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自己,我决定对你说放弃(69)
收拾好衣服,我爸妈合力将灶台抬进屋里来打扫,好生忙活一番,才将灶台一一归回原位。
出了阳台门,我妈没停下又搬了□□到阳台,架□□登上去,探着身子去擦玻璃。
伸手抓起扫帚,将垃圾扫到簸箕,顺手将扫帚斜斜立在洗手池的一侧墙边。我妈握着墩布,拖到我床边,“丫头,把拖鞋穿起来。”
没等我反应过来,我爸用食指和中指把拖鞋勾起来。
15:36
我妈到点出门买菜。我忽想起什么,下床蹲在我妈衣柜下的柜门前,打开柜门,扎进衣柜里,把我的衣服一摞摞抱出来摊在床上。
听到我爸说了句,“不要的不喜欢的衣服挑挑,偷着扔了,别让你妈看见。让她一看见又开始说这说那的,她自己那些过时的□□十年代的东西,跟宝贝似的不扔,弄得家里满满当当的。”
赶在我妈回来之前,一一将衣服整理好,收入衣柜中,我呆呆直视床上摞着的旧衣服,“爸,这不要的衣服都扔哪?”
“搁爸床头,别管了,回来爸给你扔。”我爸将衣服塞到行军床的床头,用被子压住。
一直忙到很晚,才打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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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午时。
自从爷爷奶奶都走后,奶奶家的平房拆迁。这时日,每年不曾变更的要去大爷家拜年,大爷家就成了每次聚会的据点。
全家人都收拾妥当,临出门前,我拔下床边的充电器,把手机握在手里。
我妈从桌上的手机支架上,拿起手机,埋头点了点,“还有两站公交车就到了!赶紧走!”
音落不久,我和我妈动身出家门,我爸把门关好锁上,三口手里各自提着东西,急急忙忙地下楼。
从家里出来,一家子刚站在便道牙子站台上,我妈望向左侧,正好赶上远处的公交车驶来,这日子这高峰时段,大家都忙着过年走亲戚。虚着眼,观望确认了自远而近开来的公交,上了车,车厢内站满了人,我摩肩接踵从人堆里挤着往里走,父母跟在身后。
我在后门下车的位置,一手抓着栏杆,随人头晃动,一手提着袋子,挤在人潮之中。
过年,脑中一想到要见亲戚,我就下意识地愁眉不展起,心中像压了块巨大的石头,走亲戚简直是在受酷刑一样。心里嘀咕起来,怕一会儿有可能会被亲戚说教一番,被问各种问题。一想起这些,便不由得唉声叹了口气。
下了车,我们一家三口手里提着东西,奔赴在去大爷家的路上,我妈半路上嘱咐我,“一会儿,进门叫人啊!说过年好!”
我反感的皱起眉头。唉,我妈总是误以为我不叫人,是因为不懂礼貌,其实我是因为内向而叫不出口。
等我们到时,叔叔全家早已到齐。
大爷支起桌子,喊着,“同志们,开饭啦!”
叔叔、老婶、堂妹、大爷、大娘、堂哥、堂哥的女朋友、我爸、我妈还有我一屋子人一一落座,看着满桌丰盛的菜,大家挤在一桌,气氛热烈,一起举杯相碰。
我象征性地抿了口果汁放下。
“给我们小小姐夹个虾。”大爷将煮虾夹到堂妹的碗里。
“给我们大小姐夹块肉。”大爷择了块肉放到我碗里。
耳边听着饭桌上家里人谈话讨论的话题,是我不感兴趣的,像个旁观者一样,我坐在贴墙的角落里,埋头吃饭,一边看手机默默无言。
14:37
餐后,一屋子人凑在外屋支起桌子,打起麻将来。
一片寂静下,我则和我妈在里屋,挨坐在一起,我妈眼神专注地看电视,我则身子倚在被窝垛上,翘着腿,默不作声,低头玩手机,以此来消磨时间,耳朵里特意塞上耳机,假装在听音乐,但其实耳机里什么声音都没有。
大娘从外屋走了过来,打破了这一番平静,随意的坐在桌旁的凳子上。
我假装投入的低头玩手机,装作没注意到大娘的存在,心里默想着别跟我说话,别注意到我,千万别向我问这问那,为什么不接着去打麻将,但愿能不引人注意的挨到最后。
正想着,余光感觉到大娘的眼神不自觉地迁移至我身上,“晶晶,又找工作了吗?”
唉,心里霎时沉到底,还是注意到我了,又问到我最不想回答的问题。
我低头玩手机不语,耳机塞在耳中,装作听不到。
我妈替我回答,“没找着合适的。”
大娘劝我,“赶紧找个工作。”
此刻,我脸色刷地黑了,异常压抑窒息。
大娘又询问,“多大了?”
“二十六了。”
大娘忧心忡忡,“不行的话,找个好人家,赶紧嫁了吧!”
我闻言,脸色一变,内心翻滚,顷刻间垮塌下来,被刺痛地一把拉回残酷的现实中。这句话好像一把刀子一样,刺穿了心口,刹那间鲜血直流,痛觉如此清晰。
我忍住羞辱,面若死灰地不吱声,鼻子一酸,被说哭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拼命睁大眼向上瞟,强忍着克制住眼泪,迅速背过身去。我掩饰的伸手把额头的刘海遮下来,在喉咙里咽泪,泪还是抑制不住地跌落下来,偷偷低泣,为了不让人看到自己在哭,假装揉眼睛,以此掩盖住偷偷用手抹去眼泪的动作。
不久,我妈从我身旁起身去了洗手间,我在心里呼喊我妈别走,别只留下我和大娘在凝固尴尬的气氛中。
大娘从桌上的果盘里,抓了把瓜子,嗑了起来。
时间像停滞了似的,我妈去个洗手间怎么还不回来!我简直如坐针毡,大气不敢喘,实在想回家的厉害。
幸而我全程滑手机,戴着耳机,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很久后,大娘才抬起身去外屋。
我才终于舒了口气。
18:29
一大家子围坐在一桌,由于中饭和晚饭时间间隔不长,大家普遍没什么食欲,连夹菜都不紧不慢。
我板着张脸,神色不悦地坐着,还未从刚才的话语中缓过来,盛了小半碗米饭,想着草草吃点,赶紧逃离饭桌去外屋,独自待会。
我正抓紧往碗里夹肉,端起碗往嘴里塞。
不满十岁的堂妹,突然无言地举起杯子要跟大爷碰杯,大爷速即拿起身前的杯身,碰了个响,随后小妹把饮料灌下肚。
倏然间得到了众人的夸赞。
我感到不祥,埋头苦吃,尽可能不引人注意。
果然,大娘随口用不屑的语气说了句,“晶晶,你也改改内向的性格,跟小妹学着点!”
我没抬头,但能感觉到大娘向我投来的是鄙夷不屑担忧的目光。这语气和这言辞让我觉得像我这种内向的人不该活着。刻薄的话在只字片语中总能感觉到扎心的痛感。谁都可以对自己的生活指手画脚,这样的话,生活中遇到的人已经从他们口中听过无数遍了,这个社会没有内向人,就彻底满意了,是吗?
而后恢复如常。
我心中一腔幽恨暗暗滋生,无言地阴沉着脸。本就不好的心情,这下更是跌落到底。我端起不到半碗的白饭,狂掖进嘴里,吃着吃着,竟发觉自己含着泪,喉咙里也咽泪,隐忍着不发。
晚饭过后,叔叔还有工作,晚上要去值班,一家三口先走一步。我们待到晚上八点多才回家。
我们一家子出了单元门,融进夜色之中。
“行,别送了,别出来了,外面挺冷。”我爸一步两回头与大爷大娘道别。
“晶晶,没事上大娘大爷家来啊!别总在家待着!”大娘朝我喊话。
我没吭声,只面目僵硬地回望跟他们摆手。
我爸帮我答,“诶,行,赶紧回吧!”
这一走,感觉周边倏忽间静了下来。
话别后,我妈像往常一样,为了省公交费,顺便锻炼身体,还是决意沿着马路,徒步走路回家,从大娘家到家里有四到五站左右,回家的路很漫长。
我们拐出小区,伴着夜路前行。清冷空旷的马路,走在冷风之中,有丝丝凉意。
回去的一路上,我脑中反复回响大娘的话,无法控制脑中的消极思维。我黯然神伤地沉着脸,内心翻江倒海赌气似的快步走在最前面,憋屈得眼眶微微湿润,泪跌落如线,湿了脸。
路上行人很少,不断有过往疾驰而过的私家车,及空荡的公交车驶过,路旁两侧林立的居民楼,一栋栋的璀璨灯火像豆腐块般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