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枸杞茶(8)

许鹤周蓦地睁开眼,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你刚才叫我什么?”

宋杞:“……大哥?”怕他不开心,就说,“我随口一喊,你别当真,要是觉得我把你叫老了,我以后就不这么叫了。”

许鹤周的眼睛里仿佛出现了光:“愿意,我可愿意了,你以后都这么叫吧,要是觉得‘大哥’叫着显老,喊我哥哥也行。哎对了,咱俩算是师出同门,你叫我师哥也行。”

按理说应该早就没什么期待了的。

可听到那个称呼的宋杞,还是恍惚了一下。

许鹤周继续兴致昂扬地说:“你前几天推荐的那个《笑傲江湖》,我回家看了,岳灵珊也叫令狐冲师哥,他俩也在一起学剑,正好和咱俩差不多。”

宋杞沉默了会儿,从地上爬起来,跑到墙边从书包里翻出手机,然后蹲在地上检查起短信信箱来。

还是那三条短信。

并没有再多一条。

许鹤周也跟过来,发现宋杞在看手机后格外欣喜,赶紧从书包里掏出自己的,生怕过了这个村没了这个店:“原来你也有啊,我们互相存一下对方的手机号码吧?”

宋杞想了会儿,最后抬头看着他:“不可以。”

许鹤周不知道少女为什么看起来不开心,摸了摸鼻子,小心地问她:“为什么呢?”

宋杞挑了挑眉,很是强势、不容旁人玷污半分地说了一句:“我只有一个哥哥。”

虽然这个哥哥已经不太联系我了,甚至有可能把我给忘了。

但我还记得他一天,旁人就不可能是我哥哥。

许鹤周也没生气,笑嘻嘻地哄了宋杞:“你别不开心,”又陪她蹲在地上,歪着头看着面前总了丸子头的小姑娘,“虽然你生起气来也挺可爱的。”

宋杞:“……?”

“小七,”相处了这么多天,许鹤周当然也知道了宋杞的小名,“马上就下课了,我请你喝奶茶吧?商场三楼有一个奶茶店,那儿的茶特别好喝。”

宋杞想到刚才自己拒绝了他添加电话号码的请求,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说:“我请你喝吧。”

*

下午四点多,两个身穿白色武术服,后背封刃表演剑的小少年到了怡和商场三楼,他们看着对面的“麦茶得”奶茶店,却一时无法进去。

可能是这身打扮太惹人注目,又或许是两个小少年长得太过漂亮耀眼,以至于从五楼到三楼这短短的路程里,不断地有人过来,问他们能不能合影。

宋杞不知道怎么拒绝陌生人的诚恳请求,许鹤周又是个无比热情的自来熟,最后竟然变成了来者不拒。

其中有几个人拍得挺随便,还被许鹤周喊了回来:“这样,我跟我小师妹摆个厉害剑式,你们再拍。”

宋杞已无瑕顾及自己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小师妹,就被身旁的男孩儿带着,摆了剑招,当了模特,在商场三楼,把自己这几天学的成果展示了个遍。

赵行远老师要是知道自己的学生在课后还这么卖力,大概会很欣慰吧。

来合影的人里还有几个高中模样的学生,其中一个留着齐刘海、长得很俏丽的姐姐特别喜欢小宋杞,合完影后还从不同角度给她拍了很多张照片。

就这样,两个耍剑少年到“麦茶得”点上奶茶的时候,已经五点半了。

宋杞有点心累。

*

怡和商场三楼新开的“悠莱”披萨店被一群青春洋溢的学生给包场了,他们正在进行毕业餐会。

孙茹看到坐在窗边卡座上,慢条斯理地吃着披萨的俊美少年,捏着手机给自己打了好一阵子气才走了过去。

少年见有人过来,便缓缓抬头,看到一个齐刘海的女生坐在了他对面。女生瞧着有点眼熟,但又不太清楚她是谁。

身旁的陈亦比他反应迅速,当即碰了碰姚星河的胳膊:“哇!老大,班花都来找你了啊,你俩聊,我先去那边吃。”

姚星河放下手中的叉子,想了一会儿却还是没想到对面女生叫什么名。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对面的少女耸了耸肩,先笑着开了口:“陈亦开玩笑的,我不是班花,我叫孙茹。你转学过来还不到半年,可能……还不认识我。”

姚星河从脑海里搜索了会儿,确实没搜索到关于班花的任何信息,仿佛这是凭空出现的一个人,但还是礼貌地回复:“你好,我叫姚星河。”

孙茹盯着他,笑容逐渐放大,最后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姚星河你真的好厉害呀,虽然经常不来上课,但还是能考到一中重点班哎,”少女轻轻地抓了下头发,表情困惑,“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经常逃课啊。”

听到“经常不来上课”这句话,听到“为什么经常逃课”这个问题,姚星河就沉默了,眼睑低垂着,眸光也变得黯淡了几分。

孙茹注意到他轻轻搓了搓手指,注意到他黯然的神情,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

为什么逃课,因为他真的很讨厌现在的班级。

这里的同学好像不知道,有些话是刀刃,听到耳朵里是会叫人流血的;也没有一个人在乎,如果心里的伤疤被刀刃揭开后,他该怎么继续活下去。

他在西洺的时候,也是一个温朗平和懂礼貌的少年。虽然最后的时光里,也因为在他身旁时不时上演的“交头接耳”和“窃窃私语”而不愉快,甚至因为某些话而失眠,不得不去看心理医生,但好在是没过太久他就被爷爷接回了棠溪。

他是怀揣着期待来到这里的。

心理医生告诉他,等到了新的环境,他就可以试着抛下之前的事,重新开始。

为此,他还和爷爷讨论了,该如何结交新朋友,融入新班级。

可刚转到青楹中学没几天,班里的同学就开始传他亲生父母和养父母的事,用的字眼让他愤怒暴躁,又令他胆寒心悸,比他在西洺五中听到的那些,更可怕。

后来被污蔑得多了,就会忍不住去想,姚之光和夏晴朗的死,有没有可能真的不是因为歹徒暴.乱,而是因为他们领养了一个会把人给“克”死的孩子。

于是,在西洺经历过的那些、本以为摆脱了的那些,又追过来、缠上他,让他一点也挣脱不开。

他又变得整日整夜地睡不着觉,打开电脑一遍一遍攻击着自己学习计算机时跟着老师搭起来的网站,又一次一次把它重建,试图用虚拟世界的破坏,去纾解内心的躁动与不安。

可重新回到学校的时候,还是会再次坠入血淋淋的现实。

深夜,爷爷好像被他的键盘声吵醒,过来敲了敲他的门:“星河,少玩电脑,早点睡觉哦。”

他轻声应着,却在爷爷重新入睡之后,一个人走出小区。

坐在公交站牌下的公共长椅上,点上人生第一支烟的时候,手指都是颤抖的。

他曾经问过姚之光烟到底有什么好抽的,明明味道这么难闻。

姚之光勾起唇角看着自己的儿子:“等你成年后,你就知道它味道的好了。有些时候啊,还真得靠着它挺过去。”

姚星河就想着那句话,慢条斯理地抽完了它。

他觉得姚之光骗了他,烟的味道明明味道就是不好的,他被刺激得恶心干咳,并且,眼睛滚烫。

新的环境不会给他带来新生的感觉,他逐渐接受了这个结果,然后开始有意识地远离学校这个令他恐惧的环境。

逃课在不要身份证的黑网吧打了几次游戏后便百无聊赖,对着屏幕思考,最后去把学校的教务系统、学生的个人空间一一黑掉,终于尝到一些乐趣的时候,却因为年龄不满18岁,很倒霉地被警察给抓到了。

被动“交流”了几句才发现,这警察竟然认识自己的老爸姚之光,还认识自己小时候认的干爸宋长亭。

甚至还很了解他的遭遇,当着他的面给宋长亭打了个电话,交待了几句后,然后把听筒递给他。

他抬手拢了拢已经长得遮住眼的碎发,摸着兜里的烟盒,本来还有些不耐烦,可下一秒,就听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一句:“儿子,咱们真没必要因为学校那群人,把自己糟蹋成这个模样,你说是不是?”

那声“儿子”,从语气和声调,都跟姚之光那么像。

甚至有一瞬间,他都快笃定了,电话那边那个人是姚之光,姚之光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他敬佩的老爸从来就没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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