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相爱的时间+番外(49)

一旦那么做了,某种关乎这个家的平衡就会被打破,奶奶、宣诺、井鸥甚至是小姑,所有与之相关的人就会陷入另一种风暴旋涡。

井瑶曾违背过一个约定,而如今所有,都是违约的代价。

不回国是井瑶与宣承做出的约定。

得知井鸥怀孕那天,宣承在晚饭后问她,“以后别回去了,好不好?”

井瑶猜测消息经由奶奶传到他耳中,母亲去日本不久便有了身孕,好似间接坐实某些传闻,猝不及防。

宣承指的以后是生活在异乡,只有他和她。

又或者这是一道选择题,宣承和井鸥势如水火,而井瑶需要在两人之中选择一个。

“好,我答应你。”井瑶正在背身收拾餐具,她用最轻松的语调做出最坚定的选择。

因为母亲已有新的爱人新的家庭,可身后的人一无所有。

宣承将头抵在她肩膀上,很沉。那是他们第一次角色互换,他由守护者变为求助者,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我需要你”的信号。

他们做了一个谁都没有点破的约定。

井瑶不曾动摇。即便母亲和田中分开搬回本市,即便她断断续续去东京住过一年多,即便作为外国人留下来很难很难,她一直坚定地恪守约定。

直到三年前井鸥出了意外。

大舅打来电话,他说瑶瑶你知道吗?你妈被送进医院需要紧急联系人,你的外国号码人家打都打不通,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后悔都来不及。你妈还笑呵呵跟人解释说孩子有自己的事,忙,她再怎么样也是你妈妈啊。

其实井鸥没有做错什么。她不过就是这样一个人,有点自我,有点任性,有点恋爱脑。世间总有种奇怪的论调,好像一朝成为母亲就必须无私、必须放弃、必须附和这个伟大而荣耀的身份。大家都忘了,母亲也只是一个不完美的、在犯错改错循环中平凡生活的人。

井瑶背弃了约定。

因为不知道还有多少意外等在以后的日子里,它们何时到来会以怎样的方式到来。那时只有一个念头,我不能失去她。

决定没有通知宣承。联系不上、照顾病人很忙、早晚都会知道,她给自己找了许多借口。借口不过是真实外面那层华丽的包装纸,井瑶用这层纸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要怎么开口呢?

她开不了口。谁都不知道违约意味着什么,除了她和宣承。

第38章 四爸其人 2

第二轮西语老师面试来了个即将毕业的研究生,白衬衣黑西裤,清淡得体的妆容,长发盘于脑后,刚进门时并无特别。到坐好开始自我介绍,三位面试官纷纷抬头。井瑶相信秦硕和孙老师的关注点与自己相同——这姑娘声音太好听了。

很清脆,但绝不是扎着耳膜的尖锐;很庄重,但又不是播音员的拿腔拿调,非要形容的话,好似微风天打在玻璃上的雨滴,不疾不徐,却又引着人想要听下去。

“赵雨宁是吧?”秦硕朝她笑笑。姑娘点头,因为紧张点头动作极大。

秦硕小声示意井瑶,“测下专业吧。”

井瑶用西语问话,姑娘逻辑清楚,用词准确,口语极好,实事求是的说井瑶甘拜下风。

她在简历上写下“好”字加之感叹号以示态度,将纸张稍稍往秦硕方向挪了挪。

语言测试结束,孙老师瞄着简历问话,“你今年才毕业?”

其实他们都注意到了,这姑娘和井瑶同岁,实属高龄毕业生。简历上本科研究生入学年份清清楚楚,没挂科未留级,不知何故高中毕业后断档三年。

赵雨宁似乎有准备,她依次看过三人,“第一年没考上家里供不起,后来一边打工一边准备再考,考了两年。”

说不卑不亢是假的,话音明显比刚刚弱上许多。

孙老师当下给出评价,“挺好,年轻人就得有股冲劲。”

气氛稍有僵持,秦硕有意解围,“今年能毕业吧?”

姑娘这才笑出来,“能,肯定能。”

又聊些课时待遇细节,到底是第一份工作,赵雨宁除了点头没有二话。秦硕让她出去稍等,这个信号井瑶已明白他心思——换了其他应聘者可都是直接回家等消息的。

井瑶满意她的专业度,孙老师感受出做老师特有的亲和力,而秦硕则拍胸脯担保人品“这丫头一看就老实人。”

若之后有更好选择一同留下便是,赵雨宁他们都不想错过。

小赵姑娘再次进来时当场收到入职通知,她呆愣半天开始不停道谢,而后捂住嘴眼眶微红。离开前她才告诉井瑶,“我是章中平章教授的学生,他说你们招人推荐我来试试,真的太感谢你了小井老师。”

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井鸥听到招聘消息转达给现任丈夫。

秦硕扒井瑶耳边暗语,“我怎么说的,老实孩子。”

收到通知反才摊开关系,避免客观因素影响面试官判断,秦硕又一次看对了人。

“章叔叔,哦章教授也教西语?”井瑶疑惑。

“不不,我选修了他的拉丁语课。”赵雨宁赞不绝口,“章教授懂得多教得也好,我们都特别尊重他,有空欢迎来听。”

这下真点燃井瑶的好奇心,念书时没机会接触的学科得来全不费工夫,她眼睛放光询问,“什么时间?”

反应惹得孙老师与秦硕连连唏嘘,“嘿,这书呆子。”

隔日下午,井瑶一身休闲装出现在赵雨宁母校门口,等了十分钟小赵姑娘满头大汗跑过来,气喘吁吁道歉,“实在不好意思啊小井老师,章教授是下堂课,我记错了。”

中间还剩俩小时,井瑶正愁去哪儿打发时间,赵雨宁小心翼翼提议,“不然跟我去图书馆等?”

井瑶同意,见对方总客客气气一口一个小井老师,不觉有些别扭,“叫我井瑶吧。”

除去前台蔡月,学校同事间都直呼大名。且若算起生日,小赵许还大上几个月。

赵雨宁腼腆地呵呵两声,继而答应,“行,井瑶。”

从校门口到图书馆有一刻钟的路。五月下旬春光正好,柳絮时而飘落,毛茸茸落到睫毛上便模糊了视线。每所学校似乎都有这样一条路,两侧绿荫密步,许是高大的法国梧桐,许是枝繁叶茂的银杏,这条路连同这里发生的故事以一种永恒的姿态落入回忆里。可能是初来报到那天在这里见到第一个同学,可能是社团招新在路中间绞尽脑汁卖力吆喝,可能是衣装不整跑过这里匆匆赶去考场,可能擦肩而过某张面孔陷入爱情一发不可收拾。类似的记忆井瑶也有,只不过她记忆里两条路天南海北——一条关于宣承的母校,逃学而来的她在那条路上猛然感受到截然不同的新世界;一条关于自己短暂就读的南方大学,她拍下整排苍木照片发给宣承,意欲告诉他我现在是能和你平起平坐的大人。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很久以前。

法国学校没有校园,三五栋建筑做教学楼而已,所以关于路的记忆短暂而稀薄。

进入图书馆,喧闹被隔绝到门外。赵雨宁熟门熟路领到位置,将摊在桌上的书和电脑朝自己方向挪挪空出旁边座位,压低声音庆幸地告知井瑶,“好在占了座。”

她即将毕业,此时正是焦头烂额赶论文的关键时期。

井瑶指指身后书架,暗示自己去逛一圈,赵雨宁会意,转而埋头继续忙碌论文。

这层大多是语言类专业书,走过一排排书架,有人就地而坐读得专心,有人来回翻找胸前已抱了几本,有人书本打开正对着手机暗自偷笑,井瑶在他们身上蓦得看到自己,胜利在望就差临门一脚那时的自己。

她的毕业论文也是图书馆泡出来的。

那时更甚,不仅要写七十页专业论文,还要赶出三十页实习报告,白天在会展局忙得团团转,晚上回家打开电脑便是码字,很多个周末她都是小城市立图书馆首位客人。开馆的是位满头白发胖墩墩的法国老头,喜欢左拉,熟悉之后常请井瑶喝咖啡。一次性塑料杯装着,粉末煮出来那种纯咖啡,一杯下去能顶小半天。井瑶一边喝一边听他讲左拉与塞尚由至交好友到分道扬镳的八卦,百多年前两兄弟间的相爱相杀在眼前铺开,画面生动,情节惹人唏嘘。

井瑶将故事讲给宣承听,一直说到左拉死于煤气中毒,塞尚才摒弃心中怨恨然而原谅已无处诉说,宣承淡淡回一句,“有时候原谅就是为自己讨个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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