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游乐场(97)
“所以,现在怎么办?”
“你是从那边过来的吧,我这的那根木板后头又是死路一条……原路返回找他俩吗?”
话是这么说,她很怀疑以这座城堡暗道的诡谲程度,会不会搞出个会变向的岔路或者鬼打墙来。
“回去汇合也是个法子,”黎烁回过神,“不过,我刚才在边上又见到了扇小门,以防万一就没进去,不如……”
“不如”后面跟的是什么,在场的都是聪明人,用不着说完就能会意。
“行啊,”顾浅率先迈开步,“那就先去看看好了。”
空气不知不觉又安静下来,相顾无言,两人就那么慢慢向前走,享受着来之不易的短暂安宁。
一时的放松在第二个转角处得以告罄,黎烁口中的小门就开在石柱旁的角落,它一推就开,大小却只够一人低下头挤进去。
提出要探索的黎烁当仁不让地举着手电承担起开路的职责,顾浅在后头轻轻掩上门,注意到它没有和书房里的暗道门一样直接关上。
进来后的空间反而更宽敞了些,至少够他们抬起头了。飘过鼻尖的是一股潮湿的发霉气味,随着进得更深,左右墙壁的间距似乎也渐渐拉远不少。
“前面好像有个东西。”黎烁突然说。
他举高电筒,让灯光照亮它四四方方的表面。
……椅子?
再走近两米,顾浅就发觉自己想错了。
那的确是把椅子——如果单从它的外形而言,但又不是简简单单的椅子。
那把扶手椅由生了锈的铜板构成,可让人不舒服的并非它硬邦邦的外形,而是安置在相应位置的颈枷和手脚铐,以及密密匝匝打进去的钉子。
锐利的钉尖齐刷刷向上,从椅背到靠腿没有一处空缺,不难想象要是真有人坐上去会是怎样钻心的痛苦折磨,不如说,光是这么近距离地看一眼就隐隐约约能感觉到幻痛了。
黎烁开了口。
“……‘女巫的椅子’。”
顾浅瞥向他,接收到她这无声的询问,他抓抓头发。
“有时候不也得多懂点才能知道什么可能派得上用场吗。”黎烁轻描淡写地说,“我稍微研究过一点那边的历史。”
“这个。”
他用另一只手指了下,“是中世纪用来审判女巫的,让犯人坐上去就会乖乖招供了,碰上硬骨头就在底下架火盆加热——但是说到底,招不招都只有一个死字罢了。”
顾浅:“……”
好疼。
那个“红桃”对刑具的兴趣还真是异于常人。
他们继续往前走,这次挡在前面的是只黄铜铸成的牛。
空心的牛肚子被打开,看着是正好能装进一个人的大小,底下还有个装了木炭的盆,理智告诉顾浅还是别深究的好。
黎烁:“这个叫铜牛——”
“打住,”她果断地说,“别让我知道这是干嘛的。”
也许应该庆幸,红桃还来不及把这两样像铁处女一样予以实践。
这份冷漠毫无疑问打消了对方科普的热情,黎烁只好摊开手,老老实实闭上嘴,安静地打着个手电筒四处晃一晃照一照。
他们又经过了被称作“拇指夹”的三根直立金属棒、装了手柄和棘轮的拷问台……诸如此类,不一而足,顾浅总感觉这走的哪是什么暗道,分明就是个中世纪刑具博物馆。
事情终于在走过最后一台颈手枷后迎来了不同的发展。
黑暗中反出银白的亮色,手电筒的灯光与之相比都显得昏黄了,在看清那些“玩意儿”的一瞬间,顾浅第一时间握住了腰后的匕首。
——他们正是被它们给追进水牢的。
一副副白铜制成的士兵盔甲整齐堆叠在墙边,连手中的长矛剑盾都一应俱全,但和那些闯入大厅的傀儡同类相比,这些盔甲似乎还没有自我行动的能力。它们只是静静立在那儿,连一星半点的动静也未发出。
顾浅复又松开手指,上前仔细查看起来。
她轻轻敲上头盔,指节和金属相触发出“铛”的一声,这些本以为会立刻拔剑相向的士兵依旧毫无反应。
……大相径庭。
奇怪。
很奇怪。
这条暗道更像是临时储放某些物品的地点,它们会出现在这里,和那些刑具又有怎样的关联?
不知怎么,她想起了被关押在水牢里的囚犯。
黎烁同样凝下脸色,长久的寂静后,他突然出了声。
“那间牢房里的人,要不是出于自己意志指的路,那就有趣了。”
这句话一出,顾浅意识到两人恐怕是想到了同一个地方去。
“这样的话……”
她道:“他们,不,它们——”
她看向那些盔甲。
“本质上就是相同的。”
第66章 红桃
要是还有第三人在场, 保准听不懂他们一来一回地在打什么哑谜。
但如今只有他们俩,对方的言外之意为何,彼此都一清二楚。顾浅怔在原地愣了足有小半分钟, 忽然动了起来。
她揪住最近那副盔甲头顶的缨子,一把将它提溜起来!
黎烁:“哎——”
他想必被自己之前乱动的后果——虽然那实质上不是他引发的——搞出了心理阴影, 这会儿的第一反应居然是阻止。所幸虽然顾浅直接暴力地拧了人家脑袋, 其他盔甲还依旧是一动不动,对自己“同类”的遭遇熟视无睹。
顾浅倒是完全没管这些,她捧着那头盔看了一圈,最后到底是一无所获。
黎烁杵在那, 托着下巴观察她的表情。
“挺高兴?”他问。
……?
顾浅挑眉,她确定自己嘴角刚才连动都没动,“怎么看出来的。”
“察言观色可是必修课, 不然你以为我那么些好东西是从哪弄到的。”
顾浅不知道他那一袋子道具怎么来的,但看得出来他贫这一句是挺高兴。
顾浅:“嗯,反正现在都不是你的了。”
黎烁:“……”
打人不打脸,杀人不诛心。
他自讨了个没趣, 干脆凑过来, “发现什么了?让我瞧瞧呗。”
顾浅就站在原地没动弹,只抬手又敲了敲头盔内部的某处角落,“这里。”
黎烁循着望过去,看到那儿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刚进大厅引来的那些士兵,我在楼梯上踢掉了其中一个的头,”她回忆道,“头盔翻过去的时候,虽然只有一眼, 但我好像瞥到了里面刻着什么……”
不过,到底没看清是怎样的图案。
“然后现在再看这个,同样的位置连一点刮痕都没有。”
“那么就有理由猜测,”黎烁显然懂了她的意思,接话道,“这些盔甲是经过了某道工序,才变成了外面的傀儡那样。”
傀儡士兵在丢了脑袋后依然能行动自如,也就意味着躯壳对它们而言根本不重要。
去掉躯壳后是什么,哪怕是顺着惯性思维,都能第一时间想得到。
“灵魂。”
黎烁嘀咕:“有什么办法能把人的肉体和灵魂分开……”
“事到如今,还需要在意这个吗?”
她早就默认这座游乐场里任何稀奇古怪的事都可能发生了。
“不,我只是好奇。”他笑起来,“你就当是本能好了。”
顾浅歪歪头,没再就这问题纠缠下去。她的确是往那个方向考虑的,那些被关在水牢里的囚犯,红桃不知用了怎样的办法将他们的灵魂从肉体中剥离了出去。
肉体就剩苟延残喘的最后一口气,灵魂则被安置在盔甲里,成为供她驱使的士兵。但无论哪一方本质上都是在红桃支配下的傀儡,早就丧失了自我意识,一举一动都是来自主人的授意。
被踢掉脑袋也能行动自如的原因怕是固定灵魂的刻印不止那一处——以上,都还仅仅是猜测。
只是两人都不约而同这么想罢了。
“那个时候要是看看书房里都有什么书,”她说,“说不定就能找到线索。”
黎烁闻言“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满满都是肉疼的遗憾。
“没办法。”
他最后忍痛道:“当时是没时间去翻书架了,跳过跳过,别说这个了。”
想想就要他的命。
“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顾浅举起双手,将那头盔又给好好地安上去,左右瞧了瞧,确定没歪,“现在说这些也起不到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