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你降落(4)
许韵神色怔了怔，却也没露出什么情绪。
沈言和周嫣然没过多久也从安全通道那里出来了，沈言朝她笑了笑：“先走了啊，女朋友不能熬夜。”
“……”周嫣然的眉眼和她哥一样深邃，闻言，她抬睫望向许韵，眨巴了两下眼，模样看着像是个洋娃娃。接着她径直走了过去：“医生姐姐你好，我叫周嫣然。”
许韵稍愣，有些奇怪于周嫣然的举动。接着也点头：“你好。”
周嫣然继续道：“我感觉我见过你。”
许韵：“……嗯。”
“真的吗？”周嫣然眼睛瞬间变亮，“我们见过？”
许韵：“嗯。”
周嫣然开启熟人模式：“你是我哥之前的女朋友吗？”
闻言，许韵一怔，说不出话。沈言上前，拉走了周嫣然，回着懵懵地看着他的人：“她不是。”
周嫣然“啊”了声，又走上前，冒出句：“那可真是太好了啊！”
许韵：“……？”
“姐姐，我们加个微信吧。”说着，周嫣然掏出了手机，把二维码对着许韵。
许韵没回过神，周嫣然继续说：“你应该不知道，我哥的女朋友可不能成为我朋友。”她说着，凑近许韵，在她耳边轻声道：“我的朋友圈，都是设置我哥不可见的。”
“……”许韵问：“做朋友？”
周嫣然：“对，可以吗？”
许韵轻点头，看了眼沈言：“回去记得把我微信推给她啊。
沈言：“知道了。”说着把周嫣然往回带。
周嫣然被扯着往外走，又回过头问：“不能现在就加吗？”
许韵笑着摇头：“不行哦，现在是上班时间。”
周嫣然“哦”了一声，转眼又肆意地扬起唇，冲许韵摆摆手，往外走了出去。她身形小巧，和身高186的沈言走在一起，有种未成年被拐卖的感觉。
许韵不知道为什么想关心一句：“注意安全啊，小妹妹。”
*
差不多是早上八点，许韵换班了。
她脱掉白大褂，简单梳洗了下，走出医院坐上公交回家。
她家一直都住在明阳，父母离异后也一直跟她爸住，不过都是老黄历了，前几年她爸出了车祸，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过了大半个钟头，伤势严重，失血过多，去世了。
许韵上了小区的楼梯。
那是一栋年代感十足的旧小区，位于明阳的老城区。门口除了漆已经掉的差不多了的墙壁，就只有满墙的小广告。楼梯很老旧，有些破损，回音声很强，许韵上楼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
她往上瞧了瞧，是对门的阿姨，叫王芳。
许韵冲她点了点头：“阿姨好。”
一见许韵，王芳就满脸笑容：“是小韵啊，怎么现在才回家？”
许韵礼貌道：“医院要值夜班。”
王芳“哦”了一声：“我记得你是在明阳市医院对吧？”
许韵点头，走到了家门口，准备从包里掏钥匙。
王芳继续道：“我有个侄子，人也不错的，也在明阳市医院上班。”
许韵会意，没吭声。
王芳叹了口气：“自从你爸走之后啊，你就都是这副性子，做什么事都不冷不热的，也是时候该找个对象了啊。”
许韵沉默了几秒，转头冲着王芳浅笑，语气带了点歉意：“不好意思啊阿姨，我暂时没这个打算。”
说着，拿出钥匙开了门：“就不麻烦您了。”
王芳还想说什么，许韵关上了门。
许韵认识那医生。当时在医院的时候，许韵恰巧看见王芳给那医生送吃的，大概清楚他们是亲戚。
但许韵没什么谈恋爱的打算。
她其实算是那种看着特别好相处的人，也许是因为长得很有亲和力，而且平时习惯对人浅浅的笑。但这些年来她骨子慢慢多了点东西，叫冷淡。
除了对待工作，对其他任何事都不上心。
许韵进了屋，卸下所有疲惫，躺回了沙发上。
家里的格调偏暖色，橘色的沙发，浅褐的地板，还有早上九点晒进来的太阳。
许韵很喜欢生活带给她的这么一点温暖。
渐渐地，她盯着窗外晃了神，睡了过去，梦到了以前。
那是七年前，许韵考上了川城大学医学系学临床医学。
川城和明阳差的不多，都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城市，但就是南北差异吧，许韵觉得当年在位于北方的川城读大学还挺水土不服的。
她在六月份填完志愿之后就来了川城。父母离异之后她妈蒋彩霞就一直住在那里，那是蒋彩霞土生土长的地方。
蒋彩霞在川城中心小学教二年级，许韵来到那之后，觉得高中毕业的这段日子无聊的过分，就在小学边上找了个超市做收银员当兼职。
那天是傍晚，时间不算晚，超市没什么人。因为前一天晚上熬夜追了部剧，许韵有些困了，想打瞌睡。
瞌睡虫上脑没多久，收银台前发出了一阵响动，许韵倏地被惊醒了神，她睁开了眼，晃了晃脑袋。眼前的扫描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摔到了地上，发出了闷响。
——大概是她刚刚睡觉的时候手肘一没注意给碰到的。
许韵起身走出去，准备去捡起来。
还没弯下腰，眼前就出现了一个身影，已经蹲了下去。许韵只记得，他捡扫描机的那只手很好看，骨节分明，匀称修长，是小麦色。另一只手里还拿着瓶可乐。
许韵正在发愣，他抬起了头。眼睛很深邃，带些棕褐色，藏在细碎的黑发中，少年气十足。
周槿然径直把扫描机放回了台子上，转过头道：“给你放这了。”
许韵反应迟缓地“啊”了一声，与他目光交汇时终于回过神，忙点头：“谢谢谢谢。”
周槿然沉默地扫了她一眼，忽的轻嗤了下，挪开步往外走了出去。
许韵怔在收银台那许久，大抵是刚醒人还迷糊，又遇到了一个模样挺帅的人，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再过了不久，她突然意识到了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对劲。
——这人是不是没付钱。
没付钱。
许韵有些无措。
她不敢直接说自己少算了笔账，所以借着人少又想上厕所的借口，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碰碰运气吧，说不定人还没走远。
不过，其实许韵对川城中心小学周围的路不怎么熟，也是瞎跑瞎找才找到的周槿然。
周槿然那时候刚好就走在中心小学旁边的马路上，慢悠悠地。大概是在感受傍晚六点钟夕阳西下的诗情画意，他低着头一点一点地踩着人行道的边缘台阶，像是在过独木桥，保持平衡。
许韵从后面赶紧跑了上去，站在边上叫了声“你好”，周槿然转过了头。
见来人，他脸上浮出一丝玩味。许韵还没开口，他跳下了台阶，周槿然问：“怎么了？”
许韵边说边拿出手机，点开了微信界面：“就是刚刚……”
周槿然盯着她的动作，询问道：“微信？”
许韵怔怔地看他：“嗯。”
有什么问题吗？
周槿然摇头，回绝道：“不行。”
才见了一面就开始搭讪，他不怎么想接受。
许韵悬在半空拿着手机的手停了两秒，她沉默了会儿：“那……支付宝？”
第3章
周槿然愣了许久：“支付宝？”
许韵“嗯”了声：“里面也没钱吗？”
“……”周槿然大概知道了。
“那……你带现金了吗？”许韵接着问，“刚刚那瓶可乐两块五，你要是需要我找钱的话……”
许韵说着，往衣服上的口袋掏了起来：“你让我看看，里面是不是还有零钱……”
周槿然：“……”要是换作别人，大概现在尴尬的下不来台，但是周槿然……笑得挺开心。
“原来你不认识我啊。”他说。
许韵怔了片刻，抬起了头：“啊？”
“我说”，周槿然重复，眉眼间仅存的那点冷戾消失了片刻，“你不认识我啊？”
许韵奇怪道：“不认识啊。”
周槿然笑应：“哦。”
许韵：“……”
周槿然抿了口可乐，望着边上的建筑，又若无其事地看向许韵：“刚来那超市做收银啊？”
许韵怔怔地看着他，点头。
周槿然轻嗤：“可乐两块五记得还挺清楚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