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她遇到阮明颂,遇到陆兮繁。
她唯一不舍得的,就是把阮明颂培养出来的,无比温柔的自己给弄丢了。
兮泑语气放软,喃道:“我只想,在家里能好好吃饭,睡觉。”
陆兮缈攥住勺子,在掌心揉了揉,躲开兮泑的目光,眨了眨眼睛。
以前有余姚在,她习惯了在兮泑面前耀武扬威。
但现在余姚不在,兮泑毕竟比她大,她多少还是有点忌惮。
可陆兮缈不愿输了气势,依旧用高高在上的语气道:“你什么时候走我不管,晏淮哥哥还没把明信片给我呢,你去帮我要。”
“我没法帮你要。”兮泑眼睑微垂。
“你是他老婆,怎么不能要!”陆兮缈理直气壮。
兮泑忍无可忍,深吸了一口气,温吞的葡萄眼也变得锐利起来:“你别无理取闹了。”
陆兮缈一仰脖子:“你别忘了,当初要不是我妈答应养你,你就又要被送去福利院了!你欠我家的,就得帮我去要明信片,我要一百张!”
“......”
兮泑攥了三次拳,最后又无力的松开。
她推开椅子,没理陆兮缈,转身上了楼。
回到房间里,她拽过枕头,狠狠的锤了几下。
枕头在她怀里弹了弹,滑落到床上。
兮泑呆站在床边片刻。
然后蹲下身,双手揪着耳朵,把脸埋在膝盖上。
她的呼吸不匀,肩骨细瘦的一小条,随着啜泣声轻颤着。
平时白的病态的脖颈很快镀上一层浮红,长发勉强遮住半扇。
过了好一会儿,兮泑的情绪才稳定下来。
她如果不帮陆兮缈要明信片,陆兮缈就会在余姚面前告状。
她还没有能力,彻底脱离这个家。
兮泑拍了拍脸,这才拿过手机,翻找晏淮的微信。
她不记得自己给晏淮备注过,也不确定晏淮的昵称叫什么。
当初加了好友,也没想过聊天。
她对晏淮从来没有非分之想。
在通讯录里找了一圈,她才终于确定,那个单字【淮】且和她完全没有聊天记录的是晏淮。
兮泑思忖了片刻,小心翼翼的打了一段话。
【嗨,不好意思打扰了,可以麻烦你寄些明信片给陆兮缈吗,她急着送给同学,又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兮泑端详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又一个字一个字的删掉了。
她没必要解释那么多,晏淮不会有兴趣知道始末原委。
最后这一段话简练成——
【嗨,请问可以送我点签名明信片吗?】
兮泑做好了晏淮根本不会回复的准备。
他那么忙。
又或者早就把她给屏蔽了。
下一秒——
【可以。】
兮泑愣了愣,似乎有点不确定,微信是能聊天的。
很快她又收到了一条——
【虽然马上就要解除关系,但至少现在我还算‘老公’而不是‘嗨’吧。】
作者有话要说:辛苦了单恋的我们晏仔,结婚一年多,一句老公没听过。
第6章
“老公”这两个字显得突兀又暧昧。
兮泑怀疑晏淮是在开玩笑。
她动了动手指,指尖在所有字母上划了一遍,也不知道该选谁作为回复的排头兵。
结果手机自己响了起来。
来电话的是经纪人时桑。
兮泑莫名松了口气。
“桑桑?”
时桑这两天重感冒,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但喃喃的嗓音里多少还能听出兴奋的意思。
“兮兮,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好消息?”
“伊霜家里突然有事,下周去不了江澈的新片发布会了,公司决定把这个名额给你,你可要把握好机会。”
伊霜就是兮泑公司主推的选秀选手。
公司把她送去韩国培养了三年,又组成临时团活动了两年,积累了不少粉丝。
现在见时间差不多了,就准备把她召回,借着选秀的东风出道,推成流量。
自从传出江澈是节目PD的消息,公司就托人,给伊霜安排了一系列和江澈提前见面的活动。
这都是兮泑够不到的资源,时桑每次提到都要酸一次。
“下周......如果有时间我就去吧。”兮泑用小指轻轻拨弄着手机的边缘。
“你下周还有事啊?什么事比认识江澈重要?”
兮泑老实道:“下周我可能要离婚了,现在等我...我丈夫那边定时间。”
当初签公司的时候,婚姻状态是不能隐瞒的。
要不是见她实在长得好看,公司也不会和她签合同。
这也是这次选秀兮泑得不到公司主推的原因。
时桑知道她假结婚,但并不知道她的老公是谁。
只当是南山某个其貌不扬的富二代。
时桑听闻松了一口气:“总算快离了,不然你参加节目也麻烦,当初我还以为你这便宜老公会制造麻烦,没想到他还挺痛快的。”
兮泑不解:“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时桑嫌弃道:“你猪啊,自己长得有多好看心里没数吗,以合作的名义把你搞到手了,说他没有非分之想我都不信!”
“如果是他的话肯定没有。”
“你怎么能确定?男人就是看起来正人君子而已,其实就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兮泑想了想,回忆着晏淮的长相认真道:“因为他更美貌一点。”
时桑满脸写着不信:“......你吹吧。”
“是真的少有的好看。”
不然晏淮也不能一出道就火成这样。
时桑:“哦哟哟,你这么看得上他,你俩都没睡过?”
“当然!”
兮泑被她问的脸颊发烫,尴尬的音量都高了起来。
她只是中肯的评价了一下晏淮的外貌,并不带有任何觊觎的心思。
“好吧好吧,不过说真的,这次机会虽然难得,但我心里挺没底的。”时桑不再追问兮泑老公的事,转回正题。
“嗯?”
“按理说这么好的机会,伊霜那么强势的个性不可能让给你,我最近又听到些风声......”
“什么?”
时桑叹了口气:“没事,根本不可能,他那么大的咖位,做引流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图什么呢。”
兮泑静静听着,忍不住问道:“你说的他是谁?”
时桑摇头:“没谁,你先处理离婚的事吧,注意不要让人拍到。”
“好吧。”
挂断了电话,兮泑这才发现,晏淮又发来一条消息。
【我这里没有明信片,你买了带过来吧。】
下面跟着定位信息,是一家五星级酒店。
兮泑赶紧回:“好的,我马上过去。”
她立刻换了衣服,理了理蓬松的头发,带上了一顶鸭舌帽,然后随便揉了点护肤乳,就带着钱包出门。
她知道附近有一个小商品市场,里面有卖各种各样杂货的,小时候她偶尔跟同学去逛,收藏了不少小玩意儿。
后来搬家,被余姚一股脑扔了。
她站在门边,不敢说话,看着它们进了垃圾桶。
她现在记不清自己都收藏过什么,唯一记得的,是失去的感觉。
她好像一直在失去。
小商品市场被整改过几次,但里面依旧有些杂乱无章,小商小贩堆在一起,每个店面最多能呆下一个人,商品摆的到处都是,恨不得一股脑堆在人眼前。
兮泑随便挑了一家文具店,在琳琅满目的物件里找明信片。
东西太多太杂,她没有找到。
店老板放下饭盒,抬手抹了把嘴,然后将屁股底下的红凳子往前提了提,问她:“小姑娘要点什么?”
“明信片有吗?”
“有,这面墙都是。”
老板随手一扒拉,推搡开墙上挂着的明星海报,露出里面一盒盒的明信片。
外层的海报一散开,粘在墙上的陈旧海报也露了出来。
说是墙,其实就是一层薄薄的木制隔板。
木色不好看,大多数商家都用旧海报遮着,在海报外,再挂上铁网,铁网上摆好商品,商品外,再挂着新的海报。
兮泑随意一扫,透过明信片的空隙,看到了用来糊墙的海报。
她蓦然睁大眼睛。
带着锈迹的海报纸露出些许轮廓,由于时间过长,海报的颜色都有些退了。
但海报上的人还是看的清清楚楚。
男人倚着桌面,一手托腮,一手扶着香氛,容貌优越,气质孤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