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的那边有远方(9)
许娣反问：“律师不好吗？”
季棠斟酌着回答：“不是不好，只是没想到是这个，以你现在的说话量，律师这个选择实在令人意外。”
许娣被噎住，又一想他说的也没错，毕竟自己不爱说话是事实。
“为什么想当律师？”
许娣沉默了一瞬而后开口，“因为这个世界有问题。”
季棠听了漏出疑惑的表情，等着她的解释。
许娣缓缓开口，“我时常在想善与恶究竟是怎么区分的。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当一个被网曝的对象轻生死了，谁是凶手？其实那些躲在键盘后面跟风也好、有意也罢，攻击他人的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手上沾了鲜血而不自知，甚至每天给自己开脱跟他没有关系，他们只会想着‘我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看，大家都说了’，这次之后用不了几天就会找到下一个讨伐目标，但你不觉得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吗？但法不责众总是让他们心存侥幸。”说到这里她喝了一口水继续道：“还有那些路上到处碰瓷的，让好人难为，走在街上遇见晕倒的人甚至被吓得没人敢扶，又或者先拍下视频保留了证据后才敢伸手，为什么？还不是被讹的怕了。一次次的打官司失败，一次次的私了让这类人的气焰更嚣张。”顿了顿又道：“还有买卖儿童的，人们对卖家深恶痛绝，在我看来，买家也一样可恶，没有市场哪来的交易？可是舆论多对买家很宽容，说什么‘生恩不如养恩’，不可笑吗？难道亲生父母真的会比养父母更好吗？在我看来一样的罪恶，包括我的父母，他们不是没罪，只不过被原谅了。还有校园暴力，未成年成为小孩子犯罪的借口，他们以未成年为武器肆意的攻击他人，而不用背负应有的法律责任。这样的情况太多太多，我将来想要做的就是这类法律援助，只求我的一点力量能给那些走投无路的人一些希望而已。”
季棠今天仿佛重新认识了许娣一般，她遭受过大多数人没有过的经历，却始终没有磨灭她的良善，她的心没有被生活的污垢所浸染，干净而纯粹，令人敬佩。那一天在那棵大槐树下他们聊了好多好多，那些从未对人言过的倾诉在这样的环境下就这么自然的吐露出来，那一天阳光正好，他们在路上砥砺前行。
第9章
我们一直在未知的路上前行，摸索着方向，看不到终点。但心中始终有一份执念，无论多么艰难也要到达彼岸，这是成长的代价。
他们那天一直呆到下午才离开，和孩子们一起游戏玩闹，一起吃饭，一起讲故事。许娣从没有这么快乐过，也许有过，但时间太久太久，久到令人遗忘。他们走的时候孩子们很是依依不舍，一直将他们送到大门口。
小北拽着季棠的衣角看着他们不舍的说：“季棠哥哥、许姐姐，你们什么时候再来啊？”
季棠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笑着说：“只要你们不调皮捣蛋，乖乖听院长妈妈的话，季棠哥哥和许姐姐很快就会来看你们了。”
“真的吗？那一定说话算话。”说完伸出小手指要拉钩，小孩子对承诺的坚持总有几分偏执的可爱。
季棠失笑，配合他伸出小手指，笑着向他保证，“我保证，有时间一定过来看你们，行了吧？”
小豆子似乎很喜欢许娣，一整天都在她身边打转，此时她小小的身躯挤过人群自然的扒住许娣的大腿笑眯眯的看着她。许娣也非常喜欢这个小丫头，白胖可爱，让人打心底怜惜。她弯腰将小丫头抱起来，对上她笑眯眯的眼睛问：“你不想姐姐走吗？”
小豆子也不说话，忽然间搂住许娣的脖子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继续笑眯眯的看着她，许娣被吻得一愣，之后一股暖流漫过心尖，这是来自一个小天使的善意。
季棠见状佯装吃醋的打趣小豆子，“小豆子只亲许姐姐，不喜欢季棠哥哥了吗？那下次季棠哥哥再来就不给你买玩具和好吃的了。”
小豆子依旧笑眯眯的不说话，只是把脸埋进许娣的脖子从缝隙偷偷的看季棠。
季棠无奈的揪了下她头顶的小揪揪笑着打趣，“小机灵鬼！”
旁边的子言见小豆子趴在许娣身上不下来，小大人般走上前扯了扯小豆子的小短腿哄道：“小豆子乖，快下来，姐姐要走了，下次还来啊！”
小豆子扭过头来回看了看许娣和子言，意外的朝子言伸出了小胖手，子言熟练的接过把她放到地上，然后牵着她对许娣和季棠说：“许姐姐、季棠哥哥，你们走吧，等你们考完试不忙了再过来。”其他的小朋友听了子言的话也乖乖的道别。
季棠给了子言一个赞许的眼神，“好，那我们走了，大家要听院长妈妈和子言哥哥的话。”
小朋友们齐声回答：“知道啦，哥哥姐姐再见！”
“再见！”然后和许娣转身离开。
这一天是许娣多年来最快乐的一天，也是最难忘的一天，她由衷的感谢季棠，也感谢那些天真可爱的小朋友。
偷得浮生半日闲，开学后学校最重视的高三学期最后一次的模拟考来了。
比照高考的方式，高三的每次模拟考都要打乱考场，所以每个考场来自一个班级的同学少之又少，不过对于许娣来说分到哪个考场都一样。这次她被分到了二楼的五考场，季棠则分在了三楼的七考场。
许娣和季棠早上照旧一同来的学校，在楼梯口分别后直接来到自己所在的考场。许娣来的不早不晚，到时教室里已经坐了一多半的人了，目光所及之处偶然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不巧，其中的一个正是那天警告她‘离季棠远点’的那个女孩儿。女孩儿坐在靠窗的位置，此刻正与另外几个同伴有说有笑，见许娣进来脸上的笑意逐渐收起，转而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恶意。她旁边的同伴不明所以，来回在两人之间打量，几秒后，女孩儿轻哼一声，漫不经心的收回目光转身与周围的同伴小声地说了些什么，其他人听后面露古怪，不时地往许娣身上瞄。许娣淡漠的看了一眼未加理会，开始寻找自己的座位。
正找着突然听见一声召唤，“嗨，许娣，这里！”叫她的不是别人，正是顾徕，此刻正热情的朝她挥舞着手臂，漏出一口大白牙，昨天老师念完考场和考号的时候顾徕就记得自己和许娣的座位号是挨着的。
许娣回以一个微笑走了过去，她的座位正好在顾徕的前面，简单点头打个招呼后在自己的位置坐下，将文具袋从书包里拿了出来，然后将书包拉上放到了地上。考试规定，考生的书桌不得放除考试需要的用品以外的其他东西，以防抄袭，所以大家只能把书包都放在地上，真正高考的时候只会更加严格。
许娣正打开文具袋往外拿笔，就感觉后背被人用笔戳了两下，紧接着听到顾徕的声音，“喂，许娣！”
许娣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头问道：“什么事？”
只见顾徕倾身向前，眼中带着浓浓的八卦气息问道：“哎，你昨天是不是和季棠在一起？你们去哪了？”顾徕并没有刻意小声，待他一问完，就感觉一道很不友善的目光看向他们，其中不乏夹杂着他们班的几张八卦好奇脸。顾徕转头一一看过去，发现那道很不友善的目光正是来自刚才一进门打量许娣的女孩儿，于是转头问许娣，“你认识？”
许娣没看过去也知道这股敌意的方向，摇头否认，“不认识！”确实不认识。
顾徕见许娣不似说谎只得作罢，又想起刚才的话茬，“问你呢，你们昨天干什么去了？”说完脸上带着了然的邪笑。
许娣一看就知道他想歪了，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一起出去的？他告诉你的？”
顾徕脸上漏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他没说，我猜的，看来是猜对了。”说完朝许娣眨了下眼睛。
许娣听罢感觉好笑，脸上也确实漏出了真诚的笑容，问道：“哦？那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顾徕大咧咧的双手抱胸往后一靠，说：“这有什么难的，昨天原本我们约好一起打球的，可是他头天晚上突然告诉我不去了，只说带人去个地方，问他也不说是谁。”
许娣听完着实怀疑他是诈自己，“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