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做你的黑玫瑰(20)
十二点整,GW官博更新了一条动态,口诛笔伐的粉丝们随着视频的播放,无声熄火。
屏幕里,纪超群穿着GW第一代队服,歪嘴邪笑。
“GW的各位粉丝们,GW上单纪超群在这里给大家问声好。”
“算上次级联赛那两年,我打职业也有六年了,感谢大家从纪超群17岁起,一直鼓励我、支持我、骂醒我。”
“应该有人知道,我的手伤之前挺严重的,不过不用担心,有在好好接受治疗。”
“替补是我自己提出来的,为了更长久地坚持下去,谁让基地的饭那么好吃,我得赖住。”
“此处禁止煽情,你们可别到我微博里哭啼啼的,粉丝群也不准。”
“至于新上单管离,希望你们严格,且包容,放心,他要是菜,我把他连夜种回地里,不劳你们动手。”
“再有就是,GW加油!”
画面变暗,纪超群消失,热血的BGM燃起,17岁刚踏入职业联赛的纪超群在舞台上挥舞双手出现,一幕幕绝杀操作接踵而至,Ldl、Lpl、Msi、洲际赛以及世界赛,精彩瞬间唤醒的不止是老粉的记忆。
视频最后,是去年S9捧冠时相拥的五个人,金色的雨经久不衰。
作为粉丝,袁果果看得热泪盈眶,评论里顷刻排起长龙,清一色的“GW加油!”,无疑是对纪超群职业生涯最大的认可。
一声长叹,袁果果敲完那五个字符,放下手机。
她行至阳台,光污染笼罩下的上海,夜空中仍缀着不少明星,守护着大街小巷尚未入睡的生灵。
月落日升。
检查完相机电量和外勤背包,袁果果拆开拖沈练运来的快递,每个电竞椅放上10片,齐睿和黄尚的也没落下。
手机屏亮,来自上海的陌生号码,她摁下接听,对方刚说两句,袁果果便走到基地外。
通话结束返回时,萧也正站在基地门口等她:“去哪了?准备出发了。”
“嗯。”踮起脚亲了一下他的脸颊,袁果果开心地冲进基地。
队员们都背好外设聚在大厅,她的东西也全挂在萧也身上,集合坐上大巴,她依旧紧张得深呼吸。
“你哪来的那么多钱买这些?”从口袋里掏出一片膏药,萧也疑惑:“还每个人都有?”在群里看到她发的消息的时候,还以为最多每人一片,没想到那些臭小子个个一大摞。
“你忘了,我之前预支的工资,这次是真的都花光了,心痛。”原先是只买了他的,可海外的货发货慢,她一时头脑发热,就又加了一大批,还找沈练借钱垫了一部分。
“多谢果果了,我一定好好用。”纪超群扭头哂笑。
不甘示弱的小伙子们,就又一个个把群里表达过的谢意,通通当着她的面重复了好几遍,多亏萧也发声禁言,不然袁果果的头顶烫得都能煎鸡蛋了。
打满三局,这场比赛赢得侥幸。
前两把一方碾压一把,决胜局对面带着大龙中推,双方殊死一搏,主水晶还剩不到30血的时候,中路水晶复活,GW在4换5的情况下,成功翻盘。
磨合不够导致的团战脱节、技能衔接等问题,相当致命,可终归是赢了,来自解说的一句“恭喜GW”划下管离上单首秀的句号。
荣升为场上呆在GW最久的队员,萧也被请去采访。
从比赛开始,袁果果就始终站在观众席前方盯人,现在比赛结束,不少败方战队粉丝离场,那两人身边正好有空位。
“伯父伯母,这是我送你们俩的见面礼。”袁果果拿出发箍迅速戴到他俩头上,摆出教导主任的架势,示意他们不要动。
聚光灯亮,采访正式开始,萧也站在舞台中央,望着对面,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
第十七章
菜早上了桌,一群人饥肠辘辘围着圆桌坐好,大眼瞪小眼的,谁都不敢先动筷。
造作地清了清嗓子,纪超群举起冷饮,缓和气氛道:“今天管离打得不错,虽然剑姬闪现越塔那波有点辣眼睛,可年轻人敢打敢操作,这杯敬你,继续冲冲冲!”可乐一饮而尽,纪超群未握杯的左手,朝对面缩头的鹌鹑们狂打信号。
众鹌鹑默契将头埋得更低,被点名的管离瞟了眼还在往外冒冷气的萧大冰柜,继续装死。
不一会,袁果果跟着吴闯进来,乖乖挨着萧也落座,夹了片牛肉放他碗里,笑眼弯弯:“我饿了,你替我尝尝咸不咸。”
“嗯。”凉气骤消,萧也认真地咀嚼过牛肉,问服务员要了杯温水,重新涮好两片夹给她,又一一试过每道菜的咸淡,细致地替她区分好。
鹌鹑窝在袁果果进来那刻起,就被饿狼占领,个个迫不及待地举筷扒碗、大快朵颐,暗地里冲袁果果竖大拇指。
可惜袁果果此时正忙着祈求神佛,完全接收不到众人喜悦的信号。
萧家夫妻的门票是她临时找沈练帮忙要到的,正对舞台的摄像位,不出售的黄金地段。
下午出发前,萧南首次拨通了她的号码,表示愿意接受她的提案,重新了解萧也。
长辈的让步相当难得,以至于袁果果只记着雀跃,却忘了李芳这个不容忽视的幼龄贵妇。
赛后采访结束,她出于礼貌,领着二位长辈到休息室小憩。
在经理宣布晚饭聚餐后,披着优雅外套的李芳忽地发言,礼貌地提出要请儿子的同事吃饭。
然而在GW,无论新人旧人,或多或少都知晓萧也是离家出走打的职业。
家长的不谅解一直是电竞产业中存在的不小难题。
面对心存芥蒂的家人,尚小的他们说服不了,于是攥着力气在竞圈里闯得头破血流,誓要拿出成绩。
果不其然,李芳拿出了上次约她的态度,始终扬着头,彻头彻尾成为甲方。
她登上大巴起,数落的东西由代步工具、队服、作息到职业选手的未来择业、失业,吐槽全面且持久,下了车还煞有介事地找吴闯单独谈话。
得亏袁果果硬着头皮插了一脚,使劲在经理前面抢话挡流弹,不然以李芳的闹腾劲,她怕吴闯胸襟足够大,也会给萧也穿小鞋。
从旁观察良久,萧南制止了聒噪的妻子,真挚谢过经理和俱乐部对萧也的照顾后,付账离开。
回程的车上,一行人吃饱犯瞌睡。
偏头盯着窗玻璃,袁果果小心翼翼地观察起萧也。
窗子里,他阖着眼,眸下一片青黑,双颊和下巴相比重遇时愈加瘦削,唇紧紧地抿着。
半小时后,大巴平缓地停在基地门口。
众人三三两两地进门,袁果果故意拉住萧也落在队尾,没几分钟,视野里已经没有其他人,她牵着萧也掉头朝小公园踱去。
一路无话,将萧也按在左边的秋千上,她自己坐在右边,慢慢荡起来。
在公园角灯铺设出的黄皮影戏里,右边秋千起落的幅度越来越大,牵动左边的秋千轻微摇摆。
“她今天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我替她向你道歉。”萧也垂首,双手紧握铁链,即便是夏天,寒意仍藏在深夜露天的冷铁中。
“萧也,你不需要道歉和抱歉,从小到大都是。”仰头望天,袁果果的黑眸里星辰满布,“今天采访的灯一亮起,你站在舞台上望过来,我清晰地看见了你眼底的光比这漫天繁星还要亮。”
猛地抬头,他被头顶的星空震撼,除却崇明岛那晚,他有多久没抬头看过如此静谧璀璨的上海。
“我努力,想把夜晚的世界安稳地带到你脚下,害怕你再独自一人缩在角落,希望你能轻松地踏着黑色,赏星也好,赶路也好,可我好像又搞砸了。”
长腿蹬直行至右边,萧也握停秋千,矮身看向她,陈恳真切:“我眼里现在只有一个你,不黑,很亮。”
热气窜上脑门,袁果果飞速别开眼,她差点被朵玫瑰摄了魂。
“我和导师商量好了,后天回杭州。”
这些天里,她早就定好毕设主题,碍于没有工具,时间也不允许她创作,拖累沈练为她与教授周旋。
再者,她能暂时不顾及自己,可萧也因为她调整作息,睡眠短缺不说,还无时不刻在考虑她的处境、圈子,她实在不能坦然接受。
稍闭眼,萧也吐露浊气,揉过她的发梢,宠溺道:“好,明天陪我去一趟医院。”
“好。”袁果果鼻尖发酸,他总是在纵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