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亦轻扬起眉梢:“我觉得有点儿玄。”
“为什么?”
他缄默三秒后,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因为你分手了。”
因为你分手了,孙茹就又可以继续对你,抱有期望了。
姚星河压根儿没明白他的意思,诧异片刻后哑然失笑:“对我这么好啊?我分手了,你俩还陪着我单身吗?”
陈亦刚想回答什么,手机忽然响了,懵怔地看了一眼后,瞬间精神百倍,立马腾地而起——因为来电显示是【孙茹】。
姚星河低笑了两声,陈亦赶紧凛了眼风扫视过去。于是他就憋住笑,一边灌着啤酒,一边看戏一样地观望。
像是拆新年礼物一样,陈亦小心翼翼又满脸喜悦地点了接听,但却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刹那,换上大人那样稳重成熟的强调:“嗨,孙茹,除夕快乐。”
温雅轻柔却微微喘的声音传出来,好像是在户外,听筒里的风声也有点儿响:“你没回怀州过年对吗?看你家的灯还亮着,我买了些东西,现在在你家楼下,能不能下来帮帮我?东西有点重,我拎不上去了。”
陈亦瞬间瞪大眼。
反应过来电话里的人说了什么后,立刻跑到玄关穿上鞋:“嗯嗯好,你放那儿别动了,我去接你,”可忽然意识到家里还有个人,便沉默了几秒,小意提醒,还带着商量的意思,“姚星河现在在我这里,你要上来跟他说说话吗?如果不想也没关系。”
预想中的拒绝并没有出现。
电话那头的人儿特别爽快地回答道:“这么巧啊!当然得见见,正好有件事要问他一下呢。”
语气里不带任何意难平,也没有丁点儿的难为情,干净坦荡得,像是她从来没有暗恋过姚星河一样。
陈亦笑了笑,心中揪起来某块地方也被她的坦荡抚慰妥帖:“好。”
刚挂电话,沙发那边的人就悠悠地问了一句:“孙茹要问我什么事?”
陈亦寒毛倒竖,惊恐回头:“你怎么听到了?”
姚星河指了指那被紧攥着的手机:“你刚才太紧张,按了免提。”
陈亦:“……雾草。”
*
十分钟后。
姚星河看着孙茹手机上的帖子,以及帖子里那张泰迪睡衣、鳄鱼拖鞋的照片,眉头拧成了川。
看到他这表情,孙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一向好脾气的她难得这么气愤,嘲讽的语气都出来了:“这位姑娘可真是厉害,刚才还回复我说你没有女朋友,是我认错人了呢。”
围观着的陈亦也从帖子里看明白了这场自编自演的戏,一边摇头,一边鼓掌,赞叹道:“我已经很久没见过病得这么厉害的患者了,编故事大家都会,但完全往反方向编的却不多见。”
看到杨帆写的她妈住院那一段,姚星河便再也忍不住,冷笑出声。因为帖子里记录的钱女士住院的时间,比实际的要提前一天。以至于当初她凌晨来敲门,央求他载她妈去医院,用楚楚可怜的姿态问他今天会不会是她妈的忌日——都像是早就设计好了的,一场戏。
幸亏拿的是孙茹的手机。
这要是他自己的,早就照着墙砸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1.恭喜杨女士。她的马甲掉了。
2.
宋杞:【星光坠落】
吃瓜群众:嗯?分手啦?
当夜,姚星河在空间发了条说说:【星光正好,明亮辉煌。】
吃瓜众人:呵。秀恩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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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没事就好
接到姚星河电话的时候, 杨帆还稍微紧张了一下。
因为此前,姚星河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她,就连他的联系方式, 也是当初他帮钱女士代付医药费, 后来她支付宝转账时才记下来的。估计他也是这样记下自己的电话的。
但紧张的情绪没有持续多久。杨帆想, 今天可是除夕呀,他应该是打电话过来送个祝福, 顺便问一问钱女士的病情。
这般想着, 她就笑了笑,面颊肌肉牵动唇角扬起兴奋的弧度, 抬手按下接听。
“喂,姚星河。我在。”与雀跃的神情不同,她把嗓音压得很低柔, 很克制, 甚至有些慵懒,好显得这通电话对自己没那么重要。
可预想中的祝福并没有出现。
男生大概是在户外,夜风呼呼地往听筒里灌,远处还有此起彼伏的烟花炮竹声, 环境要多嘈杂就有多嘈杂。
“我看过了, 你发的帖子,”姚星河近乎一字一顿地说出这个让她惊诧万分的现实,即便她看不到男生的表情, 但却能通过他冷厉的语气, 不屑的腔调, 想象出他扬着下颌轻蔑注视她的样子,“操/他妈的,你扯起淡来, 竟然连你亲妈都不放过。”
她属实被说脏话的姚星河震惊到了。
可更令她震惊的还在后头。
“你妈住院前一天晚上,还活蹦乱跳的时候,你就预感到她明天要生病,就知道凌晨难打车,就知道我会送你妈去医院?”呜咽的风声裹着他彻冷的笑声,凄厉凛冽,宛如鬼语,男生的嗓音里还带着不可思议,“你可真牛逼。”
这番话让杨帆血液逆流。
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这种巧合。
第二天钱女士突发心脏病的时候,她也想到了前天晚上在帖子里编造的故事情节,也怀疑过自己是不是乌鸦嘴,还为此停更过三天,以排解内心对妈妈的愧疚,并且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写这种亲人生病的情节,来博取大家的关注。
可没想到姚星河竟然看到了,还打电话来质问她。
她觉得无比难堪,正想着辩驳一句,反问他是什么帖子,为什么自己不知道。好避免掉马甲这种尴尬。
但姚星河接下来的话彻底掐断了她的后路,也掐灭了她的希望——
“别他妈的跟我说这不是你。除了你,谁还神经病一样把丑得叫人作呕的睡衣照片发网上,还喜滋滋地接受那些不认识你的人的夸奖,”这么羞辱过后还不算完,他竟然真的迎风咳嗽了几下,进而发出反胃的呕声,“我时常觉得自己不够下作,所以无法体会到你们这些下作的人的脑回路。”
一连串的质问没有刺激到杨帆,但这反胃的声音和“下作”这个词,却让她感到了极致的侮辱。
知道这个时候硬碰硬不会有好结果,就换上委屈巴交的声音,用伏低做小的姿态说着强势的话:“写那个帖子是我不对,但你怎么会觉得我故意用我妈生病这件事做文章?我妈心肌梗塞不是事实?打不到车不是事实?抢救了快六个小时不是事实?”
越说越情绪越到位,失望透顶地总结了一句:“早知道你会拿这件事来怀疑我,我还不如去找别人求助,”咬了咬牙,哽咽着补充,“救人性命这种事,值得你这么后悔吗?”
男生比她更失望,似乎在吸烟,吐气有点重,脚下像是踩了什么东西,脚碾积雪的声音随之传来:“救人性命不后悔,但救你妈,挺后悔的。”
杨帆瞪大眼睛。
完全没想到,从小到大开朗明媚又善良热心的少年,有朝一日会说出这么冷血的话来。
“要不是被你骗了去,我家小孩儿也不会,生病了也没人送医院去,”他啐出一口唾沫,挂电话前,终于把“祝福”送了出来,“祝你明年病魔缠身,多难多灾。还有,我他妈的一辈子单着,也不会跟你这种货色在一块儿,死了这条心吧。”
话落后,电话出现了长久的盲音。
杨帆懵了十来秒,气急败坏地打过去,却发现号码已经被拉黑,再也不打通了。
*
阳台门并不怎么隔音。
陈亦和孙茹坐在沙发前,其实完全能听到姚星河在那边讲什么。
孙茹对他说出这些重话感到惊讶,她努力搜寻着过往数年里,关于姚星河的记忆,完全没有找到姚星河说脏话的场景,更没有看到过他一边抽烟,一边骂一个女生的时候。
陈亦比她更惊讶。一是姚星河虽然瞧着冷漠,但骨子里还是绅士的,是尊重女生的,以前他在女生面前说脏话的时候,姚星河还正儿八经地教育过他。二是在平素的联系里,他知道姚星河已经不吸烟好长时间了,烟瘾上来的时候就嚼口香糖,今夜不但复抽了,还抽得又急又凶,哪怕刚才犯了恶心都没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