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相爱的时间+番外(56)

声音重新落回听筒,“我刚看完监控,妈的见义勇为被反咬一口。”喧嚣的背景音时断时续,季子辰声音粗重而急迫,“我现在去火车站,估计要明早到。你到了先找小雅,认识吧,我们店经理。”

“认识。”井瑶狠踩一脚油门,趁黄灯间隙冲过路口。

“随时联系。”电话挂断。

她在手术室门口见到小雅。照例是黑色西服工作装,头发散乱着正接受两个民警的问话。井瑶叫一声名字大步跑上前,小雅未发声先落泪,抽泣着一把抱过来。

哭声不大,似惊魂未定的生理发泄,小雅整个人抖得厉害。

“你是家属?”其中一名警察问道。

井瑶放开小雅,以示安慰双手握住她的手,六月天那手凉的如冰坨。

“是。”她点头,可很快又摇摇头,“他妹妹马上到。”

在由白纸黑字定性的法律层面,她着实担不起家属头衔。

两位民警互相对视一下,刚才问话的人抬手指指手术室,“人挨了一刀,不过你放心,应该不在要害位置……”

“承哥是为了救我。”小雅哽咽着接话。井瑶这才注意到她脖子右侧被纱布包扎成豆腐块大小,隐隐透着血迹。

“你这儿……”井瑶一惊,“到底怎么回事?”

小雅手捂伤口,做个深呼吸断断续续说出事情经过,“我当时正在后街接电话,接到一半看见对面小区出来两个人。男的一直往前走,女的就在后面拉,两人吵得挺凶。我本来没想管,可那男的忽然推了那女的一下,揪住头发就开始打……”小雅再次做个深呼吸,“就在我面前,连打带骂,打得人都说不出话了,我就上去拦了一下……”

小雅似陷入痛苦回忆,咬紧下唇说不出话。

井瑶拍她后背平复情绪,抬眸看向警察。

“哦,是这样。”一名警察言简意赅做后续说明,“因为你朋友上前阻拦说要报警,引发周围一些住户围观,这个打人的男同志情绪被激怒。我们赶到时他用一把家用柳刃刀啊挟持了这小姑娘,之后这个……”警察指指手术室,“里面兄弟身手不错,从酒吧二楼摸下来到他们后面,成功把人救下。”

井瑶眉头锁紧,“那宣承……怎么受的伤?”

警察先是叹气,而后比划着说道,“制服时两人有一点冲突,里面兄弟是从侧面这样压住对方脖子,打人的男同志挣扎得也比较厉害。大概怕丈夫没命,这女同志呢就从地上捡起刀给了里面兄弟一下。”

天大的笑话。

可这笑话只让井瑶后脊背发凉。

另外一名警察补充道,“一切发生的太快,而且的确太意外了。事情起因就是两口子因为谁去切水果引发的争吵,吵急了丈夫说要出去透气,妻子呢拿着刀就跟出来了。我们同事去走访也了解到一些情况,这对夫妻经常吵架,邻里左右都知道,男同志呢平时也有暴力行为,就是今天谁都没想到这位被家暴女同志会这么做。总之,现在两个人都被我们扣下了,后期家属可以提起诉讼。”

深夜手术楼层静如止水,井瑶望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蓦得一阵头晕。

没有伤到要害。她一遍遍告诉自己。

两名警察嘱咐过笔录事宜先行离开。小雅喃喃自语,“我真是闲的去管别人家务事。都怪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横插一脚,都怪我都怪我,不然承哥根本不会遇到这档子烂事……”

“好了。”井瑶知她自责,抱着人轻声劝慰。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啊。”小雅的疑问被留在寂静的楼道里,她不会收到回答。

就是有这样的人。

根本不懂何为正义的愚昧至极的人。

会让怀抱善念施以援助的一方心灰意冷继而去怀疑是否自己做错的人。

好意不被接纳忽而变成感恩戴德谢谢放过,因为再继续下去这份好意将带来毫无道理遍体鳞伤的惩罚。

让井瑶难过的是,若下一次面对同样的状况,小雅也好,宣承也罢,她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站出来。

宣诺赶到时手术还未结束。听完经过又骂又哭,哭红了眼睛哭哑了嗓子泪珠依旧止不住。

“不会有事的。”井瑶安慰。她并无落泪的冲动,从到这里至了解完全过程,一丝一毫都没有。对常人来说天降厄运,对宣承来说却是家常便饭。他经历过比之危机百倍的状况,反应速度绝非一般人可比;他受过更重的伤,以至于有些浅淡的伤疤自己都不记得出自何处。即便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他也会瞬间判断从而让自己处于相对安全的位置,这是常年训练的结果,除了井瑶,周边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些事,所以她对他有信心。

她问小妹,“有没有告诉奶奶和小姑?”

“我没敢。”宣诺说着眼泪又落下来。

一股强烈的难以名状的怜悯涌上井瑶心头。她和宣诺再不幸还有井鸥,可宣承有什么?

父母皆不在。最近的亲人是同父异母的妹妹,年过八旬的奶奶和都算不上直系亲属的小姑。在外当兵这些年和国内联系几乎切断,儿时交好的院里伙伴也因多年前小学操场那场斗殴终结,唯有季子辰,身在异地最快赶回也要明早才能抵达的季子辰。

如果宣承现在醒来,他大概会难受吧。

没有人守护他,而他守护的东西毫无意义。

手术结束,宣承被送进病房。医生告知刀口很深,所幸未伤及脾肺。另头部倒地遭遇重击引发脑震荡,等病人苏醒后需做进一步检查。

结果是好的。井瑶暗想。

小雅受了伤情绪又低迷,待病人安置好,井瑶陪她慢慢走出医院。两人一路无语,手却紧紧牵着,井瑶只能用这种方式给出慰藉。

路边等车的功夫,小雅说道,“你好像一点都不怕。”

井瑶抿抿嘴,而后轻快地笑了,“我很相信他。”

这话使得小雅怔怔,眨巴两下眼睛又道,“井瑶,你记得我说见过你么?”

酒吧初遇,她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井瑶点头。

“其实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见过。”小雅看着她,“承哥刚回来那会儿有次请大家吃饭,他跟老大要先走,钱包扔给我最后结账。他钱包里有一张证件照,那会儿你长头发,盘在头顶,笑起来跟现在一样单边有酒窝。”小雅指指自己的脸颊,而后匆忙摆手,“我真不是故意翻承哥东西,照片压在银行卡下边,不小心抖落出来的。”

如同谁射出的弓箭猛地扎到心口,很疼,疼到无法自已。

“后来我问承哥是谁,他说是秘密。”小雅淡淡一笑,“我那时以为这件事要保密,可现在我知道了,你就是他的秘密。”

井瑶扭过头,许久又听到小雅的声音,

“很宝贵很珍惜用尽全力守护着,只是没办法告诉任何人的……秘密。”

回到病房时,宣诺正撑着下巴坐在床边发呆。见她来胡乱抹一把眼睛,“小雅姐走了?”

“嗯。”井瑶答一声,问她,“困不困?”

“还好。”宣诺看向宣承,如果不是手背上连着那根细细的输液管,她会以为大哥睡着了。

很安心,好似许久没有停下来这样休息。

“姐,”宣诺唤人,“刚才医生过来说哥受过好多伤,还问他是做什么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井瑶在小妹身边坐下,揉揉头安慰道,“执行任务嘛,在所难免。”

“我懂。他在军队他有任务他必须去做,我就是……”宣诺眼圈又红了,“我就是发现自己一点不了解他。哥出国这几年是不是特别特别难?”

无休无止的训练,一声令下说走便走。可能是儿戏生命的恐怖分子,也可能是残忍决绝的武装组织,这一刻他还在刷碗哼歌,笑、温度、声音,所有都是真实的;而从下一秒起一切未知,空气里残留的真实像虚构出来用以自我麻痹的假象,需要透支掉平生的生日愿望去换四个字——让他回来。

算难么?

宣承没有说过,可守在原地的井瑶太知道了。

她看着病床上的人牵牵嘴角,“再难也都过去了。”

他还在这里,在她看得见摸得着的地方。

“姐,你怎么……”井瑶的笑让宣诺产生某种难以言说的异样情绪。大哥受伤躺在这里,无论怎么看都不是可以笑得出来的状况。她知井瑶镇定,可今日遭遇这场飞来横祸,大姐的种种表现未免镇定地过分。那甚至让宣诺觉得冷,心冷。好似他们三人无形中被划开一条界限——井瑶不是宣家人,她没有理由为宣承担惊受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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