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相爱的时间+番外(31)

宣承放下尼古拉,小家伙盯紧旁边一个正在打电话的中年人,而后拽拽他的手,“好像地铁爆炸了。”

宣承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似是通话中断,中年人对着电话大吼,而后一遍遍重复拨打动作。

猛地一阵心跳加速,他拿出手机给尼古拉母亲去电话,无法接通。两遍之后去看屏幕,信号为零。

宣承环顾四周,人们的动作表情传递出一个信息——通讯被强制截断。

不远处驶来一辆公交,宣承拉着尼古拉大步跑过去,在推搡间从后门生生挤上车。

至此,没有人知道发生什么。

负荷满载的公交开往他们来时的方向,窗外尽是汹涌的逆行者。就在这时前方一声巨响,司机一脚急刹,尖叫声溢满车厢。

车门打开,人群四散。宣承看到不远处正逐渐升腾的一团黑烟,在这个本该平静无暇的工作日清晨,像从地狱里被解放出的万千黑色幽灵。

警察与消防车从对面驶来横在马路中央拦住去路,人群被紧急疏散。宣承紧紧拉着尼古拉的手,看着一个两个,而后越来越多面色黑灰的落魄人们跑过自己身边,他们叫嚷着传递信息——地铁爆了,公交爆了。此时的他终于知道,身处的这座城市正在遭受袭击。

“妈妈……”尼古拉抓紧他的手。

“她不会有事的。”宣承放弃去找人的念头,转而揉揉小家伙的头,牵他手疾步远离事发之地。

可哪里是安全的?

也许下一秒,爆破声就会在耳边响起。而死亡,正在默默窥探着每一个如他们一样手无寸铁的无辜人类。

走了很久,一公里或两公里,他们随人群躲进一幢办公楼。宣传屏上播放着连环爆炸的新闻,警方称有严重伤亡。惊魂未定的人们像被剥夺说话的权利,大厅里只有播音员冷静严峻的声音。

两小时后,新闻将此次事件定性为恐怖袭击。

焦灼等待下,不知谁大声说一句,“信号通了!”与此同时尼古拉电话响起来,小家伙迷茫说上几句便将电话递给宣承,眨眨眼告诉他是爸爸。

十岁的他并不能完全理解现在的状况。

宣承在电话里收到两个信息——对方正在往回赶,大约还需三小时;尼古拉母亲一直处于失联状态。

“可能手机丢了,或者有些区域还在限制通讯。”宣承这样安慰。事实上,新闻里已经通报过事故时间点与车站,尼古拉不懂,可在过去几个小时里他已推算无数遍——从家里步行至地铁站大约需三分钟,也就是说,女主人在晚两个班次的地铁上,如果事实如此……

他只能不停告诉自己,即便就是那节列车,十几节车厢,她一定可以避开。

下午两点部分地面交通经排查后恢复,宣承与小家伙转过四趟公交又走了两公里终于回到家。

尼古拉回房便睡过去。他起个大早,一天滴水未进又在不停走路,小朋友体力与精力自然都比不上大人。

宣承的心却一直提着,因为本该已经抵达的男主人并没有回来。他猜测许是事故发生过往车辆均需严格排查,便忍着没有主动询问。

直到傍晚,他收到尼古拉爸爸的电话——人遇难了。

男人泣不成声,“他们说金属片插进心脏导致当场死亡,因为随身物品找不到才无法立刻确认身份。承,麻烦你带尼古拉过来吧,他需要见他妈妈最后一面。”

桌上还摆着她早晨做好而他们没有吃完的三明治,宣承看着那被保鲜膜细心包裹起来的食物,眼泪一下冲出来。

上次这样哭,是母亲过世。

他以为自己早忘了痛彻心扉的滋味,而现在,为一个甚至都不算了解的在异国偶然建立起一段缘分的陌生人,他哭得失了声。

尼古拉不知何时醒来,小男子汉劝慰着拍他的后背,“你哭什么呀。”

宣承说不出口。

如果时间倒流回几小时之前,他没有提出自己送人她就会和他们一起出门,又或者他们可以等她一起走也许说说笑笑就错过那班地铁,一句话,一个提议,分秒与毫厘之间发生的一场悲剧。

她是那样善良的一个人,那样尽责的母亲,优雅的妻子。

宣承将一路都在哭的尼古拉送至医院,而后安慰过男主人,当晚搬离住处。

几近凌晨,新闻通报这场连环爆炸的最新数据——死亡四十人,受伤七百人。与此同时,一条视频在网路上不胫而走,画面里的人大张旗鼓对世界宣告:是我们做的。

四十个,四十个如尼古拉母亲一样的普通人,在这个波澜不惊的清晨,在去往工作地亦或与朋友见面的路上,生生沦为这些极端分子报复社会的牺牲品。

恐怖分子所做的,是一场毫无人性的无差别杀戮。

宣承很内疚,一个偶然提议引发的无法挽救的失去,这样的内疚感让他透不过气;他又很悲愤,经历一场心惊胆战的逃亡也看过那些屠杀者得意洋洋的嘴脸,这样的悲愤让偶然被卷入其中的他彻夜难眠。

他在青年旅馆住上一周,每日照常上课,只不过再听其他人抱怨房东时心总会紧一下。

事故只发生在一瞬,伤痛却要存留许久许久。

或许对有些人来说,这一生都绕不过去。

某日他在街头看到外籍兵团的征兵广告——“这里或其他地方,唯有我一直向前身后的人才不会后退。”照片里的人穿迷彩服踩着碎石地,背后是整片熔金落日。

总要有人去背负这样的——前进。

他去征兵站报了名,没有告知任何人。之后顺利通过体能、心理、语言等多重测试,成绩优异,很快收到录取通知。

入队前一天,他将通知书拍张照给井瑶发了过去,留言“等过段时间你找个机会告诉家里吧。”

井瑶懂法语,看了就会懂;而由第三人告知也免去诸多解释口舌。

宣承没有等来回复。入队第一天即开始四个月封闭训练,通讯设备全部上交。

等再开机时消息有几十条,几乎全部来自井瑶。

他全然未曾料到,她来了。

第25章 借酒 3

晚上字幕组群里热闹了一阵。

往前翻近百条聊天记录井瑶才知晓原因,一个差不多和他们同期成立的韩翻组解散了。

其实也不算新鲜。字幕组自产生就游走在灰色地带,近几年更属顶风作案,做出名气的运气好的被收编,默默无闻的运气差的终逃不过解散宿命。

群里倒也没兔死狐悲的气氛,有人发RIP隔空表示感谢,有人开始发表情包斗图,还有人打赌KK能不能挺过今年。

散了也就散了。现代人讨厌圣母,可这世间的确有真实存在且任何人都摆脱不掉的玛利亚——她的名字叫时间。她足够忍耐足够包容,以至于再难过的分离也会被她不厌其烦的安抚驱赶四散。

至于以后,大多数人会回归正轨珍藏一段经历;也会有不安分子重新组队开启新的地下工作——你要相信就是有人撞了南墙也会头破血流地撞下去。

KK一直没有发声,按往常作为群主的她定会发些加油打气的话。井瑶不放心发去私信,“你还好?”

直到睡前她直接打来电话,语气听不出半分难过,“大瑶瑶,我真没想到你还会安慰人!”

井瑶抱着电话乐。见面的意义大概是坐实这段朋友关系,她怕KK难过。

“我是刚刚才看到啦。”KK很欢乐的样子,“没关系,该来的反正总会来。”她停顿一下,“你是不是不知道季子辰在我这里?”

“诶?”井瑶诧异。这才多久,行动力这么强?

“是啦。今天才到,我们刚一起吃过饭。”KK问,“你要不要和他讲话?”

“他在你家?”

“不然咧。他托行李过来,总不要一直住酒店吧。很贵耶。”

正说着电话那头传来男声,“瑶瑶!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这行动力不是一般的强。哦不,效率。

“辰哥。”井瑶叫一声赶紧问他,“酒吧呢?”

“你哥盯着呗。他舍不得我,不想换人。”季子辰嘱托,“你哥想法挺多的,最近还在做其他尝试。你呢抽空多去看看他,挺累的,我怕他一人顶不住。”

“那你说走就走。”井瑶小声嘟囔。

“哎,我还能跟你哥过一辈子?”季子辰笑,“耽误他也耽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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