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掌心的小蝴蝶(60)

聂翊立刻问她:“什么人?”

“听人叫他,好像姓高。”

聂翊闭了闭眼,猛然伸手扫下桌边的一排红酒瓶。

巨响清脆,女声高亢尖叫。

而他像疯了一般,周边一片狼藉,一时没有人敢接近他。

炸裂的碎片割伤了聂翊眉骨上方的皮肤,他毫无痛感,手撑在桌沿低头喘着粗气。心脏也一起碎了个稀巴烂。

*

唐翩翩把自己关在房间,昏天黑地地睡。

唐如兰从订婚宴上回来,进来看过她一次。

她没有透露唐翩翩走后酒店里都发生了什么。

今天除了双方的一些亲友,也邀请来了不少达官显贵,好好的订婚已这种方式收场,叫人看足了热闹。

唐如兰看了看唐翩翩的情况,她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无精打采得像生了什么病。

窗帘拉得一丝光也透不进来,她也一直没看手机,没有时间概念,更不知外头是天黑还是天明。

唐如兰走进来对她说:“早知如此,你就应该听我的一开始就和他解除婚约,看现在闹得满城风雨,多少人在看你的笑话。”

唐翩翩声音闷闷地说:“好了妈,我像一个人待会儿,你不要和我说这些了。”

唐如兰难得的好脾气,出去把门给她带上,说:“你好好休息一下吧,聂翊那边的事,我会替你解决好的。”

又听到那个名字,唐翩翩心口猛地刺痛。

她下了床,翻找出她在美国给他选购的戒指。

它有着最美好的寓意,原来在他跟前不过就是个笑话。

唐翩翩看了它一会儿,毅然决然地丢进了垃圾桶。

*

晚饭时间保姆上来给唐翩翩送饭,她已经换上睡衣,还洗了个澡,头发尚未吹干,湿发掩映着莹白的脸,身材单薄得像个孤魂野鬼。

窗台的角落是她画画的地方,她坐在那儿在画板上涂涂抹抹。

周妈轻轻把饭菜放下,提醒道:“小姐,该吃饭了。”

唐翩翩还看着画板,回了句:“就放那儿吧,我待会儿会吃的。”

周妈犹豫了一会儿,告诉她:“聂先生回来了,一直想见您一面。”

唐翩翩表情纹丝不动,淡淡道:“让他滚。”

她说得那样淡,周妈大气不敢出,准备退出去之前,唐翩翩又交代道:“把垃圾收拾一下拿出去扔了吧。”

“好的。”

周妈又过来收拾她的垃圾桶,打开盖子,里面没有什么东西,除了擦眼泪的纸巾,就只有一枚银灰色古铜质地的男戒。

周妈把它捏出来,问唐翩翩:“小姐,这个要扔了吗?”

唐翩翩看也不看,“扔。”

周妈觉得可惜,但也只能照办。

她从别墅的后门出去,把手头其它的东西一起扔进别墅区公共的垃圾箱,回来时看到聂翊还在门前等着。

周妈这个年纪也是好几个孩子的母亲了,见惯了现在的年轻人因为感情的事吵吵闹闹,要么伤心欲绝,要么哭闹崩溃,可这两个人闹出了这么大的事,竟都跟个没事人一样,一个比一个冷静。

月亮是个半圆,空气蒙着稀薄的冷意。

墙上的花藤早就败了,聂翊倚在那儿,脚下烟头落了一地。

他已经在门前守了一天了,滴水未进,连她看着都不忍心。

才想到唐翩翩让她扔的戒指可能就是订婚礼上要交换给他的婚戒,周妈走向聂翊,忐忑开口:“聂先生。”

聂翊身份不一样的,但对他们这些人都很尊重,把手中的烟放到腿边,对她说了声您好。

看起来温文尔雅的青年,冷是冷了点,但绝非三教九流之辈,两人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误会才闹成现在这样。

周妈决定告诉他这件事:“小姐刚才让我去扔掉了一个戒指,我看那是一枚男款的,应该是要送给您的,这么扔了,太可惜了。”

但她不能私自保存雇主要处理掉的物品,只好照吩咐做了。

聂翊问她:“已经扔了?”

周妈略不好意思:“啊,扔了。”

“没事。”聂翊说着就朝她刚才去的地方抬脚走去:“我过去找找。”

社区的公共垃圾箱不小,物业每天晚上过来清理一次,这时他们还没来过,里面的积攒了满满当当的垃圾,大袋小袋全有漆黑的垃圾袋包裹着,根本分不清什么是什么。

聂翊一秒也没犹豫,径自翻身跳了进去。

半个小时后他才把那枚戒指找到,如获至宝,用T恤衣角擦拭干净,小心地握在手心。

也直到这时才对自己身处的环境皱起了眉。

这里面恶臭熏天,脏的旧的什么东西都有,他刚才还拎出去好几只夜猫,说不定还有老鼠。

一想到这里,他马上就跳了出去。

偏头闻闻身上的气味,恶心得低咒了一声。

汽车的两道强光照射过来,聂翊心中暗骂了声糟,眯眼撇过头去,不过为时已晚,他已经被人看到了。

刚好还是个认识的。

苏思睿把车窗降下来,惊讶地看着这个一身狼狈的男人。

“聂总?”

聂翊双手插进裤兜,“嗯”了一声。

苏思睿看见他身后的垃圾箱,“您怎么在这里。”

“有点事。”

苏思睿又忍不住瞥了眼垃圾箱。

刚才她可是亲眼看见他从里面爬了出来。

再加之白天的大事,苏思睿十分尴尬,迅速转移话题道:“聂总,我现在正要过去看看翩翩,需要载您一程吗?”

聂翊还是那个淡然从容的样子,“不用,你去就好。”

苏思睿点点头,把窗玻璃升了回去。

唐家大门对聂翊紧闭,苏思睿开车过来,具有自动识别车牌号的雕花大门缓缓打开。

苏思睿停好车,上去找唐翩翩。

唐翩翩正在吃晚饭,状态比她想象中要好很多。

苏思睿进来就告诉她:“我刚才看见聂翊了,他在翻垃圾箱。”

唐翩翩专注地吃她的牛乳燕窝,腾出嘴巴说:“关我什么事。”

苏思睿识趣地不再提这个名字了,又说:“你让我找的房子,我联系了几名房产经纪人,想要看房的话明天就可以去看。”

唐翩翩:“你直接帮我订了,唯一的要求是能尽快搬进去住。”

“好,我会办好的。”

房间外响起两声闷雷,苏思睿转过头说:“可能待会儿要下雨了。”

话音才刚落,唰唰雨声接踵而至。

她想起刚才自己在院中停车的时候,似乎聂翊也是朝这边走来。

于是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苏思睿想,他可以为了唐翩翩委身去翻垃圾箱,会不会也为了挽回她甘愿淋在大雨中,乞求她的回心转意?

面对别人的事,苏思睿心竟跳得厉害,她有种预感,他会这么做的。

楼下,聂翊果然等在雨中。

英俊的青年驻立在大雨之下,雨点打在宽阔的肩膀上,水雾包裹了他的周身。

虽然狼狈,但他目光冷冽,半点哀求的姿态也没有,甚至有种较着劲儿般得固执。

苏思睿没猜错。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心软是所有女人的软肋。

雨水把他浑身都淋透了,他手里还撑着把打伞,但那不是打给自己的。

他把小包也带了过来……

小包无辜地坐在草坪上,没有主人的允许不敢挪动半步,仰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唐翩翩的房间,似乎在无声地向她求救。

聂翊紧紧注视着楼上房间里的动静。

苏思睿见到这里的情况,回头和人说了句什么。

很快,恼火的唐翩翩也出现在了窗口里。

一见到那抹身影,聂翊眼中燃起希冀。

就算惹她生气也无妨,只要她能见他一面,让他好好地解释,也不枉费他忍痛让小包陪他一起淋雨。

这么做,实在是没别的办法了。

果然,没一会儿,别墅一楼的门开了。

苏思睿和一名佣人撑着伞走过来。

“聂总。”

聂翊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镇定地问:“她呢?”

苏思睿轻轻拿过他手中的狗绳,把小包牵到自己身边。

面色为难地回他道:“翩翩让我捎句话给您。”

“什么话?”

苏思睿清清嗓子,学着唐翩翩愤怒的语气说道:“要死就自己一边儿死去,还想拉着我的狗陪葬?姓聂的你还是人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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