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界+番外(48)
林未光暗自腹诽,面上满是失落难过,“我知道,就在之前寿宴上,仲老提起过这件事,我当时还期待呢,但……”
她嘴角紧抿,像是有些想哭,又强忍泪意,吸吸鼻子,瓮声瓮气道:“到底为什么呀,我只是想回到亲人身边而已。”
见此,李徊心底最后那点怀疑也尽数消散,显然眼前小姑娘并不知晓其中内情,估计程靖森也只将她当做玩物养着,根本没告诉她多余事情。
他无声松了口气,原本还担心程靖森当真有意扶持林未光,如今看来是自己多想,林未光只是个用来处理两家关系的道具罢了。
而她明显对这些毫不知情,仍睁着双无辜盈亮的眼同他对视,期期艾艾,盼望自己能早日挣脱牢笼一般。
要利用一个刚成年的小姑娘,李徊虽于心不忍,但还是以大事为先,对她语重心长地解释:“未光,你不知道,程靖森手中握着林氏20%的股份,他又拿你作威胁,你大伯不好跟他撕破脸,接你回家这件事,暂时很难解决。”
股份。
林未光敏感地捉住关键词,可算是明白李徊和林诚彬在打什么主意,敢情这是白脸不能唱,改黑脸了。
倘若能借她手拿到那20%的股份,林诚彬就能彻底高枕无忧,这是忽然发现她有用,想从她下手?
纯的傻/逼。
林未光最擅长利用年龄和外表骗人,她闻言,努力地思索其中关系,才不确定道:“那我……可以帮上忙吗?”
李徊欣慰她的聪颖,“你有这份心,当然是好的,但目前没什么需要你做,只是要委屈你再从程靖森身边待段时间。”
林未光心想她可什么都没说,这么快就认定程靖森对她不好,看来自己演得不错。
“可以的。”她乖巧点头,“如果有我能做的,叔叔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也想大伯了,想快点回家。”
假如此刻她说得不是真话,那这小姑娘撒谎的功夫必然极为高明,但从小衣食无忧的单纯小孩,哪里会有这份心机?
如是想着,李徊稍稍放心,笑着颔首,轻拍了拍林未光肩头,道:“程靖森的人还在外面等着,我们不能耽搁太久,你快回去休息吧。”
说完,他将一枚小物件放入她掌心,示意她收好,“有事我会再联系你,照顾好自己。”
林未光没有看,但凭触感,猜出这是张电话卡。
她点头应声,终究是不舍地收回视线,迈步朝门口走去。
直到握上门把手的瞬间,她才恢复懒怠无谓的模样,推门而出。
保镖仍旧兢兢业业地守在走廊,见她来了,便将她领回病房。
林未光把电话卡藏在兜中,没有跟保镖提及此事,径直朝病房所在走去。
回屋后,她觉得又无聊又累,保镖又不吭声,她便关了电视钻进被窝,拧着眉沉沉睡去。
没有做梦,伤口也没有再痛。
待林未光迷迷蒙蒙醒来时,才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泼墨一般,只浮现隐隐灯火。
房间内并不敞亮,只有床头灯是开着的,洒下柔和暖色。
林未光缓了会儿困劲,被窝暖和,她不想起来,遂翻了个身。
这才望见床边坐着道人影。
她起先吓了一跳,精神徒然紧绷,然而在看清楚对方是谁后,才舒出一口气。
程靖森的外套被搭在椅背,他只穿了件衬衫,长腿倦懒地叠搭着,电脑置于膝头,似在审阅文件。
听到动静,他掀起眼帘看向她,轻笑了声:“终于醒了?”
他语气促狭,仿佛在逗弄小孩子似的,林未光略有些迟钝地皱起眉,反应过来。
“现在几点了?”她问。
程靖森拿起手机,点亮屏幕放到她眼前,“自己看。”
林未光扫过那行数字,愣了愣。
十点半。
“我睡了这么久?”她纳闷,揉揉惺忪双眼,“那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程靖森将电脑合上,放置一旁,不紧不慢答:“六点半。”
林未光:“……”
靠,那他是看着她睡了四个小时?
林未光不知道自己睡着时是什么模样,又没法问,耳根隐隐生热,她递去一个白眼:“来这看我睡觉,你也可够无聊的。”
程靖森略一挑眉,不置可否。
林未光嫌躺着看他不舒服,便撑着床想坐起身来,却不曾想头脑一阵晕眩,险些让她倒回去。
程靖森先一步发现她异样,登时伸手扶住她,眉间紧蹙:“怎么了?”
头晕的感觉委实不爽,林未光脸色微白,开口没能出声,只得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大抵是脑震荡后遗症,她难受了约莫有半分钟,便逐渐恢复过来,血色也重回面上。
见程靖森仍旧是那副紧张模样,她不由好笑,揶揄道:“就是头晕而已,你这担心都快写脸上了。”
程靖森握着她小臂的五指倏然收紧,显然也意识到自己此举颇有关心则乱的意味,陷入沉默。
他回想起自己白日接到消息的那刻,想到这小孩儿或许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眼前,内心便满是冗杂。
即便得知林未光没事,他还是第一时间赶到医院,亲眼确认后,才勉强压下心底那份后怕。
程靖森已经许多年没有害怕过什么了,这感觉于他来说十分陌生,又带有些许沉重,微妙的介于新鲜与排斥之间,难以界定。他从这份情绪中感知到酸涩滋味,却并非全然不好受,还掺杂些许黏连甜意,不知来处,更无法言述。
他隐隐明白,却又有些不懂。
林未光见他不说话,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却不见松懈,她素来敏感,此刻也琢磨出点东西来。
“没关系。”她挪到程靖森身边,眉眼含笑,“这才只是撞了下头而已,我还受过更重的伤,这简直不痛不痒的。”
殊不知男人闻言,脸色愈加不好看,她只得轻咳两声,道:“反正,我这不是好好的么,你就别再自责了。”
受伤的人反而在这儿出言安慰,程靖森轻按了按额角,眉间仍不见松散,沉声:“我答应过不会让你再出事。”
经他提起,林未光才想起这茬,时机偏就在他们出国前,实在有些戏剧化。
她本来就没往心里去,正欲开口说没事,便见程靖森看向她,二人视线相接。
她哑然。
“这次是我疏忽了。”他道,“抱歉。”
林未光心头微颤,几乎有些绷不住。
如今她有事相瞒,实在经不起他这声“抱歉”,单是心虚都要将她吞没,哪好意思应得出一句“没关系”。
“……我真没什么事。”
她不太自在地撇开视线,生怕被发现藏着的心思,这时余光扫到床头柜上的那盘水果,于是来了主意。
她眼珠骨碌碌转了转,抬手示意柜子上的果盘,“正好我还没吃晚饭,你帮我削个苹果?”
话题转换太突然,程靖森顺着她的手看过去,道:“你伤的是头,不是手。”
林未光瞬间变脸,唉声叹气地垂下脑袋,低声:“刚才还说抱歉,现在连帮忙削个水果都不愿意,果然男的嘴骗人的……”
眼见越说越离谱,程靖森无奈打断她:“行了。”
林未光重新抬起脸,又是往日笑盈盈的模样。
小孩儿演技精湛,状态转换自如,程靖森习以为常,却还是吃她这一套,即便从来没伺候过谁,也为她开了先例。
他执起柜子上的果刀,指尖力道利落,三两下便将苹果削好,切成几瓣摆回果盘,往她的方向推去几分。
抽出张纸巾擦拭指腹,他扫她一眼,“现在满意了?”
林未光唔了声,看看苹果,又看看他,想在思索什么。
几秒后,她露出了一抹酷似嫖/客嫖完后发现自己没带钱的单纯笑容。
程靖森见她这样,知道她开口决计不会是什么好话,便不欲多留,准备起身离开。
林未光看出他要走,当即伸手扯住他,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叔叔,你记不记得你还欠我一个奖励?”
事情并不久远,程靖森当然记得。
他轻眯起眼,只问:“你想要什么?”
林未光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我头好痛哦。”
她说着,有气无力地往床头靠去,颇为无辜地望着他:“你喂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