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棣文用拇指抚过:“嗯,还不算狮子大开口。”
几米开外,厚福蹲下身,大概是找到了有趣的蚂蚁。
付荷抱膝坐好,问史棣文这会儿是不是有人监视我们?史棣文说没有,出门后兜了几个圈子,该甩的,通通甩掉了。接着,付荷问得直白:“那你为什么还急着走?”
史棣文随手捻了一根草:“不急着走,难道要婆婆妈妈?我说我们要降温,那就是不得不这么做。来者不善的尾巴我甩得掉一次,不代表甩得掉每一次。乔先生暂时不会动你和厚福,只是暂时不会。只有我远离你们,你们才能百分之百的安全。”
“我们可以一起走人啊。”付荷漫不经心道。
“什么?”
“我说,你、我,再加上厚福,我们可以一起走人。那个叫‘荷’的度假村不是你的地盘吗?可不可以作为我们的根据地之类的?”
“你肯跟着我躲躲藏藏?”
付荷将下巴垫在膝头:“过去你凡事都由着我,如今,妥不妥当的我都交给你做主,只要你说可以,我就肯。”
史棣文的浅笑渐渐绽开,他抬手,揉了揉付荷脑后:“小荷啊,你是真的好。”
后来,付荷问史棣文,在东京,大克有没有顺着天妇罗的线索找到他。
史棣文说有。但好在,大克等人迟了一点点,没有硬碰硬地浮出水面。否则今天的乔先生和他,就算是装,也装不回过去的风和日丽了。如此一来,时候未到的他会更处于劣势。
“我是不是太多嘴了?”付荷问,“反倒害了你。”
“才怪。”史棣文将手环到付荷腰后,“当时我提天妇罗,是真的在向你求救。”
再后来,史棣文揪了狗尾草,给厚福编了个头冠。
厚福撇撇嘴,怪嫌弃地:“女生才戴!”
史棣文气不过:“爱戴不戴。”
付荷失笑:“你跟小孩子斤斤计较?”
史棣文不依不饶:“对对对,女生才戴,我将来编给你妹妹戴。”
付荷和厚福相顾一愣。
史棣文问付荷:“你有异议?”
“不敢。”付荷笑道。
付荷还对史棣文说了汪水水的事,说汪水水来找她,好像有一肚子话要说,可惜来错了时候,被她堵回去了。
史棣文说,自从那一场网球赛后,他与汪水水便“绝交”了。
所以,他也不知道汪水水所为何事。
最后,付荷带着厚福同史棣文一并于十二点五分返回停车场。
厚福玩累了,屁股一撅,爬上车。
车门开着,史棣文将手臂搭在车门上,和付荷话别。他要过她的手机,输入了一串号码,说以后用这个号码联络他。
付荷垂着头:“你说要给厚福生个妹妹,是随便说说的吧?”
“不是。”
“哦……”
史棣文一抬付荷的下巴:“有话直说。”
“我不想太快。”
“正好,我也不想太快。我们对厚福有多亏欠,你知道,我也知道。所以你想再等等,多宠宠他,我正好和你不谋而合。”
付荷如释重负:“太好了,我们达成共识。”
史棣文凑到付荷的耳边:“那我们捎带着在那方面……也达成一下共识。你能不能别总在关键时刻煞风景地提什么安全措施。付小姐,你每次从头到脚红得像个煮熟的虾子,使不出半点力气,我拜托你把最后这一点操心也丢掉,好好投入行不行?我有分寸的。”
“我……你!你以为我爱操心啊?”
“所以说,你就专心一点,想抓紧我,就抓紧我,想让我快一点,就大大方方说快一点,你相信我做人做事的同时,也请相信我的分寸。”
史棣文的露骨,让付荷要爆炸了:“好了好了,达成共识了!打住!”
史棣文弯腰,对车里的厚福一指另一侧的车窗:“小子,向右看齐。嗯?左右不分吗?那边那边,向那边看。”
厚福将头别向另一侧。
史棣文站直身,给了付荷一个拥抱:“以后再和我约会,不管你身上穿什么,脚下只管穿球鞋,我发誓,再不拿你的身高做文章就是了。”
付荷侧过脸,贴在史棣文胸前:“身高身高,我敲断了小腿骨,再去接上一截好不好?你倒是说说看,接多少合适?”
“你现在就合适,”史棣文言之凿凿,“你现在这样配我刚刚好。”
“爸爸!”厚福在车里抗议,“脖子痛。”
史棣文放开付荷,再一次弯腰:“好了,向前看。”
十二点十分,付荷带着厚福对史棣文说了拜拜。从九点十分计算,这一场二大一小的约会也不过三个小时而已。
这一天正逢郑香宜一家三口去付有余和康芸家坐坐。付荷带着厚福过去时,家宴刚刚结束,康芸和表姨在撤桌,表姨父陪着付有余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郑香宜扒着要端走的红烧肉,临了临了又用手拈了块扔进嘴里。
厚福一进门,闻着饭香,咕咚咽了口口水。
康芸反应快:“没吃饭啊?”
付荷换鞋。
康芸谁谁也不避讳,自言自语:“这叫怎么回事儿?不是说和爸爸出去,怎么没吃饭就给打发回来了啊?”
和爸爸出去,这风声指定是厚福走漏给康芸的。
关于厚福的爸爸,在付荷的至亲里升级为了不是秘密的秘密。
有人眼见,比如郑香宜。有人耳听,比如康芸和表姨、表姨父。还有人既眼见又耳听,比如付有余。但众人心照不宣,还从未将这个人、这个话题摆到桌面上。
“太忙。”付荷一头扎进了厨房。
康芸追着:“什么?”
付荷面不改色:“我说,厚福他爸爸太忙。”
付荷这一不遮遮掩掩,反倒把其余人震住了,没人接下文。
下午,付荷和郑香宜手挽手去逛街。
付荷大刀阔斧地买了三双球鞋。
郑香宜花了四个小时,频频出入试衣间,却醉翁之意不在酒:“表姐,走,我们去逛逛别的。”
而郑香宜口中的“别的”,是万界珠宝的一间珠宝行。
于泽身穿酒红色制服,一句欢迎光临在他抬了头,和郑香宜四目相对后,没能有始有终。
郑香宜追问:“欢迎光?什么叫欢迎光?”
于泽补充完整:“临。”
“哦,我还以为欢迎光脚呢!”郑香宜明摆着是来闹事的,“我还真的是光脚不怕你穿鞋的!”
这一身酒红色制服,是于泽用“折中”换来的。于夫人对郑香宜的封杀,于泽没说行,可也没说不行。作为等价交换,于夫人给了他于氏集团旗下的万界珠宝的一席之地,可也是最最底层的一席之地。
隔着柜台,郑香宜一屁股坐在高脚凳上,看都不看便手底下一划拉:“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拿来我看看。”
于泽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奕奕:“香宜,我说了,你给我时间。”
付荷识相,要回避,手机正好一响,应付地笑了笑,便闪去一旁。
电话是Zoe打来的,她说她今儿个闲下来,又去了黑糖酒吧。
程韵伊坐镇,自斟自饮了几杯后,醉醺醺地坐到她对面,问她为什么对黑糖情有独钟?不等Zoe胡编乱造,程韵伊说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黑糖月月亏损,扛不住了,要关门大吉了。
付荷对Zoe直言:“你不用去黑糖了,忘了它吧。”
Zoe却道:“忘了?我不!这程小姐和周先生为了维持黑糖,做牛做马、拼死拼活的好有趣,所以……我要投资黑糖。”
付荷来不及和Zoe详谈,不远处,郑香宜和于泽一触即发。
郑香宜问于泽,说你不就是要比我有本事吗?这不难!今天我把我的账户都刷爆,都计入你的业绩,你不就比我有本事了吗?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给我包起来。
于泽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走人就是了。
结果,他还真躲不起。
郑香宜换了一个柜台,说这个镯子给我包起来,不不不,不管大小,我要了。
女店员一伸手,于泽远远射来一支纸飞镖,正中女店员的指尖。
女店员忙不迭将双手背到身后。
郑香宜再转战。
另一名男店员的虎口难逃于泽的第二支纸飞镖。
第三回合,纸飞镖告罄,于泽射出一只圆珠笔,击中柜台后二指宽的锁扣,叮的一声余音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