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不知处(12)

作者:慕糖鹑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主角:秋西子,段维庭。 ┃ 配角:容桦,骆瑛姗。 ┃ 其它: 有多爱你就有多混蛋。 立意:我要控制我自己,装作漠不关心你。 现在的你成熟稳重体贴会照顾人, 是我用眼泪和争吵教会的点击展开

此后的十几年时间里,他人生中最大的大事记也无非就是升上了办公室主任这职位。好处是不用再亲自坐柜台来面对每天来结婚离婚的夫妻们而徒增感慨,同时也拥有了更加清闲的自由人生;坏处就是口袋总是瘪瘪的,每月总得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这也得亏了他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没有房子这座大山压着,并且还总能因为“北京人”这个头衔招惹到许多外地来的小姑娘。段维庭开始创业的那段日子活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而人饶中飞却正在过着每天喝茶、看报、打篮球、晚上八点半准时回家陪父母看剧唠嗑的休闲日子,虽说现在两人之间的财富差距确实拉开了一大截,但似乎段维庭还是没能找到一丝饶中飞那种“把每天的生活活成乐趣”的幸福感。

这一点别提让他有多羡慕饶中飞了。小时候他发现他人贵有自知之明,现在他还发现了他一颗知足常乐的心。

或许是想到了这里,段维庭松了松西装领带,准备也提前下个早班。似乎这段时间没日没夜的忙活又让他瘦了不少,他也是时候给自己放个长假来养养身体了。出公司大门时顾迪正从郑州文化城项目现场出差回来,准备给上司汇报项目进度的,但段维庭显然没有要上楼返回办公室的意思,只站在旋转门门前问了一句:“正常进行?”顾迪花了三秒钟的时间明白过来,点了点头,没来得及说话确认,就又接收到来自上司的一条堪比“恩赦”的消息:“老顾这段时间你跟项目辛苦了,放你半个月长假,和温梓雯去度蜜月吧。”他摘掉暴龙太阳镜,又往远处看了两眼,果然瞧见那辆熟悉的长安车车窗中露出的半颗脑袋,让他险些吓一跳,然后感觉右眼皮就要开始跳了。“没能让你们出去度蜜月,温梓雯都是怎么骂我的?”

顾迪有些面露难色,段维庭心领神会,挑了挑眉梢,“谁让你们突然结婚不跟我报备的,所以赶上文化城这项目怨我了?”不过他说归说,身体已经开始朝避开温梓雯的方向走了。妈妈的这五朵金花里,就温梓雯这朵他招架不住,因为他是习惯讲理的人,但温梓雯疯起来不讲理,她胡搅蛮缠和撒泼耍赖,用“磨人的小妖精”这个修饰词来形容她最不为过了。所以他一直想不明白顾迪这么一个要身材有身材、要长相有长相、要智商有智商的黄金小白脸,怎么就会喜欢上温梓雯这么一个要体贴不体贴、要智商没智商、温柔过了头还难缠到登峰造极的女人?他为他的得力下属感到惋惜,也有些后悔,毕竟他们两个的结合他还担当了一个中间人的作用——要不是他与两头的关系,顾迪也不会与温梓雯认识。

“正好老段,你的假太及时了。”顾迪从来不参与他上司和他老婆之间的恩恩怨怨,“我正打算给你要假呢。和雯雯的婚礼就在这几天了,请柬正在筹备着,地点就在华尔道夫酒店。婚礼后雯雯想去欧洲度蜜月。”段维庭从这段话里听出了与他共事将近十年之久期间近乎形影不离的秘书,就要与他老婆双宿双飞而丢下他的意思。他正在思考着的时候,听见顾迪又说:“因为秋西子的事情雯雯多少有点记恨你老段,可我们的婚礼,你多少还是得过来露个脸的。”

谈话的风向一下就被转到了这里,段维庭清醒过来清了清嗓音,假装不经意地看着远处的风景问道:“那她呢,过来吗?”面对这一问,顾迪刚开始还想反问一句“谁”,但他下一秒就心领神会带着些尴尬回:“雯雯不告诉我。”可对方还是一眼就读懂了他这句话的潜台词:雯雯不让我告诉你。他就没有再为难他,而是再次戴上了暴龙太阳镜,用一种戏谑的语气说了句,“老顾你可真是个妻管严。得了,你们甜蜜去吧。”然后他朝向与温梓雯呈一百二十度广角的方向离开。

但温梓雯还是不选择放过他,大声叫了一句他段维庭的大名。他不回头她就一直叫,路上的行人也纷纷望了过来。他只得投降回过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就看见了她早已准备好要给他看的手势:双手纷纷向他比了中指。

看来温梓雯是真的恨他。段维庭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 14 章

顾迪与温梓雯的结婚请柬在段维庭休假期间的第三天中午被送到了他的住宅里。他打开看了一眼,结婚时间是下周三,酒店离他的住处也不远,开车就十几分钟的车程。让他有些意外的是这请柬的制作风格,国风粉色系中稍稍夹杂着点喜气,打开的时候里面还带着点淡淡又不知名的香味。然后不等他看到新娘新郎的结婚照,他就把它扔在了面前的茶几上,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开始在发抖了。

他不用细细体会,就可以感应得到这请柬的制作来自于谁。

此时,窗外的夏日阳光从庭院内风吹作响的树叶中穿梭而来,正落在茶几上呈现出斑驳而变幻的光影。这一点律动以及墙壁上的那一面古钟及时响起的钟声,才不至于让如此安静的房间显得那么没有烟火气息。这座古老的旧式洋房已经如它年迈的岁月一般,再也生动鲜活不起来了,段维庭居住在这里,渐渐觉得自己已被它古老的氛围所包围和浸染,然后自己也成了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所以连这点打击都受不了了。他现在听不得别人提起秋西子的名字,可偏偏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喜欢提起她:他们在哪里遇见了她...她看见了她遗落在驾驶证里的照片质问她是谁...她因为她而记恨他...然后在此刻,他亲身感受到了她的存在,他就再也无法假装镇定自如了。

段维庭起了身,他突然想去红螺寺看看妈妈。

在他大二那年,老段遭遇了他事业生涯里的一个大跟头,并就此在阴沟里翻了船也再没能翻得了身。那时候他才明白了妈妈处置老段赔偿金时对他说的那句“它不属于他、你、我中的任何一个人”的真正含义:老段的这些钱都是他多年来违法受贿得来的。妈妈把这些昧良心的黑钱拿来捐赠的一部分目的就是为了给老段赎罪,给段家、给段维庭赎罪。她不想老段一人犯下的罪过波及到他们唯一的儿子段维庭的头上,妈妈的良苦用心,在他后来才有所体会的时候对她又爱又敬佩。她真是一个明事理又富有正义感的女人,是老段黑了心还瞎了眼。

姥爷永远离开他们时正是老段的审判尘埃落定就要坐牢的时候,段维庭亲自替姥爷装殓并送了他最后一程。那是个最为悲伤的盛夏。他把对姥爷离世的悲痛情绪全部发泄在了已经进入监狱的老段身上,他悉数细数了他成为负心汉的这些年他与妈妈一起经历的坎坷与磨难,又是如何在没有他的情况下他们母子二人齐心协力坚强度过这些磨难的所有事情,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给老段听:他们的生活已经习惯了没有老段这个人的存在了。然后他在老段最为落魄的时候向他宣告了他要单方面解除与老段父子关系的这个消息。并且在预料之内的一个极具讽刺意义的事实是,老段后来再找的那个女人在他出事后就迅速撇清了与他的任何关系,连他坐牢后她都没有再进去探望过他一眼。老段最后在监狱的那几年里明显老得厉害,然后于段维庭大学毕业三年后的那个隆冬的某个早晨孤独地去追随了姥爷的脚步。他的确得到了他应有的报应,是以一种众叛亲离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的。

段维庭以为自己看到老段的这个下场会很开心,但没想到在他的葬礼上他还是哭了出来,不是泣不成声,而是隐忍着隐忍着却再也忍不住的那种。他甚至没能狠下心来在他临终之前告诉他一件事情的真相:他后来女人的肚子里怀着的其实是别人的后代,他抛妻弃子的结果也只是给别的男人养了五年的孩子。后来的很多时候段维庭都会想到这一点,或许,老段当时知道这个消息的话那他会死得更快吧。

在出发去红螺寺之前,段维庭先买了一束香水百合和一束黄菊去佛山陵园看望了一下姥姥和姥爷,香水百合送给了姥姥,黄菊则留给了姥爷。生在他们那个年代的人大都是命运多舛的,能像他们现在这样长眠在安静的陵园,每天细细聆听微风与鸟鸣的声音,偶尔也于某天的清晨或者午后、傍晚来迎接一下还未忘记他们的那些红尘俗子们,倒也不失为一种别样的享受。常常来到二老墓碑前接受安静与死亡洗礼的段维庭这位红尘俗子,就是在这里深深体会到了这样一点:生活在世俗喧嚣中的饮食男女们,恋人、夫妻,他们当中有多少能做到像死了以后这样眼中只剩下彼此,并时常会彻夜不眠地进行一场心灵沟通的这样一种恋爱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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