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兄弟出道我决定成为天王巨星+番外(107)
快,说点什么……说什么都好……
说自己很好,说自己一切安全,说自己很快就回来……
他艰难地张了张嘴,模模糊糊中,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满是汗水的手心一打滑,手机便从手中掉了下来了,闪烁着幽幽的光芒在地板上转了几圈,彻底暗了下去。
他背靠着电梯门,终于眼前一黑,滑落了下来。
仿佛早前老旧的电视机,眼前闪过的是一些不连贯的、呈现雪花点状的画面。
一个应当长得与他相像、但实际上面目一片空白的女人温柔地俯下身,把手里的保温杯递给他:“天天喊着要喝奶茶,妈妈今天给你煮了喔……溯溯乖,溯溯已经六岁啦,今天出门不要哭好不好?”
他迟钝地抬起头,拧开杯子盖,喝了一口——
什么味道也没有。
不,非要说的话,是满口的铁锈味,血的味道。
他稍微清醒了一些,自己仍然是坐在电梯里,因为缺氧开始出现了幻觉。
偏偏是……最不想看到的幻觉。
下一秒,那老旧的电视画面便切换了场景,他被那个女人牵着手,乖乖地坐到了车上,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她。
“溯溯,妈妈和爸爸会永远爱你的。我们一家人,要永远在一起喔。”
别开玩笑了,没有什么永远的……
承诺着永远的誓言,只需要嘴巴一张一合的瞬间,这怎么可能会真的成为永远。
在尖锐的撞击声中,他将捂住头的手拿下来放到眼前,被碎裂的车前玻璃击出的血在幻觉中在手上像是翻倒的墨水,从手指间滴落在腿上。
本应该觉得痛苦和不安的心此刻平静得像是虚假的一般,他抬起头,漠然得像是在看一场黑色的默剧,荒诞得像是在沙漠中投下核弹,等爆炸后也只是一片荒芜。
不难过,他一点也不难过。
这么拼命地劝说着自己的话,就真的不会难过了。
“天哪,真的假的,父母出车祸双双去世了,就剩孩子一个人?”
“自从他爹妈走以后,他都没有哭一声,都不晓得是傻了还是真的没良心……”
“收养?算了吧,每次看见他我都感觉慎得慌,我可不敢养。”
“哎哟老林,你可拉倒吧,你家里情况又不好,再养一个孩子你怎么供自家小孩儿上大学?”
人来了又走,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群面目模糊的人聚在他身边拿着手绢擦着泪,每个人啧啧称奇,时而感慨时而叹息,而后便又一个个满足地带着能够茶余饭后的八卦消息离开了。
直到一个面容怯懦的女人走到他的身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林溯雨……是吗?”她温柔道,“我的名字是罗芷,你妈妈的好朋友……你叫我小姨就好了。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她停顿了会儿,对身后一直沉默地站着不言不语的小男孩道:“阿筱,过来看看弟弟呀。”
那个男孩子闻言,才缓缓抬起头,眼睛下方还带着一道血痕,神色阴郁地望了过来,如同花朵一般还点着苍白的唇瓣紧紧地抿着。
——就在这一刻,他突然惊醒了。
是与幻境中一般无二的场景,已经长高的十六岁少年坐在他身边抿着唇仿佛在走神,他的手上输液管还在不紧不慢地输送着药液,有些冰凉的手腕被少年轻轻地握着,仿佛是想让他暖和一些。
大概是那一瞬间的恍惚,他对着罗筱,吃力地喊出了好久没有喊出的称呼——
“……哥。”
第93章
“明天就是公演了, 他今天要在医院里陪林溯雨通宵?”陆正霖环住双手, 神色略带了些木然地问了一句,“他疯啦?”
“那我能怎么样, 救护车过来的时候护士小姐喊了一句‘家属在哪里’,阿筱喊着‘我我我’三两下就冲上去了,拦都拦不住……”游弋耸肩, “阿溯当时状况多糟糕你是没看到, 被人从电梯里拖出来的时候我看他脸都快紫了……要搁你成这样,我也会扔下什么公演去医院陪你的。更何况人家还是名字写一个户口本上的兄弟,你还不让人去陪床啦?”
“……算了,随便他。”陆正霖别过头去,神色恹恹,仿佛是不满,又更近似羡慕。
“我怎么觉得你去了一趟PD那里, 回来状态更差了?PD骂你啦?”游弋惊讶道, “你与其担心阿筱,还不如担心一下自己吧, 我前几天看到你抽屉里头搁着的安眠药了。你都糟糕成这样了, 还每天抽那么多时间带阿筱追进度, 你真当你自己是铁打的人啊?”
“那是两码事。”陆正霖不想就这事多发表什么个人意见,语气低落, “我可能真的缺睡了吧, 我先去找个地方睡觉, 省得又干出清醒时候会觉得后悔的糟心事。”
他刚想走, 身体一晃,差点没一跤摔倒在地上——亏得游弋眼疾手快一把撑住了他。
“不是,你这也太夸张了……”游弋抱怨了一句,没忍住也打了个呵欠,“这里吵,我带你出去开个房间将就着躺躺睡吧……算了,我也不管了,爱咋咋吧。妈耶这个队长当得,真是令人头秃……阿霖醒醒,别站着睡啊!”
…………
罗筱被这一声“哥”弄了个措手不及,睫毛颤了颤,才猛地睁大了眼睛,困倦的神色一扫而空,转而变成了惊喜:“你醒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罗筱看了眼挂钟,回道:“三点了。”
林溯雨猛地坐起身:“你不会一直等到现在都没睡吧?”
“你不醒我怎么睡得着……”林溯雨的动作幅度把罗筱吓了一跳,按住好友的手急急道,“你别动,小心针滑出来……”
“我没事,你现在给我回去睡觉。”林溯雨很快就发现了自己语气不太对头,实在是太过暴躁了,握紧拳努力让自己回归冷静,“你在这里陪我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回去多睡一会儿。”
糟糕。
林溯雨在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脸瞬间白了。
他说得太直接了……
如果是搁平时,他一定不会这么直白地说“你在这里陪我也没什么用”这种话的。习惯了以小心谨慎的态度讨好别人、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以罗筱的心情为优先考虑条件,连自己的本能都可以强行掐死在萌芽阶段的林溯雨,终于在纷乱的思绪影响下,破天荒地出现了绝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的失误。
“我……我没有那个意思……”明明空调机还在呜呜兀自吹出冷风,林溯雨的后背却渗出了一层薄汗,连倒背古诗都不带一下磕巴的少年,此时却像是舌头打结了一样,“我,我只是……”
他只是?
他只是真的是这么想的。
哪有什么人是天生讨人喜欢的,只是在荆棘中打过滚晓得痛了,才拔了一身的刺伪装成柔弱无害的模样——对林溯雨来说,仅仅是寄人篱下这一条就足以宣判他的死刑,罗筱的意志永远是凌驾于他意志之上、需要拿出百分之百精力来应对的圣旨,其他的一切,哪怕是他自己,都是无足轻重、可以随时舍弃的无聊之物。
已经这么战战兢兢活了十年,强迫着自己接受践行、直到发自肺腑地认同自己只是附属品的地位,他本以为他早就把这种生存方式刻入骨髓,直到停止呼吸。
他活着只是因为罗筱需要他,一旦罗筱不需要他了,那么他最后的价值便也消失了。而没有价值的物品,最后会是什么结局呢?
每当路过垃圾堆时,他的眼神都会在其上停留两秒,而后答案便会清晰地在脑中浮出。
——会被抛弃掉。
那时候被所有人嫌弃为烫手山芋的他,在孤独和无助中等了两个月,六十多天,六十多个日日夜夜,再回想起来只有凝固在墓碑前黑白色彩的相片。直到人走茶凉时,以后被他喊作“小姨”的罗芷对他伸出了手——这个温柔懦弱的女人在收养他这件事上表现出了难得的坚持,虽然后果是被周建康又打得流了满头的血。但当她擦去头上的血迹轻轻地抱着他,柔柔地拍着他的后背时,他依然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以及……无法抑制的恐慌。
不止一次在二人争吵时听见“你再拿那种眼神瞪我,我就把林溯雨那个崽种扔出去卖掉”的话,虽然罗筱总是在这个时候伸手捂住他的耳朵,但对尚且年幼的林溯雨来说,这到底是争吵时的发泄,还是发自真心的筹划,他区分不出,也做不到一笑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