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之下(9)
白雪让万超把车停在一个较为隐蔽的车位里，角度正好能看到小张等着的侧门。二人把身子放低，只露出两双眼睛观察着挡风玻璃外的情况，只要不是特意去看，很难发现他们在车里。
“呃，要录像吗？”万超迟疑地问道，有些拿不准白雪为什么还在跟这个已经尘埃落定的case。
白雪点头，“嗯，录着吧，用不用再说。”
约莫等了十几分钟，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莫宇阳独自一人走了出来。白雪双眼微眯，看着那位帽子口罩全副武装的流量小生，一丝喜悦涌上心头。
甩掉了经纪人和助理，他这是……要去干嘛？
见他出现，小张立刻迎了上去，意料之外的莫宇阳顿住脚步。
“莫哥，我只想占用你五分钟求个解释。这次的事——朝我身上泼脏水的事——你也有份吗？”
莫宇阳的脸被完全遮挡住，看不出有什么标签，只听到声音闷闷地从口罩后传来，“小张，我虽然是艺人，但能自己做主的地方很有限。公关那边的工作都是工作室全权决定的，就连我也左右不了他们，很抱歉，我真的爱莫能助。”
“……”小张低下头沉默了一瞬，又抬眼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和张姐说我在你的吐司上抹了花生酱？我知道你过敏的事情，每次都格外注意，这种事绝对不可能发生！”
莫宇阳叹了口气，“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助理的工作很多很杂，一时疏忽也是可以理解的，你没必要自责。”
“我不是自责！我记得清清楚楚，这种事我绝对没做过！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这个莫须有的罪名，我现在连助理的工作都找不到了！”
白雪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之所以找不到工作，明明是因为你现在在圈里成了人人喊打的存在。做助理，明星会担心被你踩着上位；做明星，路人缘太差硬件条件也不符合。恐怕唯一的出路就是换个行业了。
连这点都看不清，难怪会被当作炮灰推出去了。
莫宇阳抬手看了看表，再开口，语气里多了一丝不耐，“小张，我现在有急事，没时间和你争论这些。虽然这次是牺牲了你，但事情的起因是你不够谨慎引来了狗仔，而且张姐说工作室已经给足了你补偿，我们并不欠你什么。你如果再继续纠缠的话，我就只能叫保安来处理了。”
说完，他没有多给小张一个眼神，急匆匆走向自己的座驾。
小张垂首站在原地，抬手捂住脸，无声地哭泣。
莫宇阳的车经过白雪他们身边时，一句自言自语从窗外飘进了白雪的耳边，让她的血液都不禁沸腾了起来。
“哼，只怪你记性太好，留在身边总会是个隐患。”
一时之间，无数种猜测从她大脑中划过，好的、坏的，统统都指向一个明确的信号——莫宇阳有个不能公开的秘密，小张应该是隐约察觉到了什么，才让他趁着这次的机会把她换掉。
这个秘密会是什么呢？
他是警方在娱乐圈的卧底？又或是黑道太子闲着无聊出来玩票？
白雪拍了拍万超的胳膊，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快跟上莫宇阳的车！别离得太近被他发现，他观察力肯定很敏锐。”
万超第一次做这种活儿，跟踪技术可以说是及其差劲。
好在，莫宇阳只是在市中心的街道上绕了绕，多得是其他车子给他们作掩护，更何况他们开的车也是十分低调的大众款，并没有引起跟踪对象的注意。
二十分钟后，莫宇阳把车停在一个巷口，迅速走进一家便利店。
白雪和万超很快跟了过去，却发现门口挂着“暂停营业”牌子。这下，白雪更好奇了，用手势示意万超跟着自己绕到店后去。
便利店后面是一条极为狭窄的巷子，基本上都是些小店面的后门所在，此时见不到一个人影。白雪仔细观察了一下，便利店后门被牢牢锁着，没有安装任何窗户可供偷窥，他们似乎是白来了一场。
就在这时，她敏锐地闻到一丝若有似无的烟味。
自从她父亲生意失败后，本来滴酒不沾的男人为了麻痹自己，渐渐变成了烟酒俱全。说不清是因为对父亲失望而导致厌恶烟酒，还是因为厌恶烟酒而加深了对父亲的失望，白雪对这种气味格外敏感，哪怕别人并没有当着她的面抽烟，她也能从对方身上闻到那丝沾染在衣服和皮肤上的味道。
抬头看了看，白雪惊喜地发现，在墙面上比她高一个头左右的位置，安装了一个排风扇。里面的人并没有打开电扇，它的叶片之间有着及其容易被人忽略掉的缝隙，足以让烟味从那儿飘散出来。
当然，也足以让一个摄像头畅通无阻地拍摄下屋里的画面。
白雪用手肘捅了捅万超，示意他蹲下身，敏捷地坐在了他的肩膀上。
第8章 008
穿着便利店制服的男人在货架上找着什么，只露出一个背影。白雪打开手机的摄像功能，把镜头对准正在吞云吐雾的另一个人。
莫宇阳已经摘下了帽子和墨镜，此时毫无形象地坐在一堆纸箱子上，背靠着墙壁，支起一条腿。阳光男孩的形象已经不复存在，他格外娴熟地夹着一支烟放在嘴边，白色的烟雾从鼻子里缓缓吐出，让他的面容如同隔着一层朦胧的细纱一般。
白雪努力控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哪怕心脏正怦怦乱跳，拿着手机的手却始终稳如泰山。
也不知莫宇阳是不是和她八字相冲？
上次拍到他吃夜宵就已然引起过轩然大波了，这次居然好运拍到他吸烟！
这虽然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但对于莫宇阳这种青少年的偶像来说，此事一旦曝出，对他的事业绝对能造成不小的打击。
然而，那种违和感又再次出现了。
就算莫宇阳私底下烟瘾很大，又何必大老远地偷偷摸摸跑到这个小便利店来抽烟呢？那个莫名其妙大白天关闭店门的店员，又和他是什么关系？
店员从货架上拿下来两包膨化食品，拿在手里掂了掂，转身看向莫宇阳。
白雪心思一动，把镜头从失格的偶像上移开，只露出他的一部□□体和店员的半张侧脸来。
“看你最近的事儿闹得挺大的，还以为短时间内不会来我这儿拿货了呢。怎么，身边的人都没法信任了，以后都打算亲自来？”店员斜靠在货架上，好整以暇地看向某位大明星。
“呵，说起来这里面也有你的问题。连着两次都亲自出马，被人认出来了都没察觉吗？怎么，手下的小弟都散了，成了光杆司令了？”
店员的笑意僵在了脸上，蹙眉思索一番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原来她那个时候认出我了？难怪一副惊讶的模样……我还以为是被我的长相吓到了呢。呵呵，怪不得你小子这次踹了她，连大好人的面具也懒得戴了。”
感叹一番后，店员叹了口气，“你还别说，最近真的点背，我手下好几个马仔都被条子抓了，把咱们这事儿交给新加入的又不放心，可不就得事必躬亲了吗？”
“……怎么回事？”
“嗐，最近上面正严打呢，生活本来就够艰难了。结果前段时间小黑那个坑货居然把货弄丢了，还被人捡了去交给了公安……还好龙哥跑得快，要不非得被他连累了不可！你也知道他这种人，稍微逼一逼怂得比谁都快，跟他交好的好几个兄弟都被供了出来，抓了一大片呢。”
“呵，这种智商的你们也收？太饥不择食了吧。”
“有什么办法？这年代出来在道上混的都是些烂泥糊不上墙的中二少年，那种有勇有谋的大佬都寻思着找机会洗白呢，青黄不接，一代不如一代啊……不过这次龙哥也是吸取教训了，打算好好整顿一下帮里。据说，还在到处打听是谁捡了小黑的货，打算拿那个人祭旗呢。”
白雪心内一惊，差点儿从万超的肩上摔下去。
要不是今天正巧跟踪莫宇阳到了这儿，听到了这番对话，她还不知道自己竟然上了某位大哥的黑名单呢。
祭旗？这是要……她的命？
白雪努力平复下心情，细细回忆那天晚上的每一帧画面。捡到毒//品的小巷里是没有监控的，她在小黑离开后又等待了一会儿才走出去，那条街上夜生活丰富得很，哪怕是凌晨三点也有各种牛鬼蛇神出没，她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应该不会引起龙哥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