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界+番外(43)
事实证明习题果然是令人无欲无求的最佳选择,林未光做完两张卷子,再抬起头时便觉得自己彻底冷静下来了。
脖颈酸痛,她专注时全然忘记时间,现在再打开手机锁屏,发现竟然已经是当地时间深夜。
差不多该去睡觉了。
林未光放下笔,伸了个懒腰,洗漱完换好衣服,正要钻进被窝时却忽然想起另一个人,不知道过去这么久,对方有没有歇息。
踌躇从来不是她的作风,千想万想不如自己亲眼去看,反正都在同一层,她干脆去了趟主卧。
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四下寂然。
灯都黯着,屋内安静得只能听见程靖森规律平缓的呼吸声,他像是真的睡着了。
房间窗户半敞着,浸凉夜风吹拂纱帘,藏在之后的澄澈星光随之倾泻而下,遍地铺洒。
难得的静谧。
林未光手搭在门把上,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心跳沉沉,砸在耳畔格外清晰。
原本平静的思绪再度掀起波澜。
她伫在那儿,短暂时间内思考了许多。
在过去的五年中,她始终站在逆光之处,家破人亡,众叛亲离,以及陌生的环境与他人恶意,这些种种都令她茫然无措,只学会张牙舞爪保护自己。
直到遇见程靖森,她不必再提心吊胆,在他面前她可以放心做回小朋友,重新拥有喜怒哀乐的资格。
她仍旧记得那天大雨磅礴,他来到她面前,雨水被风卷着,落在地上融成污水,目之所及里只有他好看到发光,干净明亮得像是天边的一颗星。
而她想要抓住那束光。
即便或许只是妄想。
不知过去多久,林未光才逐渐回神,犹豫不决地迈出那一步,朝床边走过去。
她赤脚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动静微乎其微,没能惊扰此时宁静。
林未光慢慢俯身,半跪在一旁,紧张地几乎屏住呼吸,瞬息间内心斗争不知多少来回,她才继续倾身向下。
——是酒意上头,她也醉了。
林未光这样安慰自己。
眼看彼此之间的距离愈发接近,呼吸无声交织纠缠,隐秘而暧昧,她再靠近半寸,这场荒唐就只有夜色与月亮知晓。
而就在此时,晚来风急,纱帘被吹刮得发出细微簌簌声,程靖森似被扰着,睫羽不易察觉地颤动,眉间轻拢。
林未光仿佛忽然从梦中惊醒,迅速直起腰身往后退,险些没稳住身子跌倒在地。
心跳喧天锣鼓,她呼吸急促,手扶着墙壁,又担忧被他察觉,下意识掩住口鼻。
好在程靖森只是睡得不安稳,并无转醒迹象,对她这放肆行径并不知情。
林未光缓了缓神,咬着下唇,后悔称不上,她只觉得懊恼。
何曾几时,她这样小心翼翼瞻前顾后,她本该是说一不二的性格,有话直说才是本性,此时却生怕自己惊扰对方,处处谨慎。
那份微妙柔软的情愫令她格外不舒服,可偏偏无从抽身,只能自己憋屈自己窝囊。
林未光喉间发涩,忍受不住胸腔复杂缠绕的情绪,悄声离开房间,轻轻带上房门。
她心想,踏上这条歧途,是真的再也回不了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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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天际将将泛白,光不受拘束地泄进来,满室敞亮。
宿醉感并不舒服,程靖森一觉醒来,仍觉有些头疼,洗漱更衣后倚窗抽了支烟,才缓过劲来。
他没有烟瘾,充其量不过提神用,散了散周身烟味,这才推门而出。
出乎他意料,林未光今日竟然没有赖床,而是在楼下餐厅边用早餐边玩手机。
吃的是林未光从厨房搜刮到的,程靖森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不代表她也跟着改,虽然只是吐司面包配牛奶,也够她饱餐。
听闻脚步声,她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望向拾级而下的程靖森。
他换了件枪灰色衬衫,版式休闲,纽扣堪抵在锁骨处,恰到好处的松散。
又恢复往日矜贵自持的模样。
两人视线相接,皆不动声色,林未光觉得他与寻常无异,遂眨眼笑了笑:“叔叔,早啊。”
程靖森“嗯”了声,并未多言,拿了笔本坐进沙发,查看公司那边是否有待处理的事情。
林未光坐在椅子上,荡了荡腿,对昨晚的事儿多少有些心虚,又摸不准他究竟还记不记得。
“你还记得你昨晚是怎么回来的吗?”她佯装不经意,试探性地问道。
“坐车。”程靖森扫了她一眼,仿佛觉得她在开玩笑,“我没醉到那种地步。”
林未光闻言,心中更加没数,不禁又问:“那你记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
程靖森对于昨晚酒后的记忆大多是碎片化的,只能想起大概,更具体的细节却十分模糊。
林未光这欲言又止的态度过于暧昧,他不由轻蹙起眉,道:“有话就说,兜什么圈子。”
所以到底是记不记得?
林未光猜不出,心生歪点子,索性信口胡诌:“也没什么,就是你昨晚亲了我。”
程靖森淡声:“不可能。”
“薄情寡性的老男人。”她哼了声,捧着饮料碎碎念叨,“翻脸不认人。”
程靖森被吵得烦了,将笔本合上搁置旁边,侧首望向她,眼底沉静。
他虽然迭口否认,却也并非百分百确定没有发生过,对于昨晚的事情他只有隐约印象,其中又掺杂各种微妙绮丽场景,让人分不清究竟是梦还是真实。
若说掺假,但少女温软的呼吸又格外明晰,掌心被猫儿轻挠似的痒意,皆与他近在咫尺,不能更清楚。
想到那或许是切实发生过的,程靖森不由生出几分莫名情愫,轻啧一声。
“行。”
他不紧不慢起身,松了松衬衣领口,向她走来,“你说我亲了你,是吗。”
林未光没想到他会放下公事过来,当即一愣,下意识往旁边挪,看样子是想离远点再跟他说话。
她的心思昭然若揭,程靖森单手将她摁住,全然不打算给她肇事逃逸的机会。
林未光见此,干脆也不回避,反正她也从来没想过将这份感情隐藏到底,掀起眼帘同他对视。
“叔叔自己不记得吗,怎么还来问我?”她歪歪头,“难道是觉得我骗你?”
程靖森轻笑,神情并无波澜,仍是那幅游刃有余的从容模样,好像即便真的做出出格行为,他也不甚在乎。
“不。”他说,“我只是好奇。”
伸手扳住她下颚,不轻不重地捏了捏,程靖森垂眸,嗓音低沉:“你一个小姑娘,到底是哪里勾起我兴趣,才会让我忍不住吻你。”
他的目光仿佛有实质性,从眉梢滑至唇瓣,林未光被打量得耳根生热,还得强迫自己不能躲闪。
她怀疑这老男人并非不开窍,不然**的招式怎么会用得这么顺手?
“我可什么都没做。”林未光慢吞吞道,睫羽轻颤,“我看你坐在沙发上,还以为你睡着了,就过去凑近看了看而已。”
程靖森端详着她,似笑非笑,没说相信与否:“只是这样?”
林未光几乎要以为他全部都记起来了。
“不然呢?”她反问,强撑从容,开始后悔自己随口扯的谎,要不也不至于这么心虚。
“不过毕竟不是主观意愿做出的事,所以无所谓,别太在意。”说着,林未光佯装若无其事地别开视线,“况且,你喝醉了啊。”
她语气倒是轻松,却不知道自己的神态早已出卖内心想法,双颊绯红,也不知是羞还是心虚。
而这些对程靖森来说,并不十分重要。
“的确。”他颔首,赞同她说法一般,下一刻却忽然紧了指尖力道,俯首贴近她。
“那我现在应该是还没醒酒。”他说。
四目相对,林未光怔愣少顷,条件反射屏住了呼吸。
自主靠近跟被动逼近区别还是很大的,至少昨晚她全程心如止水,现在则头脑空白,连慌神都忘了。
还没醒酒?什么意思?
他现在就想吻她?
林未光懵了,在男人眼底清晰望见自己身影,里面并没什么很浓烈的情绪,却又有几分微妙的复杂。
她以前就看不透他,现在更是。
几乎是下意识,林未光和轻阖双眼,用最直截了当的方式拒绝对视,更是将主动权尽数抛出。
反倒让程靖森止住动作,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