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何时照他还+番外(19)
谢雨道:“放心,离家出走这些事情,我不会写进去。你都知道,我这次采访,是周刊跟公益基金合作,目的是希望这些留守儿童得到更多关注和帮助。”
“希望如此。”
冬日午后的阳光温暖,但也有些晒人。走了二十来分钟,谢雨转头去看陆远,只见他额头有微微的汗冒出来。
“要我帮忙吗?”
“不用。”
“呵。”
倔强的男人。
好在红溪小学白色的房子,终于出现在视野中。
谢雨因为要和向家三姐弟上山,在河对岸时,不用过河,而是走上另一条路。三个孩子同陆远告别。
但陆远却道:“你们先别走,在这里等着。”
谢雨奇怪:“干什么?我问过了上山要四五十分钟,这都快三点了,你别耽误我们的时间。”
陆远看了她一眼,又朝小孩们道:“让你们等着就等着。”
老师有令,小孩子也不敢走,只能在河边看着陆远扛着蔬菜过河。
好在陆远很快就折返,踩着河中石头快速过来。
谢雨这才反应过来,等他上岸走近:“你也去?”
陆远道:“我去他们家里看看,昨天校长有让人上山捎口信给他们家说孩子的事,但老人家肯定还是担心,我去跟他说说。”
谢雨笑:“我还以为你怕我一个人找不到下山回来的路呢!”
陆远淡淡瞥她一眼:“你找得到吗?”
谢雨笑着她,挑挑眉不置可否。
这里的山势延绵不绝,说是上山,并非一座山直爬上去,而是九曲八拐,倒像是翻山越岭。
因为昨夜下过雨,山中土路湿滑无比,山里长大的孩子,走惯山路,即使是八岁的晓霞,也是如履平地。陆远更是不消说,在这里生活了几年,早就习惯。
唯有谢雨走得很艰难,时而摇晃,又怕摔着相机,双手总护着,走到窄小难走的路时,总是小心翼翼动作笨拙,好几次差点摔倒,都是陆远拉住她。
途中遇到一个人高的小陡坡,因为雨后湿滑,几个小孩子也爬不过,坡上站立的地方窄小,陆远无法站在上面拉他们,只得站在后面把人一个一个推上去。
轮到谢雨,她虽然人比小孩子高很多,但试了一下,靠自己也是徒劳。她转头看向陆远:“推我一把。”
她把包背在胸前,抓住旁边的树根借力,脚下抵在湿滑的坡面,等待陆远帮她。但等了片刻,陆远却不为所动。
她转头催他:“托我一把啊!”
陆远神色有点难辨地抿抿嘴,走上前一手扶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托在她臀部。谢雨终于明白他为何犹豫。现下虽然还寒冷,但她也只穿了两条裤子,他的手放在自己臀上的感觉实在是清晰明了。
不知为何,这个男人越正经,她就越有调戏的欲望。
她轻笑问:“手感怎么样?”
陆远从后面瞪了她一眼,手上用力抓了一把:“快点!”
谢雨借着他的手劲,用力一蹬,上了两步,却哗啦一声,山土松动,她扶着的那根小树,破土而出,她整个人往下翻倒。
“我的相机!”因为要抱着相机,她整个人没有伸手去撑地,重重压在后面的陆远身上。
谢雨直起身,紧张地检查了下地相机包,发觉无损才舒了口气。
“小姐,能先起来吗?”
身后一个冷飕飕的声音响起,谢雨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坐在陆远身上,赶紧站起身:“难怪觉得不疼,不好意思,一不小心把你当了肉垫,你没事吧?”
地上都是泥土,当然不会有什么事。陆远爬起来拍了拍弄脏的裤子,冷眼看她:“就这么宝贝你这个相机?”
谢雨笑:“这相机是公物,坏了我得自己掏钱赔偿。几万块钱,我可舍不得。”
陆远嗤了一声,将她的背包和相机拿过来挂在自己身上:“再试一次。”
谢雨拍拍手:“那你扶稳点,要是觉得占了我便宜,等回来你让我占回来就是。”
“你能不能正经点?”
谢雨反诘:“是你太严肃。”
陆远忽然伸手将她拦腰抱住,一手贴在她臀部,附在她耳边低声道:“这样行不行?”
他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靠在谢雨身后的身体,像是一块充满着温度的铜墙铁壁,她心思忽然恍惚了一下,心跳蓦地加速,好容易才找回理智:“你这可真是在占我便宜。”
陆远面无表情,抱着她往前面移动,用了用力,沉声道:“我托你,爬上去。”
谢雨身上的东西都被他背着,轻装上阵,接着他的力量,很快爬了上去。几个小孩刚刚已经走了一段距离,见两人一直没上来,又才折回来。看到谢雨爬上坡,晓刚问:“记者姐姐,你和陆老师刚刚是不是摔了。”
谢雨笑着点头:“稍稍摔了一下。”
她话音刚落,陆远已经身手矫捷地爬上来,朝她冷声道:“让开些。”
谢雨赶紧给他挪出位置,看他轻松落地,只是那张犹带着伤的面孔依然冷硬,便玩笑道:“你不应该就陆远,应该叫陆不爽,别名不高兴。”
陆远看了着蹲在路上的她一眼,走上前轻轻踢了她鞋子一脚,恶声恶气道:“快走。”
但是嘴角却不知为何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谢雨跟上他,问:“还有多远?”
陆远指了指前方的山:“看见那个有房子的半山坳没?就在那里。”
谢雨舒了口气:“总算。”
那几户人家是典型的的土家木楼,坐落在山中,阳光照得那房子瓦面上闪闪发光,周遭却又有着淡淡的云雾缭绕,看起来像是在仙境中。
而这优美如画的风景,伴随的却是被现代社会抛弃的贫穷。
☆、山上人家
终于走近山上村子里居住的人家,几个小孩子在前面小跑着,还未踏进院子,忽然响起一阵狗叫声。继而又有男人的吼声。
谢雨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看到向晓娟折身往回跑,后面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伯,抄着竹笤帚追上来。
向晓娟跑到陆远身后躲着不动,那大爷看到来人,喘着气放下手中的家伙,露出一脸笑,用方言打招呼:“陆老师。”
陆远道:“向伯,人回来了就行,别打了。”
向伯举起笤帚朝他身后的向晓娟虚指了指,恶声道:“下次再跑,陆老师别去找她。让这死丫头死在外头算了。”他说完,看到他身后的谢雨,好奇问,“这位是哪个?新来的老师?”
陆远摇头:“她是记者,来采访采访我们山里的人家。”
谢雨朝他打招呼。
老人诚惶诚恐地点头:“那都快去屋里坐。”
几个人走上前,向晓娟小心翼翼跟在陆远后面,路过她爷爷时,本想躲开,还是被老人家用笤帚揍了两把。
她哎呀叫了两声,摸了摸屁股跑开了。
谢雨和陆远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待两人走进院子,院子中那条大黄狗又狂吠起来。虽然拴着绳子,但叫唤得厉害,像是要努力挣脱一般。
谢雨见那土狗凶恶,有点发憷地站在陆远身后,问:“这狗不会咬人吧?”
陆远道:“看家的土狗咬人很正常。不过这里只有你一个是生人,要咬也是咬你。”
谢雨听出他的幸灾乐祸,嗤了一声。
向伯道:“狗拴得紧,没事的。”
说完,又朝那狗吼了两声,那狗倒是真老实下来,窝在地上呜咽喘气。
陆远闷声轻笑。
谢雨不动声色上前踹了他后小腿一下。他转头似笑非笑瞪了她一眼,但或许是觉得两人像是在调情,表情忽然又恢复冷硬。
向家的房屋,是山里典型土家木房,一长排屋子,六七间,两个儿子没分家,都住在一处。但其实家里常年只住着老人和小孩,小孩在上学后,便只有老人一个。
房子大约已经有数十年的年份,被烟火熏得很黑。走进堂屋后,虽然外面天晴日朗,大门敞开,屋内也显得不太明亮。
进了屋子坐下后,向伯吩咐向晓娟去给客人烧水。
向晓娟见爷爷没有再找她算账的架势,应了一声,旁边的灶房,但很快从里面传出她的叫声:“爷爷,水缸快没水了。”
陆远刚刚在椅子上坐下,听到声音,站起来:“正好,我去帮你挑几桶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