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染懵了懵,沈家离学校不远,她觉得没有必要麻烦冯师傅每次都来接送她,才提出自己走路就可以了。为了说服沈文山,她特意补充了一个理由,说想趁上下学的机会散散步锻炼身体。
她当然没有料到,沈文山会又让沈砚送她。
“不、不用的,”她笨拙地道,“路不远,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沈砚微讽地勾了勾唇:“你要是被人卖了,林老师有多少钱去赎你?”
卫染定定地看着他,半晌才悟过来,婶婶就是一名普通的人民教师,当然并没有多少钱,要是真出现这种情况,沈叔叔却肯定会想尽办法救她的,出钱出力都不在话下。所以沈砚的意思应该是在提醒她注意安全,不要给沈叔叔添麻烦?
道理好像是这个道理。只是这话经他嘴里说出来,似乎就挺刻薄的。
沈砚站起来,面无表情:“走吧。”
卫染知道自己也只有跟他走了。
她像个影子似的默默跟在沈砚身后,同时一点点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不料沈砚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忽然脚步一顿,迅速回身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卫染被吓了一跳,等她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已经在他的一推之下被按在了墙上。
沈砚下手快而稳,并没有很弄疼她,却不给她留下任何逃脱的空间。
卫染睁大了眼睛,那股本来就令她恐慌不安的味道,此时再配合上沈砚黑沉犀利的眼神,侵略性成倍增强,她本能地屏息闭气,企图把自己同外界的危险介质阻隔开。
沈砚盯紧了她,面前少女一双湿漉漉的杏眼委屈而懵懂,笼上了一层迷蒙的水气,楚楚可怜。
他微微眯起眼睛,慢悠悠问:“你就这么怕我?”
卫染还在专注屏住呼吸,说不出话来,连大脑都好像有些缺氧。
沈砚见她傻乎乎的只顾发呆,好笑又无奈,挖苦道:“走个路你要离我一米远?我身上有病毒吗?”
卫染小巧莹润的唇瓣动了动,然而还是没说出什么来。
沈砚这才发现她的异常,她一直在闭气?
他诧异了片刻,然后不知该气还是该笑,他自认还从来没被人讨厌到这种地步——对方甚至不愿意和他呼吸同一立方米之内的空气?
他无语地咬牙,勉强压抑着自己,向后退了一大步。见卫染还没有反应,更为烦躁:“你是打算把自己憋死?”
卫染也已经忍到了极限,本能地深吸了一口气。好在他一站远,身上的烟味就不太会传过来了,她觉得清爽自在了许多。
“看来我身上还真是有病毒。”
在沈砚冷淡的自嘲声中,卫染回过神来想要解释,却被他不耐烦的打断:“你走前面。”
*
被这样送回家真是一种奇怪的经历。
卫染自己走在前面,沈砚始终保持在一米开外,从后面跟上。
而且两人全程一句交流也没有。
从排布到气氛真的都不像是在结伴走路,倒更像是犯人与押送者的关系。
卫染好几次回头想说什么,却都被沈砚一个阴沉的眼神打发了回来。
直到进了小区,差几步就快到沈家门口的时候,卫染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转过身去,不顾对方明显不想听的模样,硬着头皮飞快解释:“不是你身上有病毒。”
她的嗓音软而糯,语气却很坚持,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不染任何杂质,让人本能地就想相信她的真诚。
沈砚被她这样看着,心头的烦躁不由就消退了不少。
他淡淡一嗤:“那是有什么?”
“不是你……”卫染咬了咬唇,“是我自己的问题。”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却始终还是不能克服恐惧,哪怕从理智上明知是毫无道理的恐惧……
沈砚望着她思索了片刻,忽问:“你对烟味过敏?”他联想起今天下午卫染的表现,突然有了这个猜想。
“……差不多吧。”
沈砚挑眉,过不过敏哪有差不多这种说法。
卫染垂下眼睛,浓密的睫毛微微发颤,在沈砚看来,她更像是在害怕什么。
害怕?一点烟味就这么可怕吗?
她是看了多少吸烟有害健康的宣传片?
好孩子的世界真是让人看不懂。
尽管难以理解,他却不动声色又多往后退了一步,让自己离卫染更远一些。
他没有再多做追问,只淡淡道:“你快进去吧。”
卫染抬头,意外地看向他:“你呢,你不回家?”
“家?”沈砚不假思索地嘲笑了一声,然后蓦然抹去了表情,英俊的脸上只剩一片漠然。
他索然无味地瞥了那道房门一眼:“不了。”
*
卫染一个人进了沈家的大门,再回头的时候,沈砚已经不见了。姜姨热情地迎过来,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卫染和姜姨闲聊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心里的疑问,尽量装作随意地打听:“沈砚……他平时不常回家么?那他住哪里呀?”
作者有话要说:染染到底有什么问题后面会揭开,不过砚哥这烟是肯定要戒了哈哈
第17章 十七度甜
“少爷平常习惯住学校附近的酒店,”姜姨道,“他觉得那样方便一些。”
姜姨不好明说,不过卫染也看得出来,沈砚宁愿选择住酒店而不回家——甚至到了门口也不愿意回家,肯定不是仅仅出于方便的考虑。
晚饭的时候,沈文山关切地问起卫染,第一天上学的感觉怎么样。
卫染报喜不报忧地和他聊了几句,发现话题渐渐被引到了沈砚身上。其实,沈叔叔还是关心沈砚的吧。
“今天就是沈砚送我回来的。”卫染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向沈文山解释沈砚到了家门口却没有进来。
但沈文山也并没有要她解释的意思。他只是淡淡点头:“没想到这小子还能办点正经事。”
其实沈砚做什么向来也不会听他的,这次他想来想去还是不太放心卫染一个人,就发信息问了沈砚一句,原本也没做多大指望。不过沈砚很快就回信息答应了。
沈砚从小到大没有别的优点,但只要是他承诺过的事情,一定会办到,所以沈文山虽然有点意外,却并没怎么担心。
“不过这样实在太麻烦他啦。”卫染不好意思。
“不麻烦,你一个小姑娘自己走在路上不安全,他照顾你一下也是应该的。”沈文山望着卫染乖巧的模样,笑了笑,“要是那小子也能跟你学学就好了。”
虽然沈文山是这样说,卫染也不敢再劳动沈砚的大驾了。不过如此一来,她只能同意沈文山继续安排冯师傅每天开车接送她上下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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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家住了一阵之后,卫染愈发体会到沈家父子之间的关系果真是很淡漠。
沈砚一直不回家,沈文山也没有要叫他回家的意思。
卫染心里始终还惦念着沈砚被她弄坏的那支钢笔。那支笔有特殊的纪念意义,她不可能再原样赔一支,但还是希望能想办法至少做一点弥补。
因为涉及到沈砚过世已久的生母,她也不好在沈文山面前提,只好转弯抹角向姜姨打听沈砚有没有什么爱好的东西之类。
姜姨想了半天才想到:“我只记得少爷小时候特别喜欢吃一种雪糕,大冬天的还特意跑去买。”
“啊?”卫染真的惊讶了,不过转念一想,沈砚也是人,对食物有所偏爱不是很正常吗。
“就是小卖铺里最常见那种牛奶布丁,而且他只吃最便宜的那个牌子,”姜姨困惑道,“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他也不说。”
卫染猜测,这大概和有些有钱人喜欢吃粗粮咸菜换换口味是一个道理吧。
不过上次是彩虹糖,这次是牛奶布丁雪糕,大约沈砚真的是特别喜欢甜食?
只是送甜食给一个男生,还是不太相熟的男生,总觉得哪里好像有点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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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开十一假期,给老师们留出充足的时间阅卷,本学期的第一次月考要提前一个礼拜。
消息一经宣布,全班一片沸腾的哀怨声。
卫染倒是觉得早考晚考无非是“朝三暮四”和“朝四暮三”的区别,早点考完没有什么不好的。
许潇潇就没有这么潇洒了,这两天几乎一下课就拉着卫染问问题,比平时好学了十倍。
那些她冥思苦想都没有任何思路的题目,卫染每次只瞟过一眼,就能熟练写下最简洁优雅的解题过程,让她不禁感慨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还真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