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晔旁边还站着一个卫兵,应该是要护送他们出门,顾何暗自咋舌,军企是真严啊。
两人并肩走在前面,卫兵跟在后面。杨晔死乞白赖地扯顾何外套袖子:“Stella啊,祖宗啊,阿何学姐啊,求你了啊,说说情呀!”
顾何可能快五六年没听到他这么叫她了,说来还真的搞笑,她和杨晔今天说的话比过去五年说的话都多。
她轻声道:“Jerry,我和他五年没见了。”
杨晔很有点意外,但现在不是听顾何讲故事的时候。他问:“那我不管,你能不能帮我把沈澈约出来啊,我们三个一起坐下来吃个饭解释一下,不然我怕项目没弄完他先把我折磨死。”
见杨晔一副恐惧的样子,顾何只好轻轻点了头:“但是他不一定答应的。”
“他一定答应的。”杨晔暗自松了口气,“顾何,信不信吧,沈澈是我祖宗,你是沈澈祖宗。你是我祖师爷!”
顾何被这番话弄得发笑,两人谈话间就走到了航天所的大门口。
安保处,卫兵先行敲了敲门,然后招手让他们进去。
屋子里的灯很亮,安检门发出红色的暗光,里面就沈澈一个人,他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暖气很足,他身上脱得只剩衬衫,西装和大衣就随意搁在安检带上。
卫兵向沈澈敬个礼,沈澈微微颔首,然后卫兵就转身离开。
“砰”地一声,卫兵把安保处的门关上,杨晔吓了一跳,整个人都颤了一下。
沈澈没看站在几米外的两人,只是专注地解衬衫上的袖标,。
过了一会儿,他开始取自己手表,漫不经心道:“杨晔,我说过的话,忘了?”
“没……没没!”杨晔立马开始复述,“805所在S市有‘一城三区’,除此之外,在河西省浔州市、文西发射场、还有D省的戈壁滩上有几个型号研制试验基地和民营厂,有些我们能去实地看,有些不能…..”
啪!是手表的钢镍外壳和桌面撞击的声音。
沈澈的声线很慵懒,悠悠扬扬地传进杨晔耳朵却宛如丧钟。
“我警告过你吧,你再跟顾何讲话……”
“不讲了不讲了,从今天起我是哑巴。”杨晔大声道,他说什么来着,只要惹了顾何,那就是等于是踩了沈澈尾巴。
他高中就吃过这个亏了,可千万不能在同一条河流里摔倒第二次了!
杨晔走近沈澈几步,一边走一边脱衣服,双手举起来,做出投降状:“师兄,我现在真没有这个心思了,不信你问阿何学……Stella。”
顾何点点头:“改天一起吃个饭吧,阿澈。”
沈澈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从柜子里拿出杨晔的手机和钱包,军企对外来人员的所有资料和来历都要审核。他是今天才得知杨晔居然也读了F大,还是管院的,算顾何的直系学弟了。
他一只手松松领带,另一只手把东西丢给杨晔,在他身上仔仔细细搜了一遍之后,说了个‘滚’。
房间里就剩他们两个人了。
沈澈整个人都散发一股危险的气息。
“过来。”他说。
顾何乖乖听话挪过去。
他把她手机钱包都拿出来,又坐回来,她的手来回搓着,他看出她的不安,本能地想牵过她小手,但真触到那柔荑却又有些尴尬,他只能缓和了嗓音。
“我不在的时候,杨晔有没有对你怎样?”
顾何笑了一下:“你话里的怎样是什么意思?”
沈澈深呼吸了一下,没有回答顾何的问题,只是自顾自道:“如果他再欺负你……”
“如果他再欺负我,你就怎么样?”顾何接下他的话茬,“再掰断他一根手指?”
沈澈抿抿唇,眼神变得躲闪,很明显,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顾何的语气软下来:“这五年,我一个人,也活得很好。”
“是吗?那就好。”他回,话里看不出情绪。
顾何只是摇头,声音细不可闻:“可阿澈,这五年,你活得不好。”
“你怎么知道我活得……”沈澈嘴角咧开一个弧度,问句还没完整说完,就被顾何打断。
“我就是知道。”她斩钉截铁,不给他一丝反驳的机会,“你想把杨晔从这个项目上换掉,是吧?”
沈澈点头,不过是跟他们刘par打个招呼的事,这点权力,他还是有的。
“立场呢?”顾何轻轻问,“你打算以什么身份跟我们par开这个口,航天所总工、项目负责人、杨晔的旧师兄,还是——”
“我顾何的男朋友?”
他目光从顾何头顶探视下来,顾何微眯起眼睛,温和地说:“最近年审了,整个审计部门都忙得脚不沾地,恐怕你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比Jerry优秀还有空的经理了。”
她毫不意外地看见沈澈皱起眉。
“我不是在为他说话。”顾何走前一步,“我只是想让你承认,你想保护我。”
沈澈的手轻轻搁在腿上。他坐着,顾何站着,但即使是这样仰视的角度,他眼神里也毫无畏惧,更看不出情绪,就这样顾何对视,并不出声。
两人对峙着,最后还是男人先投降。他看着手表叹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放女兵去吃晚饭了,我帮你安检,介意吗?”
自然是不介意的,顾何背过身去展开手臂。男人的手温和地抚上来,蜻蜓点水地略过她身上各处。他抱过她那么多次了,轻柔地、热烈地,有时候像拥抱一颗水晶,有时又像在抱一块棉花糖。
但仿佛再多少次都不够。
多想假公济私地再抱抱他的小猫啊。
“该正面了。”沈澈唤了一声,顾何就转过身面对他。这种场合,她是不敢仰视他的,视线平平地射过去,只落在黑色的暗纹领带后,那件蓝色条纹衬衫上。
那衣服,她前两天也穿过的,还把它弄得很皱。
男人的好身材就在布料后若隐若现。黑领带又被他扯了扯,随意地挂在他胸前,颓废中就显得他喉结更性感。那一瞬间,顾何是真的想把那领带扯下来,要么捆住他手,要么蒙住他眼,反正就是不能死死板板地呆在脖子上,越不正经越好。
沈澈大手不经意触到顾何小脸的那个刹那,鬼使神差般的,她走前一步,紧紧抱住了他。
她的脸紧紧贴在他胸膛上,橘子香气扑面而来。
于是她听见他的心跳,蓬勃地、有力地。
“你的心跳得很快。”她故意说。
沈澈双手举起,像被绑架了似的,强装着风雨不动安如山。
“美女这么主动,既投怀又送抱,能不快吗?”
顾何哽住,仰头嗔怪地望了一下沈澈,依然不肯放开他。
她两个手死死在他背后相互扣着,他推都推不开。也不知道推搡了多久,沈澈轻轻拍拍她头,盯着安保处小屋右上角的摄像头,有些无奈但更多的又是纵容。
“监控拍着呢!”他终于说。
顾何啊了一声,弹簧似的从他身上弹开,然后打他:“你怎么不早说!”
沈澈不自觉让自己的话语里充满溺爱:“顾何,我让你抱我了吗?”
自知理亏,顾何没说话,只恼怒地飞速整理好包包、穿上外套。
“你下班了?”她问。
沈澈点头。
“送我回家!”
*
浦江花园。
客厅里,盛敏瑜正在坐着开外卖,她这次点了麻辣烫,照常备注不要麻也不要辣。
顾何开了门走进来,蹲在茶几旁想要帮忙,盛敏瑜跟包装盒置气似的:“我偏要自己打开。”
然后咔一声塑料盒开了,汁水飙了盛敏瑜一脸。
顾何赶紧去洗手间拿毛巾给她擦脸,然后一边擦一边说:“小九,今天沈澈送我回家了。”
盛敏瑜腾地一下站起来,连汁水也不顾了,跑到厨房打开窗户,哪还有沈澈的影子。
顾何已经抱着麻辣烫吃起来,含糊不清地讲:“他是我们这个项目的甲方负责人……嗯这油条挺好吃。”
“别乱吃我的饭。”盛敏瑜回来抢过外卖盒,接着道,“沈澈可以啊,年纪轻轻做起金主爸爸了。”
“不只呢,我偷偷看了他名片,是总工呢。”顾何拿纸接着,继续啃那根油条。
但是那栋楼里所有人都在喊沈澈一个很奇怪的名字:
洞两?
提起技术相关的,盛敏瑜倒是见怪不怪了:“阿澈这种人啊,想做什么就一定能做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