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后+番外(47)
我们的英语老师朱贝娅女士,是个很有气质的人,讲课也没得说,唯一的缺点就是爱点名,而且节节点!
上课前,按照惯例点名。
“环境学院,程小昭!”
“到。”
“数统学院,路雪!”
“到。”
“数统学院,西安琳!”
“老师,她请假了,她得了肠胃炎。”说话的是数统学院的一个男生,叫苏纪的,个头不高戴副眼镜。苏纪是朱贝娅老师随机挑选的课代表。
“肠胃炎?我是西安琳的室友,天天跟她睡在同一屋檐下,我都不知道她得了肠胃炎,请问这位同学你是她男朋友还是她主治医师啊?”
路雪说这话的时候斜倚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手里夹着碳素笔,以一副“社会人”的姿态打量目瞪口呆的苏纪。
她恣意张狂的样子是不是很像高中时说“唐明皇他老人家也是票友”的我?
这时全班哄堂大笑,路雪身上集聚了六十三双眼睛发射出来的目光。
英语老师阴着脸:“苏纪,你下课来找我!”
英语课结束,大家从教室鱼贯而出,我还是盯着路雪的背影看,我和她身高相近,基本可以平视。我观察她的衣服,观察她的鞋子……
我正看得出神,正常走路的路雪忽然回头,拦住我的去路:“喂!我身上有东西吗?”
我怔了一下:“啊?”
“我说,你老看我干什么?”
路雪的语气不佳,我当即也有点不开心:“不好意思啊,看见美女就爱多看两眼。但是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不知道路雪被我哪句话逗笑,她笑起来,两靥浮起好看的梨涡,她打量了我一会儿:“咱俩见过吗?”
“校学生会的面试,你是文艺部的。”我说。
路雪旋即一笑:“哦,好像有那么一点印象。”
“你是数统的?”我问。
她微叹:“数学与应用数学。”
“哦,我们专业也学高数。”
“不好意思,我们专业不学高数。”
“……”
也许是同被数学折磨,我和路雪竟然成了朋友。之后更是发现脾气相投,便经常混在一起。
也是熟悉放开之后我才完完全全看清路雪的真面目,她的性格跟她的外表,简直天壤之别!
比如说,她的语言习惯不是很好,特别爱说“卧槽”,跟她聊天,我脑子里就得先购置最先进的自动屏蔽仪和自动翻译器,必须在她说脏话的时候“滴”的一声盖过去,或者将那个“卧槽”翻译成“我靠”。
原谅我对路雪的语言习惯接受无能。一点口茬我还可以接受,但是动不动就“卧槽”实在有点别扭。
我曾问过路雪,她说小时候乏人管教,现在改不过来了。
不过,后来我脑子里的自动翻译器就出问题了,自从我问了路雪是哪里人之后。
那天我们两个在食堂吃饭,我点的烧麦,她买的小杨生煎,我问:“你是哪里人?”
路雪用非常标准的普通话告诉我:“青岛人。”
我脑子里的转换器居然立刻用黄渤的声音兼青岛话说了一遍:“青岛银!”
我告诉路雪后,她笑着骂我:“你他妈怎么不翻译成黄晓明的声音!”
我趁机夹了她一个生煎:“我比较喜欢黄渤。”
我咬了一口,烫的舌头疼:“哎,对了,你们青岛是不是出帅哥啊?”
路雪撩动长发:“嗯?不是应该问,青岛是不是出美女吗?”
“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我男朋友也是青岛人。他很帅,是我见过最帅的男生。”
路雪就不屑地笑了:“是吗?你孤陋寡闻没见过男的吧。”
“还别不信,要看照片吗?别晃瞎你的狗眼!”我得意地拿出手机打开相册,递到路雪面前,“诺,随手一拍就帅的不像话。”
果然,路雪看到叶其文的照片后,嘴巴张的能塞下一个鸡蛋:“这不是P的吧?”
“当然不是!”
她接过我的手机,眼睛贴在屏幕上。
我不想让她再看:“好了好了,你别看了,还给我。”
路雪不给,将我的手机藏在身后:“再给我看一眼,就一眼。”
她划着屏幕不断放大,目光有些贪婪,我气得跺脚:“你不准看了,快还给我!”
她这才撇撇嘴把手机扔还给我:“真小气。我怎么感觉有点像我初中同学呢,他叫什么?你又不是青岛的,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高中同学。”我接过手机对着屏幕哈了口气,伸出袖子擦着,“他是高一转到我们学校来的,我们两个是同桌。但是我不告诉你他叫什么,他是我的!”
“咦……”路雪抖了抖鸡皮疙瘩,“我就是看着眼熟,你觉得姐缺男朋友吗?”
我哈哈大笑:“你缺不缺我不知道,反正我不缺!”
“……”路雪朝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他是咱学校的吗?他学什么专业?”她又问。
“他……”我忽然就说不出话了。
2015年1月24日大一放寒假,那是我上大学后,时隔半年再见叶其文,乍一见他我才发现再高级的摄像头,再高清的像素都不足以告诉我他这半年来的变化。
他有些瘦了,下颌线愈发明显,脸上看得出独立生活的影子。但仍旧是那个俊朗的翩翩少年。
我也变了,我总是逼迫自己用最快的速度接触新鲜事物,于是省吃俭用办了张/健身卡,并且学着化妆和留起了长发。
其实大学是人生蜕变的重要时期。
可能是因为有点素描的底子,我发现我对美妆竟然上手很快。而且几乎没有经历汪明妤那个吓人的阶段。
那天叶其文自己开车过来找我,他打开车门下来,犹豫了很长时间才向我走来。隆冬严寒,我们隔着一条光秃秃的柏油公路。看着这个与我不断接近的挺拔的男生,我竟然觉得十分陌生。
那种感觉让我惊惧和恐慌,这是时间和距离制造出来的疏离感。有时候距离产生的并非就是美,而是陌生和尴尬。
叶其文大概也是同样的感觉吧,他叫我的名字叫的有些生涩:“程小昭。”
“嗯?叶其文。”
叶其文抬手戳了下我的脸颊,好像在确定我是否真实存在:“你……漂亮的我都认不出来了,还以为你跟我视频每次都开十级的美颜呢。”
我羞涩地笑着:“没有啊,没太开。”
他指了指一旁的车子:“去、去我家好吗?我爸妈想叫你一起吃饭。”
我嗯着点点头,过马路的时候他也没有牵我的手,两只手局促地握成拳头。
上车之后我低头系上安全带,叶其文双手扶着方向盘迟迟未发动车子。我看他:“怎么不走?”
他咂了下嘴:“觉得好像,生分了。反正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果然,他也是这样的感觉。
“我也是,觉得你有点……陌生。”
叶其文向我伸手,我就差颤巍巍把手递给他,他紧紧攥住:“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有、有一点吧。”
他替我解开安全带,把我往他那边拉了拉。他的五官不断在我面前放大,直到他的额头抵住我的额头:“这样呢?”
我只觉得血液澎湃:“好、好很多。”
“那这样呢?”他低头蹭上我的嘴唇。
我屏住呼吸,身体下意识往反方向撤了撤,他用力扳住我的双肩:“听话,别乱动。”
他重新凑上来。
之后我掏出粉饼看了看镜子里面那个大花猫:“你确定,我还能去见你爸妈吗?”
叶其文“扑哧”就笑了。
“笑什么笑,你看你自己!”我把镜子塞给他,他脸上全是我的口红。
我们在一起25天之后,又迎来了一次分离,比上一次更加痛苦。甚至我看见机场托着行李来去匆匆的旅客,会觉得十分恶心。在学校的宿舍楼下看见亲成扭股糖的情侣会难受的想哭,会嫉妒的发疯!
也是那时我这才发现,原来四年真的很长很长。
“喂,你这是什么表情?”路雪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凝滞的视线被她打断:“哦,他在新疆上大学。”
“原来是异地啊,我还以为你丧偶呢,脸苦的跟苦瓜似的。”
我在桌子底下狠踩她的靴子:“说什么呢,快呸呸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