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自己,我决定对你说放弃(58)
李灵琦盈着泪光,看向我的眼神,好似说出了她心中的感触,“我经常就是这种感觉。”
程希尧言语宽解建议,“女孩还好,你自己一定要结婚,找那种热闹的氛围好的温馨大家族,对方人很好的那种,会给你治愈,并且爱你的,能独当一面,有安全感的男人嫁了,就解决了。”
许久不出声的张恪,像有苦楚难言,积存了满腹心事,他疲惫的神情,眼底尽是掩饰不住的消沉和阴郁,“不知道怎么开口,我从来没有向外人说过自己的故事。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比我惨的人有的是。有一肚子苦涩,不知跟谁说,可以跟你们说吗?”
程希尧安抚,“当然,说出来会好点。”
听他吐了口气,语调放缓,静静自白自己过去遭遇过的种种。
“我从小性格懦弱自卑,我爸在几年前得了癌症,没有医保,我家一贫如洗,看不起病,几乎花光了家里的积蓄还是没有治好,我爸可以说死的好惨,因为没钱治疗了,只能放弃在家里等死,随着病情加重,爸爸不想连累家里人,最后选择上吊自杀了……”
话说到这,话音已经哽着。心中郁结着许多苦,方觉一股刺骨的沉痛。
“我妈也是因为这事受到打击,一开始去医院做了各种检查,最后在专科医院确诊老年焦虑抑郁症。同样没有医保,家里又一次陷入困境中,一开始我妈妈非常抗拒吃药,天天寻死,终于有一天趁我不注意吃了安眠药自杀,好在被我及时发现去医院洗胃救了回来。精神再次收到打击,我也因此也得了焦虑症和抑郁症。经济拮据,每天度日如年。我妈妈现在年纪大了最近有出现老年痴呆的表现。身边离不开人了。有时候我真的很想解脱了。一个残破的家庭,每一天都太漫长了,看不到希望。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程希尧:“你应该去问问,有什么政策……”
张恪言辞卑微的如泣如诉,“我总是希望有个女生会不顾一切的爱我,无论她什么样,不管她多大年纪,什么长相,有没有离过婚或带着孩子,只要有个人能爱我就好。”
听到这番诉说,歔欷感伤的不行,扒开皆是血淋淋的沉痛记忆。从语气平静说到浓重的抽泣声,强忍着说完,尾音抑制不住的带着哭腔。即刻用双手掩去脸颊,失声痛哭,半晌说不出话来,双手掩面竟嚎哭起来,背部在剧烈发颤抽动。
程希尧伸手安慰体谅地用力拍拍他的背部。
大家默然片刻,一片死寂,程希尧和我相顾无言。
我心想:哎,生活压力巨大,人间疾苦,活着的境遇惨烈,人活着就有很多痛苦,命运是不会善待有些人的,他的经历比我们在座的都要惨痛得多。他爸妈自己的生活都没有保障,这一辈子就是来受罪的,活着有那么多的苦难,为什么当初还要随波逐流的生孩子呢?如果是我的话,就从我这里了断,不要再有下一代让孩子再去承受了。没有退休金没有任何保障的男女双方再去生孩子,这样的后果是什么?或许我们这代人以后老了没有保障是不是就像他爸妈的下场一样,现在依然为了养老而生孩子的独生子女,也许独生子女的孩子以后就是张恪这种后果……
第一次见到一个男生那么凄厉的哭声,我侧过脸凝视他,戚戚于心,人都有着太多郁结在心里难言的苦痛,有些许苦涩往事泛上心头,动容地见哭兴悲,也跟着悲戚地鼻酸起来,泪眼滂沱,泪落两行用手背拂去。
我们这是顾影自怜吗?当失意的人在一起,就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了,这些年来积压的苦楚,如鲠在喉,终于能找到同类倾诉。因为我们同病相怜惜,不会被嘲笑,更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向自己。生活一团糟,同是天涯沦落人,在这伤心路上一路同行。
那天,四个同样处于绝境的人,一直这样静静呆坐在河堤边回忆着过去,漫谈各自的心事,哭音颤颤,脸上见不到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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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16:39
大舅妈打来了视频电话。
我妈这次毫不犹豫的接起来,和大舅妈微信视频通话,“怎么样啊?”
“出院了,记性不好了,有些事不记得了。那天老舅还来医院看来了,给撂下点钱。姐姐,让建军跟你说话啊。”大舅妈把手机屏幕移开,对准大舅。
“赶紧滚!给我滚!”那头的大舅还坐着轮椅。
“哎呀,建军,你别这样!”大舅妈假模假式的拉拽着大舅。
我惊愕着,叹了口气,拦截我妈,“关了吧……”
我妈落寞的关闭了视频通话,屋里此刻突然静了下来。
我爸躺在床尾玩手机听得真切,正坐起身,看清了所有,“小洪是成心让建军骂你,明白吗?她是嫌你没给她撂下钱,我太知道她们这种人了!”
我妈转头诉衷肠,“我原本还想给你大舅妈打点钱呢,你大舅看病肯定花了不少钱,平日里你大舅工厂也不景气不开资,指望你大舅妈这点退休工资活着,挺可怜的,看在你大舅妈的面子上,因为小洪不像你大舅似的,跟家里人穷凶极恶,平时待人还不错,她也不知道你大舅跟家里人的关系,还有以前的这些事。”
“你可怜他,谁可怜咱们?”
“也是。”我妈像做错了事,说话声音都比平日里低了许多。
“妈,你这个说好听叫心胸开阔大度,说难听的叫没心没肺,不记仇,忘性大,别人当初是怎么对你的,说忘就忘了吗,你能翻篇,不代表别人就能不记恨你。我跟你不一样,我特别记仇,别人对我的伤害,我忘不了,心里永远过不去,一辈子都不会再联系见面了,更不愿提及,以后若是碰巧再遇见,能躲避便躲避,不瞋恚的踩两脚就不错了。当然,可能我这种人心胸比较狭隘,爱憎分明下得了狠心,很小心眼,内心阴暗,对很多人很多事耿耿于怀,容易想不开。”
“微信起的名叫北方的狼,什么狼,我看完全是条疯狗,病成这样了,还没完没了的。”
“他这是脑袋被驴给踢了吧,这还看不出来,哪怕作为一个旁观者来看,家产分谁了,老人没了以后,谁买房买车了,突然间花钱大手大脚的,最清楚不过了。”
“你大舅是有小聪明没大智慧。他不是脑出血了嘛,都坐轮椅了,还有力气骂人呢!真是忘了死了!”
“他属于生命不息,战斗不止,不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决不罢休。妈,你非得搭理他,上赶着把脸递上去,让人打,给自己添堵,他这种人你越理他,他越来劲。就是个十足的小人,像块狗皮膏药似的,被他沾染上,撕不下去,反惹得一身骚。”我用他来代替称谓,语气像是对待仇人。
“感觉你像在说一个陌生人一样。”
我不紧不慢的憎恶,“人?不过是披着人皮而已。”
我妈用惊愕且异样的眼色看着余恨未消的我,“丫头,你应该多跟我和你爸学学,我有天大的事都说出来,该吃吃该睡睡,你爸是左耳进右耳出,不往心里去,什么事都能想的开,这样不容易得心理疾病,很多大病也是从心里生气得的。你爸会劝人,你有想不开的说出来,让你爸劝劝也好,别总憋在心里。”
我言辞微微松动,哽咽着,“我曾经也是一个很心软的人,后来被人伤害了,就变得心狠了。很多人是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如果被人痛彻心扉的伤害过,就不会再那么心软了。很多事情不是过去就完了,对方对你的伤害伤疤,一辈子留在心里了,心结一样,要怎么过去?”
室内瞬间静了下来。
……
经此一事后,我妈与大舅彻底断念,再无联系了。
☆、闲谈,live house,房子,熟人
01
20:26
又一静谧的寂夜中。
我爸和朋友聚会去了,只剩下我和我妈在家。
突想起早些时候,我妈说去买东西,却没捎东西回来。我问我妈,“诶,妈,你下午不是出去买东西了吗?怎么没带东西回来?”
我妈正闲舒地坐在行军床上,左手肘杵在身前的桌上,右手指划着支架上的手机屏幕,抬头看我,“嗨,一楼的糟老头子,把我车链子给卸了,就什么也没买。特别可恨,晚上还虐猫。上回让楼下一个特厉害的租户给骂了,骂的他不敢出门,欠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