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深深(27)
季冬雪低着头，永远，这是一个多么让人伤感的词。从前看电影，有一句台词说，永远是多远，那人回复比一辈子少一天都不行。
比一辈子少一天都不行。
季冬雪的心酸到不行，她努力保持镇定，以她的沉默来控制局面。
“你很怀念季晓深么？”
季晓深说的这句话，特别奇怪。季晓深又说：“对我来说，你们口中的季晓深，是一个陌生人，我完全不熟悉他。我在美国做了很多治疗，但我完全没办法记起从前的事。”
季晓深看着她：“所以我要说对不起，因为他不会回来了。无论是你还是白悠然，或者任何人，他都不会回来了。”
季冬雪忽然看懂了他的丝丝情绪，一个人失去了一切记忆，他一定比其他人难过。”
季冬雪抱住他，她说：“请给我最后几分钟，让我抱抱我的哥哥。我不会再纠缠你，也不会要求你记起从前。”
至少此时此刻，她清楚知道自己抱住的人是她的哥哥。
“哥，谢谢你陪着我长大。谢谢你，在我每一次认输要放弃的时候鼓励我。谢谢你每次放学的时候都在那里等我。谢谢你，不曾放弃过我。”
季冬雪松开手，她笑着说：“谢谢季总。”
电梯被人打开，她笑着离开。季晓深捂住胸口，他低头说：“为什么，你哭的时候我会这么难过。”
倔强
季助理！302会议室准备好了吗！
季助理！14楼那边需要的物品送过去了吗！
季助理！
季冬雪午休的时候停下来，她在公司餐厅角落里脱下高跟鞋。她那双新买的高跟鞋实在太受罪。季冬雪给冬冬打了电话：“你早上给我打电话了吗？”
“姐，我好像把礼裙忘在家里了。学校有一个美国领导来参观，我怕打车回去来不及。”
季冬雪看了下时间：“没事，姐帮你送过去。”
季冬雪和同事借了一双拖鞋，她冲下电梯回家。那时她满脑子都是送裙子，等她赶去学校刚好三点。童冬冬接过礼裙就赶去大礼堂了。季冬雪低头一看，自己的丝袜破了。她去到洗手间把袜子脱掉，天气有点凉，她冻得直发抖。
她按照童冬冬说的地址去到大礼堂，此时学校代表的家长都到了。她被人挤来挤去竟又和季晓深挤到一起去，想必他是为了梦来过来的。
季冬雪故意站远一点，季晓深却说：“上班时间，你请假了么？”
季冬雪说道：“对不起，我妹妹忘记衣服了，我回去会和上级说明情况的。”
季晓深转过脸去：“那也不关我的事了。”
季冬雪看着自己的妹妹在台上发光发热，她从内心觉得自豪。她现在能明白成为大人是什么感觉了，这一刻内心被温暖所填满。
随着会议的进行冬冬脸色愈发苍白，忽然！她整个人摔了下来！季冬雪赶紧冲上去，冬冬从舞台摔下来，整个头都磕破了。季冬雪把她搂在怀里，她慌张极了。她的白衬衫被冬冬脑袋上的血染红，学校的老师帮着她把冬冬送到医务室先包扎处理，又叫来救护车。
她一个人坐在医院走廊里，那一身的鲜血和旁人的冷漠强烈冲击她的大脑。她完全没办法思考。李园园从外地赶回来，她简直快心疼坏了。李园园问道：“怎么回事啊！你有没有怎么样？”
季冬雪道：“冬冬背着我打工，她过度疲劳，自己又不休息。”
李园园宽慰她：“你们家冬冬就是懂事，你也别怪她。”
季冬雪摇摇头：“不是，她是怕她家里人会想办法让她走。这段时间我们没有联系，童家人排队来上海，冬冬心理压力很大。说实话我是非常想让她跟着童家，童家的老人虽然不客气，可是冬冬的叔叔阿姨却是海归，她们的诉求无非是希望冬冬这个房子不会被我占有。“
下午季冬雪提早下班又要去医院，季晓深在楼下碰见她，他本来不想说话的，临了却问她：“在学校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帮忙？”
季冬雪傻了眼：“啊？”
“你都不看我，似乎不信任我会帮你。”
季冬雪低着头回他：“因为，这和你无关。季总知道什么叫无依无靠么？这和独立压根不是一回事。独立是因为还有依靠，很多人想证明自己的能力。可是……无依无靠，就是睁眼闭眼，你都只有自己。“
季冬雪的语言苍白的可怜，她是一个神奇的存在，她温柔又倔强。她像太阳又像冰雪，也许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她活在有季晓深的世界里了。
季冬雪不想说的更多，人类的交流是为了沟通，是为了更加理解彼此，可是季冬雪和眼前的人实在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她又何必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呢，有那么一刻季冬雪觉得，当真是人间不值得。可经过了燕子的事、冬冬的事，那样多的事，季冬雪的心态已经不一样了，她能承受所有的离别。
冬冬醒来的时候抓住季冬雪的手，她说：“姐姐，别让我走。就算跟着你的一生，是贫穷艰苦的。可是……只有你在，我才是活着的。”
季冬雪感叹，这个孩子实在太过聪明，她读出了自己的心思。季冬雪安慰她睡下，那晚她站在医院里的走廊里。她不禁在想，如果佟小菲还活着，她们现在又会是什么模样。人生果真是一场未知的旅行，你哀叹着，你挣扎着，你无奈着。
秘密
季梦来最近神色诡异，他总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过了几天，他偷偷去医院探望童冬冬。等他进去的时候，童冬冬似乎还没醒。他把花放到一旁，自己在那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理你的。只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姐。我没办法面对你们。”
季梦来刚要走，童冬冬抓住他的手，她那双眼睛像是猫一样，她问：“你到底瞒着我什么事，我以为我们之间永远不会有秘密。”
季梦来挣脱她的手，他那双眼睛好看又无辜。季梦来独自回到家里，他在想：当年哥哥真的看到那封信了么？可是哥哥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如果我说出真相，妈妈该怎么办？不行，我不能说。我真的不能说。对不起，冬冬，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白悠然最近频繁出入浩然集团，她与季晓深成双成对，所有人自然而然把她当做季晓深的女朋友。季晓深永远是一副淡然脸，不笑不哭不发怒。似乎脾气特别好，但又没人敢随意靠近他。
季晓深在餐厅优雅的上演一个绅士是如何用餐的，他听着白悠然说起VI设计方案的事。白悠然再次得意洋洋的贬低季冬雪，季晓深却说：“一个人一旦得意太久，就会话多。就算那天的构思不是抄袭，其实你也借鉴了对方的作品。”
白悠然一下子红了脸：“晓深！”
季晓深笑了：“不是么？你很聪明，也很漂亮，一个女人又聪明又漂亮很难得，所以应该多关注其他事情。”
白悠然气急了：“你现在是为季冬雪鸣不平么？”
季晓深也不看她：“第一，那是她的事，不是我的事，所以真相如何我不关心。第二，我的时间很宝贵，你是我父亲中意的人，如果你真的很想和我结婚，就应该明白，少说少做，才是你目前最明智的决定。”
白悠然在季晓深这里吃了瘪，自然要找季冬雪撒气。她与浩然集团的行政部很熟悉，便叫人将季冬雪整到19楼洗手间里。季冬雪不知道19楼的洗手间是坏的，她被人锁在里面，无论她如何敲打都没人理睬。
季冬雪瘫坐在地上，这洗手间的空调实在太冷了。她分明听到几个熟悉的同事的笑声，季冬雪起初还有些精气神，可她想到还在医院的冬冬她就急起来了。季冬雪拼命砸门，只可惜她哪有什么力气。
她喊道：“有人吗！有人来开门么！”
天很快黑下来，她的手机一点信号都收不到。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便将脖子上的项链解开，从门缝里推出，希望有人看到这项链发现她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