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我追逐(14)
“你问问你们家宝贝儿子,他每天都在干些什么!我来我姐家那么多次,哪一次看见他了?他有把这里当个家嘛?他有把我姐当老婆嘛?”童悦仍然大声斥责着,全然不顾自己只是个晚辈。
“童悦,别说了。”童愉连忙从沙发上起身,拉住童悦。
“那次我们出去吃饭,菜都上了你被一个电话叫走了,哥们喝酒?!你把我姐往哪儿放?你心里就有我姐了吗?!”童悦转而冲着张铭大声责难。
她还想继续说,但突然喉咙一哽,本来已经干掉的眼睛又不争气的流下泪来,她就这么哇的一声,昏天暗地的大声哭起来,“你们都是坏人……统统都是坏人,欺负我姐,还欺负我!”
童悦的泪水像决堤的湖水一样倾斜而下,哭的稀里哗啦,任性放纵,完全没有要止住的意思。童愉劝也劝不住,叫她回房她也不回,就站在客厅这群错愕的人面前,洪水泛滥般嚎啕大哭。
张铭父母坐在沙发上,被眼前的情况完全吓住了,僵直了背,劝也不是说也不是,完全不知所措,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大人无缘无故欺负了一个小孩一样,竟有些无地自容的错觉。
他们就这样坐立不安的看着童悦哭了好一会儿,越待越尴尬,越待越心烦。
最后还是张铭的劝说下,二老才起身迈步,踱出家门。走之前,张妈妈还恨恨地朝两姐妹翻了个白眼。
当天下午,房东还没把房子收拾好,童愉就搬进去了,因为匆忙,她只收拾了一些简单的衣物和日常用品。
这是两室一厅的房子,客厅小一些,不过一张三人沙发,一张小餐桌,家具放着刚刚好,并不拥挤,就是房子里还乱糟糟的。
两姐妹,加个周晓檬,挤在小小的沙发上。
周晓檬环顾四周,说:“房子虽然小,但收拾起来还是挺麻烦的,我让我们家阿姨过来帮下忙吧。”
“不麻烦了,我跟房东谈好了,他补偿我300块清理费,我待会楼下找个小时工来做就好了。”童愉说,“我们先去吃饭吧,童悦中午都没吃。”
“你真想清楚了?从三室一厅的大房子搬到这个几十平的出租屋。这可是降级,打回原形,从头开始啊。”周晓檬问。
童愉不以为意,反而像是舒了一口气,她身体后倾,向沙发背靠去,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的开口说:“以前一直认为那样才是明事理,懂生活。我们可能看到无数的人、听到无数的教诲叮嘱,以为自己对什么是最好的了然于胸。因为没有房子就得露宿街头,没有一份好工作,下半辈子就没有保障,没有金钱就得不到快乐。我们提很多很多的条件、要求,把自己圈在里面。但是从头到尾,为什么唯独没有看到婚姻的支柱是爱情,为什么以为这些条件都有了就会产生爱情。结果,结婚是一回事,爱情是另一回事。这几年来,现在是我最放松舒服的时候,真的。”
“只要你确定了,我就支持你。”周晓檬握住她的手。
“姐,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童悦也随声附和。
吃过饭童愉和周晓檬把童悦送回了学校。
在回来的路上,童愉才把陌生人那个电话的事情告诉周晓檬。
“出轨?张铭居然是这样的人!”周晓檬大吃一惊。
“就是对方这么一说,也没证据,只知道那个女的叫尤婧婧。”
“这还叫没证据?!你问他了没有?他怎么说?”
“没有,我不想问。”
“为什么?”周晓檬又是一惊。
“反正是要离婚的,有什么好问的。”
“那他这也是婚内出轨啊!”
“是不是很可笑,我居然一点都不关心他有没有出轨。我甚至想,他要是真出轨还好了,离婚也不会这么麻烦。”
“看样子你真是铁了心了要离婚。”
“我的想法是不是太坏了。”
“童愉……”
“这几天我也在想,如果一开始我就能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能坚定一点,就不至于弄成现在这个样子。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是我对不起他。”
“他都出轨了,你还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难道不是吗?有些人就会说是女人没管好男人,比如我妈,成天跟我唠叨,你要叫张铭早点回家啊,不要让他出去;你生个孩子不就把他圈在家啦……”
“还真是……”周晓檬不置可否。
“我一反驳就被我妈骂。”
说什么来什么,童愉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了,正是妈妈打来的。
童愉皱起眉头,对周晓檬做了个“我妈”的口型,然后接起电话。
妈妈还是知道了,童愉就怕妈妈唠叨,她这次想自己处理,再不听别人的议论说辞。妈妈叽里咕噜地讲了很多,问了很多。说了半天,来来回回无非是管住点男人就好了,各玩各的当然会出问题,快点生孩子,男人就收心了,离婚是随便就能离的吗……
童愉没希望妈妈理解自己。平常几乎不吵架的一对夫妻,突然要离婚,怎么解释的清楚,何况是想让妈妈这种观念传统的家庭主妇来理解。
童愉半认可半敷衍地讲完了电话。
“你妈怎么说?”周晓檬问。
“没怎么说,她以为我们只是闹点小别扭。”童愉回答。
“那你打算怎么办?真离了估计你妈也会吵翻天的。”
“所以我刚没敢说我都搬出来了。”
“你打算……糊弄你家里?”
“我都三十多岁了,不能再让他们牵着走,回头再回去跟他们好好解释吧。”童愉苦笑。
外面天空灰蒙蒙的,給闷热的天气又上了一层紧箍咒。看着要下雨又不下雨的样子。
那云层没有一丝缝隙,灰白色的紧紧连成一片。它像个巨大无比的罩子,把世界罩住了,连同童愉的心情也被罩了进来。
今天他们把话彻底讲开了,她也搬出来了,也许这场暴雨已经来了,那么可能离雨停也就不远了。可是她看不到这云层的厚度,这又多么让人忐忑不安,假如这云层后面还有更多的乌云,她该怎么办。
她一定要顶着大雨,即使淋个湿透,也不会随便找个屋檐躲起来。
☆、逃离
童悦走在校园路上,精神恍惚。想起张铭妈妈对姐姐说的话,一阵厌恶,再想起跟厉梓文分手了,又难过起来,胸闷得厉害,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灼烧一样。
满校园都是人,他们或是三三两两缓步前进,或是一对一对笑闹暧昧,
绿树成荫、热闹欢腾的校园好风光,这时候却让人无比心烦,童悦只想往人少的地方走。
她漫无目的,就这么从学校西大门弯弯绕绕走到了东边,这时天空已经扯过巨大的毯子,慢慢裹挟下来,黑暗逐渐吞噬整个苍穹,一盏盏路灯发出幽暗的光亮,像是要与黑夜做最后的坑正一样。
学校最东面有个小广场,穿过广场就是一条大马路,但是来这边的人不多。因为东门出去是学校周围最偏僻的地方,没有商店、没有小区,只有一条大马路连着郊区和市区。马路对面是一座光秃秃的小山,而靠近学校的这一侧,走不多远也是高高的山坡砌成的一面墙根,路上全是呼啸而过的汽车,还以卡车居多。在夏日燥热的蒸烤下,有时候马路上会扬起阵阵尘土,肆意游荡、飞卷乱舞。
校内的小广场倒是周围一圈草地树林,环境清幽,这里还有是校印刷厂的所在地,因为比较僻静,所以一般只有情侣才往这边来。
童悦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又继续走,就出了学校东大门。
天慢慢黑下来,路上一个人也没有,高高的路灯杆顶上洒下暗淡浑浊的黄色灯光,这段路这一侧靠着墙根,没有人行步道,只有一条白色的粗线标识出机动车道和非机动车道。
童悦走在墙边,一旁飞驰的卡车越来越多,发出轰隆隆的声响从童悦耳边呼啸而过。童悦才恍然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不少距离。
几个骑自行车工人模样的人嬉笑着从她身边经过,歪歪扭扭的骑行过去还回头看她两眼,打个口哨,她这才害怕起来。
童悦本能地回过头,一眼就看到昏暗的路灯下有个瘦瘦高高的黑影,她心惊了一下,才顿觉这里太荒凉了,她怎么敢走到这里来。
那人向她快步走来,她正要拔腿跑,忽然看清徐晨那张眉目清秀的脸,刚刚提到嗓子眼的心立马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