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森林(30)

小孩子跟小流浪狗在院子里玩,女人在一边看着。

“您被查出肺癌多久了?”郑蓝没有动筷子,径直问坐在对面强颜欢笑的男人。

“一个月前查出来的”男人闷了一口酒说。

“现在还继续去上班吗?”

“去啊”男人点头。

“不难受吗?这样下去病情可能会恶化地更快”

“难受啊,可这一家子得吃饭,我不去上班谁来挣钱?”男人苦笑道。

男人名叫孙浩平,今年三十六岁,十六岁起就在附近的化工厂上班,到如今已经工作了整整二十年。也由于常年吸入粉尘和有害物质导致身体状况出现危机。

而像他这样的患者在C村还有很多。

“大家都是混口饭吃,又没上过学,别的也干不了”

“你们厂子里不给配发防护口罩之类的工具吗?”

“没有,那玩意也是钱”

赵青的表情抽搐在一起,眼眶很红,郑蓝示意陈志关掉镜头暂停一会儿。

休息间,他小声叮嘱赵青:“你这样太感性不好,做一名记者得时刻保持理性客观公正,情感只会让人变得冲动,也影响判断力”

“嗯,我知道了”赵青低头小声答应着。

临走时,郑蓝给了女人一百块钱,买下一筐瘦柿子。

赵青坐在车上吃了一个,味道很怪,不酸也不甜,吃起来像是在嚼甘蔗渣。

晚上,环保局局长打电话给郑蓝,说是□□城即日起严责大大小小所有企业加强环保监控,没有环保局的审批,以及检测后不合格的立即停产停工。

其实说起来很容易,只是怕那一阵风刮过去,一切又会卷土重来。

郑蓝想起早先去采访时那位负责人欲盖弥彰的回答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跟赵青分别时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你怎么了?想啥呢?

“没什么”他帮她把柿子搬到楼上。

“你等一下,先别急着走”赵青叫住了他。

“嗯?”他站在原地等候着。

“给你这个”赵青跑到屋子里,过了一会儿出来摊开手掌,递了一条蓝色的手串递到郑蓝跟前。

“这是什么?”他接过来拿在手里边看边问,看到蓝色的珠子上面刻着自己的名字。

“红手链,也可以当做护身符。我之前在寺庙里买的,我明年本命年嘛,听人说身上带点红色的东西比较好,就多买了一条,你戴着它可以保平安”她笑嘻嘻地解释着。

“谢谢”郑蓝顺手把蓝色手链戴上了。并不想告诉她其实颜色买错了,又有什么关系呢,重要的是心意。

“不用啦,跟我还客气什么”

他突然抓起她的手放到自己唇边,轻轻吻着她的指缝,像一个贪婪的孩子。温热的气息涌上来,她整个人都像是漂浮在了半空中,脸颊通红,心跳加速。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便靠上来,一个温热的吻压在她的唇上,炽热、浓烈、大胆而又小心翼翼,一点一点融化了她的心。

陈志抱着小狗去兽医站打疫苗,已经先回去了。

郑蓝一到家就看见他在浴室里放了一盆水给小狗洗澡“你自己洗澡可都没这么勤快”

小狗扑腾着跳出来,水花溅了陈志一脸。

“哎,小祖宗,你倒是老实点呀”陈志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满屋子追着狗跑。

郑蓝好久没看到这样热闹的场面了,坐在沙发上幸灾乐祸地笑着。

终于抓住了,陈志抱起湿漉漉的落水狗往洗手间走。

路过客厅对着郑蓝说:“桌上有一盒进口烟,刚翻行李的时候发现的,也不知道是谁塞给我的,你拿去抽吧”。

郑蓝瞥见了那盒烟,他认得这个牌子,价格不菲呢。

拿起烟盒准备撕开包装的时候想起了什么又放下了。

怕自己看见,又把那盒烟藏起来放到桌子底下,用一包陈志没吃完的瓜子袋盖住。

陈志给小狗洗完澡,出来看到郑蓝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手托腮帮作沉思状,觉得很好玩。

“诶?烟呢?怎么不见你抽?”他环顾四周不见烟盒,烟灰缸里也很干净。

郑蓝坐直了身子,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从今天起,我要戒烟”

“我没听错吧,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你受什么刺激了?”陈志没想到烟瘾大王会说出这样的话,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你衣服上怎么有一股怪味”郑蓝突然皱起鼻子

“呃……”

陈志低头看自己,抬起胳膊闻了闻衣袖,是一股尿骚味。

“我的小祖宗,该不会是你尿在我身上了吧”说完气急败坏地带着小狗进去洗手间冲洗。

后来那狗狗的名字真的就成了“小祖宗”。

郑蓝把所有的打火机,香烟盒,没抽完的雪茄都装进一个盒子里,拎着拿到楼下送给了小区里的门卫大爷。

自己实在烟瘾犯了就靠拼命工作来转移注意力。

赵青有烟尘过敏症,他一直都记得。

chapter24

Chapter 24 火树银花

“什么?家里要拆迁?”

赵青盘腿坐在地上削柿子,用肩膀夹着手机接电话。

“您别哭了,他们说拆迁日期是什么时候了吗?”

“一个月后?这么快?”她放下手里的柿子拿起手机惊讶地问。

电话那头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母亲陈若君的情绪明显失控,嘴里反复念叨着院子里的那棵梨树,赵青能想象到她此刻悲怆的样子。

长这么大,她已经不止一次看到母亲崩溃的一面,只是这一次比以往来得更强烈一些,她不明白,拆迁又不是只拆他们一家,没必要反应这么强烈吧。

“哭也不能解决问题,我这周末回家一趟吧”

“嗯,知道了。我在这边一切都好,您照顾好自己,别太担心,身体要紧”

“好,拜拜”。

终于挂断电话,她松了一口气,打开手机上的音乐播放器,选了一个歌单循环播放起来,故意将音量调到最大。

歌词里唱着 “就让往事随风都随风都随风 ”

她听着听着就跟着哼了起来,烦心事也慢慢随风而散。

突如其来的疼痛才让她回过神来,低头一看,食指被刀划过一道口子,鲜血涌出来滴到了洗干净的柿子上。

刀子很锋利,加之柿子皮坚硬她用力过度,这一划并不浅。

她起身走到卧室里拉开床前柜的小抽屉翻出来一个创可贴,用嘴咬开,贴住了伤口的位置。并不怎么顶用,又翻出一条发带缠着手指饶了几圈,血总算是止住了。

有几滴血还是掉在了地板上,腥红的,在白灯的照射下很醒目。

手机里的音乐早已切换成了《Moon River》,宁静的旋律如泉水淌过心间,她就这样坐在地上,静静地听完一首歌。

不去想那些烦恼,不去想即将到来的痛苦,只愿去想现在拥有的温暖与得之不易的幸福。

她想到了郑蓝,想到了跟他一起在街头漫步的那一天,不知道此刻他是否也在想着她。

她甚至幻想着有一天可以跟着他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陌生小城,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一起吃饭、喝酒、捧着零食看电影,一起散步、聊天、躺在草地上看云,一起互相浪费,一起虚度漫长时光。

夜里她忍着手上的痛削完剩下的柿子,把果肉装进一只准备好的玻璃瓶里,放入冰糖和白酒密封起来。

第二天早上起来,手上的伤口已经凝固结痂,硬邦邦的,碰到的时候有些疼。她用一只手刷牙洗脸,喝了一瓶牛奶,面包太硬只吃掉了四分之一。

今天陈志要在家里整理录好的带子,摄像的任务就交给了赵青。第一次单独出任务,她还是有些紧张的,短发不好打理,她直接戴了一顶棒球帽。

跟郑蓝会合的时候,她悄悄用袖子遮住受伤的手指,还是被细心的他发现了。

“你的手怎么弄的?”

“削水果的时候不小心划到的”

“怎么那么不小心”他说着转身凑到跟前拿起她受伤的那只手,很心疼地查看伤口。

“你这样不行,得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他看了一眼她手上的伤口,凭经验断定没她说得那么云淡风轻。

“不用,就是一点小伤,我们还要赶着去做采访呢”她抽回手满不在乎地说。

郑蓝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来得及,前面就有一家医院,很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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