安插在舞厅,再通过宴会让他们偶然相遇。
不过在计划前,发生一件意外的事,沈德武那不谙世事的宝贝呆儿子出现了。
沈锐白这人城府不深,或者说压根没城府。平日里除了学习就是学习,也无任何不良嗜好。
如果通过他下手,目标就好实现了许多,所以这也是今天林路来找水灯的目的。
对,要她转移目标了。
水灯来仙乐都已经半个月余,她跳舞学的很快,岑沅叫她来这里跳舞当舞小姐陪客人,其实另有目的,所以当普通客人真来吃豆腐,很快舞厅里的打手给收拾了。
水灯也明白,自己不过是他手中的一张牌,要选择一个最好的时机打出去。
她是有价值的,因为她有这张脸。
所以岑沅才想掌控她,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说想要她,原来早就在这儿等着了。
水灯想到这儿苦笑了下,自己不该自作多情的,尤其是对岑沅这样没心没肺的人。
司机开到了贝当路的小公馆门口,林路在她下车前朝她嘱咐道:“你一切小心。”
水灯望着车窗外,目之所及的那所花园洋房仿佛是座巨大华丽的牢笼。
她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了。”
她下车往这座牢笼走去,没有回头。
第二十七章
当天回去后,沈锐白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他只好睁开眼望着天花板,起了其他心思,那缕清幽的茉莉花香沁人心脾,仿佛还在鼻息间。
他就是觉着奇怪,今天遇到的那个舞女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舞厅那种喧嚣嘈杂地方,总觉得有什么隐情,这也是他第一次因为一个女人而失眠了。
沈锐白连续来了好几次观察这个相貌和自己母亲有些相似的舞女,发现她有点特别,具体是什么说不出来,大概是她有种坚韧或者是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质和舞厅这样的氛围极其不搭?
……
“曼竹有客人找你。”
“好,我来了。”水灯今天穿了双平跟的黑皮鞋,果然走路顺畅了很多。
沈锐白推了推眼镜,自然地同她打招呼,“曼竹女士,你好呀。”正经得不像是来这里消遣的,事实也的确不是。
她疑问道:“你来找我跳舞的?”
沈锐白解释道:“不不不,我今天想约你出去玩。”
水灯狡黠地转了转眼珠,好似在考虑什么,“啊?你要我出台啊?”
他连忙摆了摆手,“不是的,绝对不是。我只是觉得我和你投缘,我约你出去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只要求你单纯地陪我吃顿饭。”
水灯笑了笑,爽快答应:“好啊。”
沈锐白和水灯在街上并排走着,路上两人的话都很少,双方不知道该交谈什么。他带她进了一家西餐厅,真凑巧,这家西餐厅就是岑沅以前带她来过的那家。
水灯表现得没有任何不适,沈锐白替她拉开椅子,她表情自然地就坐下了。
两人用餐期间,沈锐白准备好了措辞,开口道:“曼竹女士,我……”
她打断:“不用这么生分,叫我曼竹就可以了。”
“好,曼竹,你……你家里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是啊,有困难,且难以挣脱。她的思绪一闪而过,她说:“没有。”
“那冒昧问一下你为何要去舞厅那种地方上班,那里三教九流,你一个女孩子在那里,很容易吃亏的。”沈锐白尽量委婉地说。
她没料到到这人会问这样的问题,“因为仙乐都工资高,陪人跳舞就能很轻松地赚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