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缘要怎么谢你?”
“不用她谢。”
“那么……我要怎么谢你?”
“我们之间不谈谢。”
到了付荷家楼下,史棣文停车。
付荷拉住要下车的史棣文:“车子你开走。这么晚了,这里不好打车。”
“开走?我说过我要走吗?”史棣文拨开付荷的手,下车。
他绕过车头,打开她这一侧的车门。
付荷连安全带都没解开:“你才说了,我们之间不谈谢。”
史棣文弯腰,解开付荷的安全带:“嗯,因为你好我就好,我好大家好。”
付荷赔笑道:“是是是,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史棣文转念:“你该不会以为我帮了你,帮了瑞元这一个小忙,就要你……□□吧?可我以为我才是那个□□的,而且是自己送上门来。”
“□□。”付荷扶额,“你就不能说的含蓄一点吗?比如你只是上去坐坐之类的。”
史棣文不耻下问:“给我个理由,为什么要含蓄一点?”
付荷没有回答史棣文的问题,反道:“步行五分钟有一家快捷酒店,步行十五分钟有一家五星级酒店,你选。”
十二分钟后,二人抵达了B选项中的五星级酒店。
走得快了些,省下了三分钟。
房间在八楼。
电梯门打开,二人还都是盛装,踏在驼色花纹的地毯上,被消了声,倒也不显得步履匆匆。史棣文在刷下房卡时,揭了付荷的底:“不敢在家里和我亲热?怕我们还是没有结果?怕将来触景伤情?”
付荷立定:“什么都瞒不过你。”
☆、狗眼
史棣文走到床边,回头与付荷你看我,我看你。
她识破他:“你生气了?”
“我为什么生气?”
“因为我的不敢和我的怕,都约等于不相信你。”
史棣文不苟言笑地脱掉了西装上衣:“不用约等于,等于也没问题。所以我一向不喜欢答应你什么事,因为在做到之前,答应你你也不相信。那是你的理智,没问题。但是你再不进来……我可真要生气了。这是你提议的酒店,你提议的一夜情,不能出尔反尔。”
付荷像带了助跑似的吻住史棣文,断断续续道:“不是一夜情,是一夜情不自禁。你今天太让我感动了,你对我、对厚福、对瑞元所做的一切都是无可挑剔的。我们分分合合五年了,你至今还能让我感动到这个份上,这太不可思议了。”
“关门。”史棣文抽空道。
付荷后知后觉忘了这一步,又匆匆一趟折返跑,整个人还没怎么着呢便气喘吁吁。
史棣文安抚着她的背:“那今天我就让你感动到底了。我不喜欢酒店,又不得不依你。”
“下次依你。”
后来,二人“一夜情”的重头戏是在浴室里。
因为付荷要先洗澡,但史棣文一秒也没放开她,说先洗澡是不可能了,最大的让步让她试试能不能两件事同时进行。
可惜,同时进行也是不可能的。
水龙头没有关严,浴缸里的水漫出去了一层又一层,二人为另一件事心无旁骛,也就把洗澡这件事无限期延后了。
后来,史棣文给付荷洗头发,小心翼翼将泡沫拦截在她的眉骨上方。
付荷受宠若惊:“你会不会对我太好了?”
史棣文却道:“你别奢望我今天开了个头就能保持下去,我不过是新鲜新鲜。”
“那下次我帮你洗脚,也让我新鲜新鲜。”
“那下下次呢?”
付荷掰着手指头:“下下次我帮你洗头,下下下次,你帮我洗脚……不愁没有新鲜的。”
史棣文失笑。
付荷字斟句酌:“趁着气氛这么好,你能不能和我说说……你为什么不喜欢酒店?”
史棣文的手指一顿,先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过来,冲水了。”
付荷低头,闭眼。
史棣文这个二把刀,让水和着泡沫扑扑地从付荷的脑后沿着脸颊淌下,灌满她两只耳朵。在黑漆漆的世界中,耳膜受阻使得她听到他的声音就像是从深海传来。她听到他反问她:“你说呢?”
再后来,付荷的头沾到枕头时,是凌晨两点半了。
她精疲力尽,头发勉勉强强被史棣文代劳吹干。
双人床被没有一点点味道,谈不上好坏。
那天Zoe才说过,和乔先生共进退的话,花天酒地除了酒,女人是少不了的。即便是才踏入乔先生的圈子的于敖,二十四个小时后便带回了口红印。又何况是视乔先生“如父如兄”的史棣文?
史棣文披着浴袍站在窗前吸一支电子烟,背对着付荷。
付荷揶揄他:“矫情,你一个人大男人怎么这么矫情?哦,和别的女人进出过酒店,就不喜欢酒店了?那你和别的女人吃过饭,将来是不是还要我陪你绝食?”
史棣文回过头,半真半假地冷了付荷一眼。
付荷吓得将半张脸缩进被子,只露出眉眼。
刚刚在浴室里,这答案……大半还是付荷说出来的。
她和他一问一答。
她问,乔先生视女人如玩物,甚至要身边的人同流合污,你有没有出淤泥而不染?他回答,偶尔推不掉。
她问,逢场作戏?他回答,无一例外。
她问,所以不喜欢酒店?他回答,是,这些像是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酒店和床我通通不喜欢。
史棣文掐熄了烟:“付荷,过去的事了。”
“嗯,我不介意。”
若说史棣文的过错,便在于他太天真了,太天真地以为付荷一旦觅得良人和归宿,他能像放掉风筝一样放掉她,从此他们能各走各的阳关道。
无奈,她觅不得,他也放不掉。
史棣文驻足窗边:“我从没注意过她们的脸,没问过名字,没多说过半句话。我只当她们是女人,她们要的也只是钱。我最大的过错在于,我未必是受乔先生所迫身不由己,而是……那时候我对你不抱希望了,对真不真心,爱不爱,都不抱希望了,我觉得我的消失是对你最好的结果,我觉得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所以我对她们……过程无所谓好坏,但事后那感觉真的很糟很糟,糟透了,糟到每一次我都是逃走。”
付荷发自肺腑:“我知道。”
这答案绝对不是满分。
但真真切切。
“至于次数,远远比你这会儿脑子里的数字要少得多。”
付荷被史棣文识破,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不过,还是对不起,没能做到零。”史棣文一共说了两遍,“对不起。”
付荷拍了拍床,史棣文钻进被子。
接着,二人做了一大堆无聊的事。比如刚刚泡了太久的水,比谁的手指肚更肿胀;比如上举了手臂和腿,付荷几乎抻断了筋,也还是处处短史棣文一大截;比如付荷的左手食指莫名其妙长了根倒刺,史棣文握过去,送到嘴边,用牙齿一嗑就嗑断了。
再接着,二人又做了不无聊的事。
付荷不得不对浴袍的设计赞不绝口,带子一扯,万事大吉。
清晨,天边早早泛了白。
付荷一翻身,朦朦胧胧间只见史棣文在系衬衫的扣子了。他为了不吵到她,赤着脚,除此之外整个人焕然一新,浅灰色西装裤,白色衬衫,赏心悦目,消散了付荷的睡意。
衣物是史棣文请阿南送来的,除了他的,还有她的。
“醒了?”史棣文问。
“太帅了。”付荷夸张地捂住脸,从指缝间偷偷往外看,“闪瞎我的狗眼了。”
史棣文走过来,拨开付荷的手,亲了一下她的眼睛:“这么有眼光,怎么能叫狗眼?”
他接着说:“我帮你定了八点的morning call,你可以再眯一会儿。我今天陪乔先生飞东京,不出意外的话,五天之内回来。”
“什么叫不出意外的话?”付荷一下子提心吊胆,“会有什么意外?能有什么意外?”
史棣文安抚地拍拍她:“去谈公事,谈得顺利或者不顺利,都有可能耽搁一两天。”
“哦……”付荷松下一口气。
史棣文穿好鞋子坐回到床边:“文勇,四十一岁,无业,平日里玩玩股票和外汇,上个月把自己玩到倾家荡产了。重要的是,这一件故意伤人案果然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因为他这里……果然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