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界+番外(51)
手机被丢到枕边,她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团,面无表情地窝在床头,望着窗台影影绰绰的光柱, 有些出神。
她不习惯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她想要什么,从来都会不择手段握进手中,唯独遇见程靖森, 她进退维谷。
拿不起,放不下。
林未光心中憋闷,烦躁地揉了揉头发,险些碰到伤口,吓得她当即把手给缩了回去。
换好校服洗漱完毕,她走出自己卧室,本以为能碰见程靖森,却发现客厅空无一人,哪有他的身影。
林未光四下张望,发现吧台放着个咖啡杯,显然是刚拿出用过的,就是不知道在这儿搁了多久。
程靖森已经走了。
偌大的房子里,此时只剩她一人,林未光不知道是不是刚起床都会有点儿落寞,但她现在的确是不太好受。
“……老混蛋。”她踢了踢椅子,瓮声瓮气地,“你最好别让我发现你是在躲我。”
她从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或者说,她做出的事便绝无悔意,哪怕昨晚的行为只是一时兴起,她也不觉得如果没这么做就会更好。
老男人对她的心思心知肚明,却不表态,也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摆明了意思就是温水煮青蛙,让她自行放弃。
林未光讨厌这份心照不宣,她情愿自己猜不出他的想法。
大清早就被泼了盆冷水,她整个人怏怏的,拎着滑板出了门,从街边随便买点吃的当早点,前往学校。
她到班级的时候,人还很少,谢仃原本在补觉,被座椅挪动的动静闹醒了。
见林未光闷闷不乐,她打着哈欠询问缘由,然而对方显然无意回答,她便也就放弃追问。
看了眼教室时钟,谢仃拿了手机,起身离开,也不知是去做什么。
林未光正独自郁闷,无暇去思考其它。
几分钟后,谢仃回来了。
她坐回自己位置,同时递给林未光一根棒棒糖,阿尔卑斯,橙子味的。
林未光不明就里,看向她。
谢仃没想到心情不好还会让人降智,默了默,示意她接过去:“发什么呆?给你的。”
林未光噢了声,依言将那枚棒棒糖攥入掌心,然而下一瞬,她发现其中异样,动作顿了顿。
随后,她稍稍用力,往后竟然有连成串的棒棒糖出现在视野中,从谢仃校服袖口中滑落,闯进她眼底。
每个包装袋都是不同口味,映得五彩斑斓,彩虹似的,搭在她指尖。
林未光愣住,有些没反应过来,望向谢仃。
谢仃瞧她这又呆又懵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伸手在她跟前晃晃,“你这感动得不会说话了?”
林未光捧着那一长串色彩缤纷的棒棒糖,看看它们,又看看谢仃,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没想到你还挺会哄人的。”她随便拆开袋糖,塞入口中,“我宣布我释怀了,失恋不配影响我心情。”
谢仃见她又生龙活虎起来,问:“你去表白了?”
“没亲口说,但也差不多。”林未光叹息,感慨,“我的初恋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谢仃困的慌,打了个哈欠,不紧不慢道:“好歹有始有终,你找个时机跟他挑明呗。”
林未光顺着她这话琢磨了会儿,觉得也有道理。
反正马上就要高考了,现在他们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要是真坦白反而尴尬,不如等考试后再说。
况且到时候高考结束,他也没理由再将她当小孩子。
思及此,林未光咬了咬口中糖果,叹息一声:“只能这样了,如果真被拒绝,我就干脆放弃。”
谢仃微抬下颚,摆摆手示意自己要继续睡了,“利落点,这种事儿纠结没用。”
倒是在理。
林未光收敛思绪,毕竟当下最重要的是期末考试,她不至于孰轻孰重分不清楚,很快就将多余杂念摒弃。
教室后方地黑板报已被擦去,如今写着瞩目的倒计时,每日愈减。
那是他们高中生活最后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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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程靖森回到逸海名邸,已近零时。
他刚从酒宴回来,虽然没怎么碰酒,却也要浪费时间寒暄周旋,这个时候才回来。
室内灯光黯着,他欲直接上楼休息,便没有将灯打开,径直朝楼梯走去。
然而途径走廊,余光却瞥见某个房间房门微合,零碎温暖的光从里面倾泻而出,星星点点缀在地板上。
正是林未光的房间。
程靖森看了眼时间,随后抬脚行至门口,正欲提醒她早点睡,目光触及桌前那抹身影,呼之欲出的话语也随之消弭。
林未光仍穿着校服,应当是回来后便直接开始写作业,没顾得及换。她脊背稍弯,趴在桌上没有动弹,像是睡着了。
程靖森缓步上前,见她手底正压着模考试卷,上面是勾勾画画的笔记。他只知她成绩稳步提升,却没见过她努力模样,如今还是第一次目睹。
他这时才想起,今年竟然已经快要结束,是小孩儿要期末考试了。
二人相遇仿佛还在不久之前,若不是此刻惊觉,程靖森都不知竟然已经无声无息过去了半载。
也不知该说是时间太快,还是过得太慢。
程靖森将视线移至林未光眉眼之间,不动声色地打量片刻,发现这次没装,的确是在睡着。
他略微俯身,手搭在她一旁,轻叩了叩桌面。
“林未光。”他唤,“去床上睡,你这样容易受凉。”
林未光困得迷迷瞪瞪,隐约间听见有人喊自己,便艰难地掀开沉重眼帘,朝对方望去。
看清楚那副熟悉五官,她不免有种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感觉,思绪也乱作一团,根本不给理智留半分空间。
“叔叔?”
她喃喃细语,睡眼惺忪,像是还没从困意中脱身。
程靖森低低嗯了声,以为她是恢复清醒,然而下一刻,就见她将上身挪动几分,脸颊贴上了他搭在一旁的手。
甚至无意识地轻蹭了蹭。
他微顿住。
在完成这行为后,林未光唇角漾起一抹心满意足的笑,再度阖眼陷入睡眠。
程靖森动也未动,任凭她贴近自己的手,将那几分从外界带回的凉意暖化。
温热呼吸吹拂,少女柔软细腻的面颊靠在掌侧,像飘渺的一团云,难得静谧安稳。
程靖森觉得,自己大概是清醒了。
即便始终不愿面对,但他终究不得不承认,自己这段时间以来所有心绪的异常,都是因为这小姑娘。
担忧也好,回避也罢,他早在自己底线逐步后撤的每次,就该明白这点。
他素来活得清醒,对林未光的心思并非全然不知,对自己更是,小孩儿每每朝他望去,眼底欣喜粲然掩都掩不住,他如何真正视而不见。
但她才十八岁,未来可期,有更多的人和事等待她去经历。
他们哪里来的以后可说。
程靖森静默良久,指尖勾起她散落的发丝,弯折缠绕,软顺得不像话。
忽然,他抬起空闲的那只手,将桌上台灯轻轻摁灭。
随后,他俯下腰身。
少女困意朦胧,察觉额间落了抹温存柔软,睫羽轻颤,仍睡得香甜,未被惊扰。
倘若她醒着,便能望见男人眼底不加掩饰的温柔缱绻。
可惜她错过了。
只有程靖森知晓,满室隐秘黑暗中,他袒露了片刻自己的私心。
是他留在此夜,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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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完年,便是期末考试。
考完第三天,成绩便同排名一起新鲜出炉,林未光果然如愿挤入了年级前三十。
一个学期的时间,能从中下游逆袭至此,她的名字几乎成为应淮高三各班主任口中的经典正面教材。
学习和生活逐渐稳定,高考迫在眉睫的紧张感反而没那么强烈,林未光开始着手雅思考试,这半年她过得懵懂匆忙,如今到底了,也不知道如何总结。
而高三的寒假只有七天。
林未光一没父母二没亲戚,外面欢欢喜喜家人团聚迎春节,她只觉得百无聊赖。
程靖森同为孤家寡人,年关将近,他不必去忙公司事务,待在家中也委实觉得无趣。
两个倍感没意思的人共处同一屋檐下,那必然是成倍的无聊。
终于,在大年三十这天,林未光从年级群里看到了几句讨论,成功找到可以消遣时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