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你降落(18)
周嫣然倒是个有些突然的存在,沈逸礼跟何音根本不知道他们儿子什么时候谈了个恋爱。
有天沈逸礼把沈言单独叫到病房。看着沈言比之前看着红润许多的脸色,沈逸礼抿了口茶。
“女朋友?”
沈言:“嗯。”
沈逸礼点了点头,放下茶杯,淡淡道,“就是眼光差了点。”
沈言:“嗯?”
“看上你了。”
“……”沈言轻嗤了声,是许久未见的笑颜:“我眼光好就行了。”
沈逸礼似是听笑了,嘴角微微扬着,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沈言,听我说件事。”
每次沈逸礼开始正经的时候就都是这个开场白,沈言习惯性的条件反射。
“什么?”
“你知道”,沈逸礼转头看了看窗外,外面阳光正好。他说,“人一生在世界上有多少需要珍惜的事情吗?”
“很多。”他自问自答,接着道,“所以如果逃避,害怕失去,是一种特无能的表现。”
“你长大了,不是小孩,不是懦夫,知道吗?有些事情,该懂事了。”,他转过头 ,直直地对上他的视线,“而且,你要知道,还有个女孩,需要你珍惜。”
一时间,沈言怔在那里,对着沈逸礼的目光,他竟说不出话。
句句在理,字字戳心。
沈逸礼在用他的方式告诉自己的儿子,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沈言也不能颓废度日,不仅是因为他是一个男人,还有,这个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需要他保护的人。
屋内沉默了许久,沈言才笑了声,似笑非笑的样子,沈逸礼不知道他听进去了多少。但是沈言只说了一句话,轻飘飘地被人捕捉到:“沈逸礼,那你的女人,自己珍惜去,别也交给我。”
沈言走出病房,周嫣然噌的一下从长椅上起身走了过来,揽过沈言的手臂,小心翼翼询问:“怎么样,你爸爸讨厌我吗?”
沈言稍作沉吟,一副难以言说的样子。
周嫣然慌了:“不是吧,刚刚伯母在我旁边的时候还说很喜欢我的。”
“嗯?”沈言垂眸看着她:“我妈说的?”
周嫣然:“对啊。”
沈言淡淡点头,笑了笑:“哦,那我爸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周嫣然:“诶?”
“他是妻管严。”
“……”周嫣然沉默了许久,忽的想明白,打了下他肩膀,怒嗔道:“哦,沈言,所以你刚刚是在逗我是不是?是不是?”
沈言自顾自地笑,两人一笑一闹,声音随着脚步的走远愈来愈轻。
“是吧是吧?”
“你说是就是。”
“你欺负人。”
“我没有。”
“妻管严会遗传吗?”
“嗯?”
“你怎么不怕我?”
“……”
那个午后,阳光毫不吝啬地从窗户边打落到地面上。
窗外枝头百鸟随心鸣唱,沈逸礼的病房里寂静无声。许久,才能轻轻听到他口中似是轻笑着说出的一句话。
“废话。”
第15章
回到酒店的那个下午,许韵提着那件装着黑色外套的袋子敲了周槿然的门,准备还给他。
大概没过多久,就听见里头若有若无地传来一阵声音:“等等,就来。”
脚步声哒哒哒地变得清晰,许韵站在门外,两只手握着袋子立在身前,外面套着一件过膝针织衫,一动不动地等着周槿然开门。
接着不过片刻,门嘎达一声开了,周槿然的声音从里头传出:“进来。”
许韵抬起头,隔着半掩着的门看不见里面的人影。闻言,她怔了怔:“啊?”
周槿然没有多言,径直往里走,只是再次重复:“进来。”
“……”拗不过他,许韵硬着头皮进了他的房间。
和自己那边的风格差不多,周槿然的屋子也看起来很温馨。
他刚洗完澡,身上披着一件白色浴袍,头发丝上还带着水珠,顺着脸上的轮廓滑下来,掉了一滴在深色的地板上。
许韵看了眼,正巧撞见他偏过头来的目光,深邃微敛,眉梢上还带着点水,样子活脱脱的禁欲勾人。她迅速红着脸撇开视线。
周槿然扫了眼她手上提着的袋子,问道:“找我什么事?”
许韵抿了抿唇,把袋子放到边上的书桌上,应道:“这是之前你借给我的衣服,忘了还你了。”
“什么衣服?”他像是早就忘了。
许韵心里真的觉得他记性有够差的,什么都忘。
“机场的时候。”她含糊解释,“我遇到了点事,你借给我的。”
周槿然那里沉默了会儿,似是在思考,他拿起毛巾擦头发,片刻后才回应:“哦。”
“……”许韵点点头:“嗯,我上次洗干净了,给你放这了,所以如果没什么事的话……”
“你故意的?”他问,语气平常到听不出一丝波澜。
许韵:“啊?”
周槿然擦头发的动作一顿,偏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谁出门还把别人的衣服带在身上?”
“……”许韵咬了下唇。
问到点子上了,谁知道啊,她也不知道啊。
“我……”许韵垂眸思考措辞,“就是我……可能我当时收拾行李太慌了就……就不小心给带过来了。”
她极轻地瘪了下嘴,这种动作她很少做,除非真的心虚找不了借口或编不了谎。
此刻这种生硬的解释在旁人看来跟撒谎也真没什么两样。
所以下一秒,周槿然应了声“哦”,然后嘴角轻轻扬起,直视许韵道:“你要是喜欢这件衣服,送给你,也行。”
最后两个字真的被他上调的语气讲的痞里痞气。
听上去好像是默认许韵有恋衣癖似的怪异。
许韵一脸不可思议地抬着头看他,弯弯的月牙眼此时比太阳还圆。
“我没有。”温温柔柔的声线里带着丝强硬的意味。
周槿然被她的样子弄得发笑,胸膛止不住地起伏。
“哦。”他不信。
她抿着唇有些后悔。应该回去再还给这人的。
“我真没有。”
“嗯。”
她抬着脑袋眉头微微敛着看他。
周槿然放下手上湿漉漉的毛巾,随意地扔到桌子上,接着半笑着走了过来。
一点一点地靠近她,许韵愣愣地看他在距离自己不到一尺的地方停下。
“你……干嘛?”她比他低了半个头,此时许韵头微微仰着,视线停留在周槿然脸上。
他垂下眸,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像早上一样红的耳朵,心情莫名其妙地有些好。他冲许韵身后摆了摆下巴,对着那个柜子淡淡道:“你挡着我换衣服了。”
“……”许韵站的位子不太对劲,刚好在他衣柜的正前方,挡着衣柜门的正中央位置。
许韵横着身子往右边挪了一步。周槿然嗤笑了下,接着开了柜子门。
他在挑着里面衣服之时,许韵脑子突然没热得一塌糊涂了,她细细回忆道,刚刚周槿然说他要干什么来着,是说换衣服是吧。
换衣服。
……
许韵脑子一绷,眼睛像是不听使唤,扫到了周槿然翻动衣柜时带出来的浴袍内里的一点肌肤。
下一秒:“没事我就先走了。”
除了说的急了点,声线稳得听上去就是许韵本人。
在门被啪嗒一声关上的时候,许韵浑身才彻底松了下来,像是刚刚从手术室里出来一样轻松。
她重重地吸了口气,接着周槿然听见又有一阵关门声,是许韵关上自己那儿门的声音。
没出息,她还是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了。
*
这几天一直去医院,基本上就是酒店和医院三点一线,许韵觉得这听起来和自己在中国的时候好像也差不了多少。
周嫣然大多数的任务都是在陪沈言,在外人看起来沈言好像比之前好了许多,抑郁情绪也少了不少,和之前那个生龙活虎的人好像也差不多了。但很多时候,周嫣然都没告诉他们,一到晚上沈言还是会失眠,会克制不住整夜整夜地喝酒。
所以在那两天和周槿然说完自己早就上床睡觉了的深夜里,周嫣然一直往沈言家跑。行动熟练到连许韵也没有发觉出任何异样。
直到那一天周槿然结束了三天的休息之旅,准备返航回明阳的时候,怎么敲周嫣然的门都没人回应。
“还在睡?”旧金山中午十二点,周槿然扫了眼手表上的时间,眉头不自觉的敛了敛。他喃喃:“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